权衡司隶往冀州,常山不动意清河
晌午过后,欧阳景箫一人出了舱室,双手隔着白袍,负在身后,屹立在船头的甲板上,默然不语。
萧云洺踱步走了过来,浅道:“你有心事。”话虽说得很轻,言语间却透露出些许不容忽视的肯定。
景箫淡淡地扯了扯嘴角,却没有回身望他,只是注视着眼前一河清晰明澈的水流。
见景箫不答话,萧云洺丝毫不在意,他又道:“你不敢保证他愿意跟你回去,是么?”
景箫目光幽远:“那又如何,我同样隐世江湖了许久,况且,这数年过去,他也该放下了。”
萧云洺道:“他若是不能放下,你会作如何打算。”
景箫眸光变淡,道:“果真如此,他又岂能成得了气候,急着去报这一箭之仇,也就算不得什么大丈夫了。”
萧云洺目光停留在景箫面庞,转瞬又瞟向远方,缓缓而道:“孟子尝说,大丈夫是有大志,有气节,有作为,心系天下百姓疾苦之人,你有何见解。”
景箫淡笑,浅声道:“这三者似无干系,却贯穿人此生始末。大志是一生的开始,固然很好,若是空有不做,自然是无用之举;作为是结果,居末,人自身本是没有评说的道理,但,有无作为,还在于己心;气节,我认为是人之根本,若人无气节,失了做人的根本,其它便皆是徒劳了。”
萧云洺附和道:“所以,它们似是不可同日而语,却正是我们所需的。”
景箫又道:“气节中,傲骨贵在一个‘忍字,人若能忍,在沉静之下便可绝处逢生,迎来黑暗中的曙光。”
萧云洺若有所思地侧身瞥向她,目光中又多了些赏识。
舱室旁的墨玄隐,远远看着萧云洺的月白背影,却是满脸疑惑,为何他总有那么一种感觉,这个萧家大公子看着自家公子的眼神有些异样呢,难不成是错觉?
日渐央,木船正往冀州魏郡方向驶去。
舱外,木桌上,萧云洺端起茶盏,望向两旁的河水道:“魏郡紧挨着清河郡,自魏郡往清河也的确近些。”
景箫轻摇着白玉柄的塵尾,淡笑道:“常山郡的族人们生活得井然有序,我又何必去打扰他们,徒自惹他们不快?”
萧云洺也微笑道:“四弟果然是心系百姓的大丈夫,令大哥自愧弗如啊!”
景箫叹道:“箫本也是一介布衣,同是百姓,焉不能相互体谅?”
萧云洺道:“大哥怎么记得,四弟还是阙国蜀亲王的三子荥阳王,这布衣一说又是出自何处?”
景箫淡道:“皇室子弟也并非有生来便是贵种的说法,更何况,江湖中人,大都以实力言他。”
萧云洺见自己的存心逗一逗她的心思,也遭其一眼看穿,不禁摇首道:“大哥出言不慎,自罚茶三杯。”
二日后的辰时,木船抵达了魏郡,在魏郡码头靠了岸。
景箫几人在驿站内用过早膳,换好马匹便进了城,因赶了数天的路,就先于魏郡的瑶江客栈入宿了下来。
瑶江客栈既是飒门的产业,店家便遍布连阙国,亦是颇为有名。
客栈里,伙计们自然是识得欧阳景箫的,便备好了上等的厢间。
而掌柜叶绮思多少有些意外,是有多长时候未尝见到他那素袂翩翩,清逸俊朗的模样?,怕是自个儿也记不清了罢。
她强忍住泪水,抖声道:“绮思拜见储主。”
欧阳景箫望了望她,淡声道:“许久不见,你看着消瘦了许多。”
叶绮思摇首笑道:“谢储主关心,若能助储主一臂之力,绮思也心甘情愿。”
欧阳景箫淡笑:“此处人多嘴杂,以后,改称我公子罢,莫要让人生疑。片刻后,让荁茗来东厢间一趟,我有要事相托。”
叶绮思颔首轻道:“是,属下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