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张 花朝节宴
苏娘子一脸疑惑,喻娘子素来不喜与官眷来往。
素日里,苏娘子拉着她一起去见一见各家夫人,她都拒绝了,这些年便也没有帖子送来。今年赵家怎么送来了帖子。
月香看出了两位娘子脸上有着不解。
接着说道,“来送帖的是赵家姑娘赵雨晴的贴身丫鬟,她说赵家与喻家长辈之间本无来往,但她家姑娘与咱们姑娘甚是投缘,
这才特意让赵大娘子写了帖子,令自己的贴身丫鬟亲自送到喻府,希望咱家姑娘一定要去。”
“原来是奔着晚儿来的,看样子我是必须要陪她去一趟了。”喻娘子听明原由后,想到赵家这样说了,自然不能驳了面子,更何况言明了,是邀的晚儿。
“别担心,她家也送了帖子到府上,我和苏确也会去的。”苏娘子最知喻娘子的性格,这种应酬她向来发憷。
有了苏娘子的陪伴,喻娘子自觉得心安许多。
赵家在临安城外的庄子上有个园子。
待到花朝节时,园子里已是花影满园。
喻娘子和晚儿乘着马车出了临安城,城外也有很多市集小镇,喻家的马车穿过城外的市集,在赵家庄外停下。
今天的赵家庄格外热闹,香车宝马,临安城世家贵族的姑娘和哥儿都应邀来这里赏花、郊游。
马车一辆又一辆的在赵家庄门前停下,各家娘子和自家孩子们由此下车,接待的家仆已在门外等候,负责安排来客进宅休息。
“喻娘子,喻姑娘,”晚儿下车时便有一年龄与之相仿的少女前来迎接,“我叫寻芳,这两日便负责娘子和姑娘在赵家庄的起居,若有任何问题直接让我去操办便可。”
“这两日叨扰赵府了,我们也是第一次来赵家庄过花朝节,不知都有何安排?”喻娘子询问寻芳时,烟晚紧跟在母亲身后。
“喻娘子不必客气,这两天赵家为各家姑娘准备了‘铺蝶会’、‘祭花神’。各家哥儿则可以聚在一起,点茶看景,吟诗作赋。”寻芳一边引路一边回答。
“原本就是为各家哥儿姐儿特意准备的赏花游玩,其余时间便可在这庄子里自由活动。”寻芳带她们穿过风雨长廊来到了一个别院前。
“这里便是这两日娘子和姑娘居住的地方,若有任何起居上的不便,尽管告诉寻芳便是。”
烟晚匆匆看了房间布置,就急忙询问母亲可否现在就去园子逛逛。喻娘子拗不过烟晚,便让月香给她换了衣服,一起去园子。
庄内园子远比想象中要大很多,与其说是园子,不如说是有着湖山松竹的难寻美景。
零散的亭台,翠绿的湖水,这里完全望不到庄子的院墙。
这是喻烟晚第一次走进临安城世家大族的视野,此时的她以不是初入临安时的模样。
没有了儿时黝黑的皮肤,如今蜕变的已如清晨花朵般娇嫩。石蕊色的裙裳尽显少女之姿,温柔又不失灵动。
“那是谁家姑娘,似乎以前从未见过。”秋意亭中几个哥儿围在一起饮茶,赏景,有人发出了一声感叹,苏确朝众人望向的方向瞧去,一眼他便认出远远走来的是晚儿。
远处的晚儿跟在喻娘子身后,路过万花丛。
那些花儿与之相比都太过艳丽,反倒衬的烟晚如花之精灵一般清新脱俗,似是所有花只为衬托她而绽放。
苏确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跑向晚儿。
虽然着急,但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他跑到喻夫人面前,眼中只看到晚儿。
月香暗暗咳嗽了一声,提醒他。
苏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有多唐突,赶紧向喻伯母行礼。
喻伯母一直当苏确如自己孩子般,看到这一幕并没有怪他,笑了笑问,“苏娘子呢,我正找她呢。”
苏确听到喻伯母在找母亲,“母亲此时正在避雨轩听南曲的戏呢。”说着就要引路。
“不必一起去了,既是在前面,我自己寻她便是,你与晚儿多日未见,就在这儿赏花吧。”
喻娘子知道他的心思,苏确听到喻娘子准了自己与烟晚赏花,便傻傻颔首。
“晚儿今天也是这么漂亮,是最漂亮的。”苏确忍不住夸赞道。
“你看到其他姑娘们了?”晚儿眼角带着调皮,凑近苏确。
“自…自是没看的。”苏确紧张回答。
“没看到…没看到怎么知道我是最漂亮的。”烟晚对这些外在之事并不在意,也无兴趣,她只是找到机会就想逗苏确,每次看到苏确被逗的耳根发红的样子,她觉得甚是可爱。
“往年都是这样,她们穿的争奇斗艳,站在丛中,都不知道哪个是花,哪个是人了。”苏确肯定的眼神看着烟晚。
烟晚被苏确逗笑了。
说笑间,听到一个声音,“我就说,找到苏确,就找到晚儿了。”
二人望去,是赵雨晴。
赵雨晴见到烟晚喜于言表,往年赵府的花朝节不过都是例行公事,无聊至极。但今年因烟晚的到来,她对花朝节也就多了几分期盼。
她喜欢烟晚天真果敢的性格,更喜欢她不把自己拘于迂腐缛节的自然。
“雨晴姐姐。”烟晚也很喜欢赵雨晴,她看似柔弱,但晚儿却能感觉到赵雨晴内心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
“你们的马车一到,小厮便来报了,我盘算着怎么都要安顿好休息一下,谁曾想去别院那儿找你,扑了空。想是你耐不住,来园子了。”
雨晴拉着烟晚一路走一路寒暄,她平时话很少,但见到烟晚就有很多话想说。
赵雨晴带着烟晚路过秋意亭时,苏确也跟在后面。
此时,各家哥儿都已聚在秋意亭。
一位公子打趣道:“苏确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何时偷偷结识了这样一位天仙一般的姑娘,我们每天一起在书院上学都不知道呢。”
苏确对其中的调侃并不在意,但他话中对晚儿的轻浮之感,着实另他生怒。
赵雨晴将苏确满眼怒意看在眼里,她也不喜欢男子的轻浮之言。
但考虑到一年一度的花朝节本就是家中举办来拉拢各方势力的,终归要以和为贵,没等苏确开口,雨晴笑笑说道:
“道是谁呢,原来是王家公子,方才我还见到了乔儿妹妹,与她问起你呢。”
这位王家公子与赵雨晴口中的乔儿有着婚约,听到这番话,瞬间收敛。
赵雨晴带着烟晚来到女宾所在之处,屋内一片谈笑风生。各家女眷都在此做短暂歇息,等待席面开席。
席面座位按宾客主贵,一一排好了顺序。
主屋内是长辈们,偏厅则是晚辈们。
喻游鞍虽在朝中,但并不身居要职。喻娘子和烟晚自然在席面上的位子靠后了些。
但烟晚还是因为赵雨晴亲自领她来到席面而引来了众人关注。
“晚儿,你先在这里稍坐,我还要去应酬几家姑娘,你若有不便就告诉寻芳,让她带你去园子里转转。”
烟晚颔首。
她第一次来这种世家大族的聚会,临行前母亲嘱托她要少言,不可莽撞。本不上心,但真的见到了这场面,还是多有紧张的,担心行差踏错。
良久,仆人们端着精致的餐具来到席面一一摆开。
烟晚从未见过这么精致的器具,以前听苏确讲过皇城里宴请宾客所用器具美哉奂焉。
喻府吃穿用度一向节俭,如此奢华的碗筷她还是第一次见。忍不住双手拿起来观摩一番。
这一举动被几位姑娘看到,都掩面偷笑,互相按戳指着烟晚。
“刚才见着雨晴亲自带着她进来,还以为是哪个大家姑娘。”一个少女带有嘲讽的语气说道。
“听说她父亲在朝中任职‘喻门袛候’,负责的是皇家朝会,宴享时的礼仪工作,怎么她父亲从来没给她讲过宫里的食具吗?”另一位少女回应道。
这些对话,晚儿都听到了耳里,翻了个白眼,将手中的碗放下。对着刚刚说话的两个女子说道:
“在朝为官理应谨言慎行,难道二位姑娘的家父都是耳报神,把每天上朝,在宫中看到的一切都回家讲给你们听吗。”
二人听罢瞬间脸红耳赤,“你…你不过就是个出身乡野的丫头,官厅之事岂容你非议,你这番言论是会给大家招来祸事的!”。
“所以啊,我自是不知道这宫里用的是什么样器具。”烟晚虽在回应,脸上一副无辜样,但眼神并未看向二人。
“好了,这么多人看着,你们莫要惹祸。”争论间,一位坐在前面的姑娘呵斥二人闭嘴。
两个姑娘听到后便低头不语了。
见二人不再说话,这位姑娘开口:“应该称你喻姑娘吧,刚才不过是闺阁女子之间的玩笑话,还请喻姑娘不要带出这间屋子吧。”
烟晚瞧见说话的姑娘衣着华丽,翠绕珠围,又见方才挑衅的二人被呵斥后很是听话,猜出她定是身份尊贵,便也没再说什么,只是颔首。
席面上几个姑娘的对话,早已传到了正厅各家夫人耳中。
喻娘子担心烟晚惹事便要起身去寻她,被苏娘子按了下来。
“这些夫人们都看着呢,你若去了,事情更不好弄,”苏娘子低声对喻娘子说,“烟晚机灵的很,不会吃亏。”
这席面甚是无趣,烟晚对着寻芳低语了几句,寻芳点点头,带着烟晚离开了席面。
“姑娘,刚刚那两位,一位是伯爵府家大公子的嫡女,另一位的父亲是川陕宣抚使,听闻如今官运亨通…”寻芳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却又欲言又止。
“你是担心我得罪了她们?”烟晚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寻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