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星如雨落
“下一个，茉莉花灯，
“今年的猜灯谜，与往年不同，略改了些，都说我们只会搞文人墨客的事情，所以老板说了，今年不只要比文，还特设了比武环节。”
“啊，比武？”
“比武，这有意思啊！”围观的人群听到增设比武环节，一个个来了兴致。
烟晚看到茉莉灯很是喜欢，示意瓦陇，这灯她势在必得。
“怎么比啊？”人们问道。
“看到贴近湖中央的那个大花灯没有，花灯中间有一装置，若是射中，启动装置，便能将花灯暗藏好的烟花点燃。谁能点燃这烟花，茉莉花灯便归属谁。而且还有老板特别准备的彩头。”
“这…花灯离湖边距离稍远，抛开距离不说，就算能看清楚，这装置谁又能知道在中间的哪个部位？”
“对啊，难难难。”
人群中原本跃跃欲试的几人都稍有退意。
烟晚期盼地看着瓦陇。
瓦陇正要上前。
严暮云突然发声，“我来试试。”
雨晴看着严暮云，似乎明白了什么，对其低语道，“好端端地，你抢什么茉莉灯。”
“多有意思。”严暮云玩世不恭地笑着说。
“你拿了，绝不是要给烟晚妹妹吧，你可不能捉弄她。”
“自然是给你，给她作何。”严暮云一边说一边整装上场。
瓦陇见状，一脸为难看向烟晚，“姑娘，严公子是国公家嫡子，年龄又比瓦陇小那么多，我若去比试，于何理，输赢都不好看。”
烟晚自然明白其中道理，略带烦意地看着严暮云，这严家哥哥明明知道她想要这花灯，却偏要上场，为何只见一面就这么与她针锋相对。
她方才看到这湖中花灯时，便猜中其中有一装置，仔细观察许久看出了其中奥妙，只需告知瓦陇，剩下的，在场比武谁又能比过瓦陇。可是，被严暮云这么以来…
片刻，转头望向苏确。
苏确为难道，“晚儿，不是我推辞，暮云哥哥出身将门，这射箭之术，在临安城应是无人能及。”
喻烟晚早已无意花灯，心中逐渐被严暮云激起了怒意。她看向瓦陇。
瓦陇明白自家姑娘意思，上前对主持者说，“我家姑娘也要一试。”
“敢问您家姑娘是哪位？”
瓦陇侧身，众人看到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孩。
“这是哪家姑娘，这么年轻也能比射箭？”人群中议论纷纷。
围观的人们更多了，都想看看这女孩究竟是真有本事，还是不知畏惧。
严暮云诧异地看着喻烟晚，打趣道，“喻家妹妹也要比，我若是赢了一个小姑娘，那不是成了明天临安城饭后茶余的谈资。”
“严家哥哥退缩了不成？”喻烟晚故意带了嘲讽的语气。
“哦？我倒是小瞧了你这小丫头，这样，让你三箭，这三箭都由你先来。”
烟晚听了气意更浓，“严家哥哥不必相让，既是你先来的，就由你先射。”说完烟晚心中就开始后悔，听苏确说严暮云弓箭之术无人能及，他若也看出其中奥秘，必定能射中。
但话已出，她只能硬着头皮装勇。
“好胆量，那我先来。”严暮云的性子本不会与一个小丫头相较，但不知为何，这小丫头嚣张的气焰就偏偏让他想掩盖掩盖。
烟晚毕竟年纪尚小，许多情绪无法掩饰，听他说完，眼底闪过的悔意和犹豫都被严暮云看在了心里。
他笑了笑，心中有那么一点不忍，但还是举起了弓箭。
烟晚努力处变不惊，冷静看着他拉弓，突然一个想法在她脑中产生，这一箭射出大概率就分出了输赢，装置瞬间启动，那就没有她赢的机会了。
可是这箭上做了显著的区分，湖中也安排了船员观察是谁人所持的箭射中机关。她唯一赢的机会就是比严暮云早些射中花灯。
严暮云只是允诺自己比她先将箭射出，却没有说一定要落箭后烟晚才能发箭。
正思索着，只见严暮云的箭已离弦。刹那，烟晚迅速拿起手中弓箭，没有丝毫犹豫地将箭射出。
这一幕看呆了众人，也看呆了严暮云。
装置引发，藏在花灯中的烟花被瞬间点燃。
烟晚沉浸在花火燃放的景象中，目不转睛地看着星火满天。
而苏确眼眸中闪烁的烟花影子里，只有一个女孩的身影。见过今天这一幕，他对烟晚的喜欢更加坚定，这就是晚儿，总能带给他惊喜。
严暮云看了看喻烟晚，又看了看空中绽放的烟花，不可思议的表情着实夸张。
灿烂过后，盯箭的船缓缓靠岸，人头攒动，大家都想赶快看一看到底是谁的箭射中了机关。
主持者高举一支通体蓝色的箭，“恭喜喻家姑娘！”
所有人都在感叹一个小姑娘的弓箭之术如此了得，竟赢了严家公子。
只有竹陇毫无惊色。喻延鞍在襄州时，时常带着烟晚到喻家兵营，可不只是随便看看。
烟晚还未识字时，喻游鞍就开始教她弓箭。此前，只是觉得战事不宁，身处军队，晚儿需要有防身之术。
之后到了临安，在喻家府内，弓箭之术也没有荒废，时常练习。
年纪小，力气也小，但胜在一个稳字。烟晚拿弓很稳，丝毫不抖，可力量不足。若是真的让她先严暮云三箭射出，早就没有力气了。
“我输了，喻家妹妹虽然年纪尚小，但不输大将之风，果然是喻老将军的后代，将门虎女。”严暮云没有不快，甚至还对烟晚称赞了几句。
烟晚拿到茉莉花灯和彩头后，急着和苏确分享。
“苏确你看，这个，还有这个。”这些年苏确寻到什么新鲜物件都是第一时间送给烟晚，烟晚得到什么也都是第一个拿给苏确。
“晚儿真厉害，刚刚那一幕颇有巾帼女英雄的样子，”想到他们已经出来许久，怕喻伯母担心，苏确提醒烟晚，“时间不早了，我们要赶快回去找喻伯伯和喻伯母。”
烟晚一边摆弄手里的茉莉花灯，一边点头同意。
说罢二人向严、赵道别。
赵雨晴询问烟晚，之后若有些闺阁女儿的小聚，是否可以邀烟晚一起。烟晚欣然答应。
回去的路上，苏确问起烟晚是如何猜中机关的。
晚儿表示本不是什么难事，祖父驻守襄州要监修堡垒，大伯父最擅长设置机关。她小时候要记得那些机关要义，否则，误触了哪个都可能性命不保。
况且花灯中的机关并不复杂，稍加留意就能分析出装置原理。
烟晚回府后就拉着父亲母亲分享她今天射花灯的事情，还告诉他们结识了赵雨晴和严暮云。
“严暮云是国公府的嫡子，他父亲战功硕果，如今被封为‘平章军国重事’，深受新皇信任，朝廷特设此职就是为让他掌管军权，削弱枢密使的权利。”
喻延鞍将严、赵两家的事情讲给夫人听，晚儿也侧耳好奇。
“赵家世代经商，产业多与朝廷有牵连，朝廷虽对这个家族多有顾忌，但仍要依靠赵家，加之雨晴才貌是这一代姑娘中最为出众的，知书达理，性格温婉大气，世家儿女也对其也就较为敬重。”
从父亲的讲述中，烟晚知道，严国公家三代武将，对传统门第之事从不介意。赵家虽然经商，但大部分财力都供给国家建设，祖辈怀着家国。
正因此，朝廷与这一家族的联系也敢于紧密。
赵雨晴虽看似柔弱，但是一身风骨，配的上将军世家。
严暮云与赵雨晴青梅竹马，一个家室显赫，家族圣眷正浓，一个长相倾国倾城，才情过人。
在外人看来无疑是羡煞旁人的天作之合。
可烟晚不这么想，雨晴姐姐待人温柔至极，善解人意，做事有分有寸。严暮云…烟晚一想到严暮云今天的所作所为就觉得很扫兴。
全临安都知道他自小学武，箭术了得，还非要与她争花灯，显示自己能力过人。
几次三番称她小丫头，既没有君子风度，又粗鄙不堪，实在想不通晚晴姐姐为何要将自己托付给他。
送赵雨晴回家的马车上，雨晴面带深意的看向严暮云，“刚刚你那箭其实故意射偏了几分吧，明明就心有不忍，还偏要激怒晚儿。”
严暮云面带笑意，“我就是看不惯她一个小姑娘家，在外处处出头逞强，丝毫不知收敛，小小年纪就这样，以后如何在临安立足，看看世家大族之女哪有她般的。”
“处处逞强，不知是谁刚刚看到晚儿的箭射出时，眼睛瞪得比那花灯还亮，”赵雨晴噗嗤笑出了声，急忙用手帕掩饰，
“是谁说闺阁女儿就一定要乖巧听话，我倒是希望晚儿能一直这样，让这些大族知道，女儿家不应只有一种活法。”
过了半月余，临安家家户户都在为花朝节做准备。
花朝节，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会外出踏青赏花。
除了赏花，闺阁女子这一日可自由到郊外赏春。各家到了适婚年纪的儿女也可借此机会相看一番。
这时候虽离花朝节还有段时日，喻家已经上上下下忙着种花，修剪院子。
苏娘子最喜这时候到喻家，因为喻娘子对园林栽种似乎格外在行。
喻家的院子一年四季，植物搭配看似无心，实则格外讲究，就连城中有名的花匠来送植被时，也常常赖着不走，一定要讨教一二才欣然离开。
此日，苏娘子与喻娘子正在院中喝茶。
月香突然前来禀报，“大娘子，赵家大娘子送来帖子，说今年在城外的庄子办了赏花会，邀大娘子带着姑娘在花朝节一起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