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没走两步,就听见前面传来“嘭”的一声,安子清倒在了警局会议室门口。
“......!”皈宁一个箭步冲到安子清身边,将他上半身扶起,“安子清,醒醒!”
会议室内已经到了的其他调查员们,也察觉到了门口的动静,纷纷走出来查看情况。
安子清在发烫,刚刚看着还苍白的脸颊现在泛着不健康的红晕。皈宁用手背碰了碰,拧眉道:“好像发烧了。”
“阿娜,警局有医务室的吧?”皈宁将安子清打横抱起。
阿娜摇了摇头:“警局内没有设医务室,但是我会一点儿医疗知识。要是、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试试......”
皈宁对她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你了。”
“嗯!”阿娜眼睛发亮,“我会努力的!”
阿娜让皈宁将安子清就近放在了会议室的沙发上,皈宁从集合开会的调查员们旁走过,听到有人很小声说了句:“不找KP过个救治吗?”
皈宁顺着视线看去,准确地找到了说话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青年,看起来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脸上还透着些许未褪去的稚气。被她逮个正着后,才突然想到不能让玩家之外的人听到,有些紧张地后退了两步。
“你不觉得,把生死交给骰子来决定,是件很愚蠢的事情吗?”皈宁对他笑了一笑,“当然,如果真的到没有其他办法的时候,我会去试一试的。”
“规则如此,我们只能将生死交于命运。”这次接话的女生,是皈宁在车上看到过的一个调查员,她倒是比男青年坦然很多,迎着皈宁看来的目光,自我介绍道,“我们在车上见过,我是实习调查员艾拉,大学学的是心理学。”
女生介绍完自己,又指了指刚刚说话的青年:“他是调查员戴维,做调查员之前,是个外科医生。要是你需要治疗,可以找他,他很擅长。当然,是那种需要命运决定的结果的擅长。”
艾拉,她老练地完全不像是个新人,就像戴维也不太像是个老手一样。
“实习调查员皈宁。我的话,我最擅长不听命运的话。”无它,纯靠头铁。
皈宁摸了摸下巴,把后半句艺术性地咽了回去。
剩下的人里,还有两位实习调查员,一个说自己是曾经是图书管理员,读过很多书;另一个则说自己是个小说家,来参加这次的调查任务,只是来找写作素材。
除此之外,还有另两个调查员,他们和安子清一样,都不是调查员协会的成员,属于挂名的自由调查员。
其中一个穿了一身黑色的袍子,说自己是个神婆;另一个打扮得像魔术师,却说自己是个职业骗子。
“那你一定很擅长说谎吧?”皈宁问他。
魔术师笑着,对她摘下高帽微微鞠躬,像个英国绅士,文质彬彬地回答道:“谁说魔术不是谎言呢?”
这可太妙了,皈宁简直想哈哈大笑。
他若回答是,她必要问他,那你这句话是在说谎吗?
但他的回答,像是答了又像是没答。游戏场里的这些自身成员,当真是一个比一个有趣。
职业骗子当着神婆的面说“魔术”是谎言,神婆穿得像女巫却气质圣洁。
明明是通过这次调查考核才能转正的实习调查员,却说自己只是来寻找写作素材。
太有趣了。
她要给这份乐趣添砖加瓦。
【KP,我要过心理学。】
在玩家聚集时,除非是暗骰,或是私人线索不公开,其他时候玩家和KP的对话都是公开的。
KP对她要搞事的态度没有太大的波动,语气平和地问道:[玩家皈宁,你要对哪句话过心理学?]
皈宁笑得开朗灿烂,当着所有调查员的面说:“这些人呀,有一个算一个,明明只有一个是职业骗子,却让人感觉都很会骗人。他们说的话,我一句都不太相信。”
众人神色各异,只有在说到职业骗子四个字时,魔术师对她潇洒地挥了挥手。
KP沉默了几秒:[好的,请玩家皈宁分别掷骰六次。Roll(6d100)。判定结果不公开展示。]
没有公开告知结果,大家只能看皈宁的表情来判断结果。但她似乎在说完那句话后,心情就一直很好,甚至还哼起了小曲儿。看不出来任何异常。
笑死,皈宁的心理学也只有二十。六个暗骰,巧了,只有判定魔术师那个过了,但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知道一个骗子在说谎,和知道他是骗子这句话没有说谎,又有什么区别。
她本来就没想真的知道哪些人在胡扯,她这个人,看到真诚的人,就也回以真诚。看到这些个鬼话连篇的人,就最爱煽风点火,让自己多些乐子可以看。
皈宁这一把风煽的够劲儿,这下这些调查员们,连调查任务还没搞清楚,刚见面就已经开始人心浮动了。
除了神婆和魔术师,最先冷静下来的是艾拉。
这个自称是新人的女生,也很有意思。她在短暂地慌乱后,也同样和KP说要过一个心理学,还问能不能公开结果,不要暗骰。
KP问她要过哪句话。
艾拉指定要过心理学判定真假的是,皈宁在介绍自己时说的那句话。
KP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告诉艾拉:[玩家艾拉,若你要对这句话使用心理学,必须连续掷骰三次皆成功,或得到一次大成功才能算作判定成功。请问你是否确定?]
小说家听到这句话后神色不定,似有所悟,向KP询问:【是因为与命运有关,还是因为玩家本身,才会导致判定为成功的难度提高?】
KP回道:[很抱歉,无可奉告。]
艾拉心里有自己的考量。她的面板里,心理学技能数值很高,她的骰运也不错。连续掷骰三次都成功的概率不低,更何况,像心理学这种技能,成功了可以得到线索,失败了也不会对她本身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她决定公开结果掷骰。
不管成不成功,至少可以向大家证明,她不是心怀鬼胎的那个!调查员本就应该齐心协力,才能从黑暗背后偷得一线生机不是吗?
【玩家艾拉选择公开掷骰。Rol(3d100)=61,29,55<玩家艾拉心理学数值75,75,75。判定成功。】
【玩家艾拉,你没有从玩家皈宁的话中,听到有谎言的痕迹。她确实坚信自己可以改变命运。】
艾拉看到这句话,才恍然大悟皈宁毫不慌张的原因。这根本。根本只是个文字游戏!
艾拉感觉到愤怒,但更多的是茫然和无力。为什么,为什么这和她们说的不一样......她们明明手把手教她怎么找线索、分析逻辑,还告诉她调查员就是要团结大家一起,为死者找出真相而来到这里的。
但是眼前这些人,一个个各怀鬼胎!
她感到悲哀。
就在这时,阿娜从从会议室探出头,语气轻快:“皈宁姐姐,晕倒的那个警探醒了。”
皈宁顾不上猜测这些调查员们的想法,立刻推开门去看安子清的情况。
安子清已经坐直了身子,除了嘴唇发白,脸上还有些异常的红晕,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异样了。
阿娜解释道:“他只是疲惫过度有些低血糖才晕倒的,除此之外,发热是因为免疫系统反应过度,我本来想给他吃点儿退烧药,但他说不用吃。”
“你刚刚也是说没事,然后没走几步就晕倒了。”皈宁真是头一次见嘴这么硬的男人。
安子清冷瞥她一眼,好像又突然间看她不顺眼了,语气平淡地回他:“天都快黑了,不能拖延了。”
KP适时出声:【现在已经到了晚上七点,随着天色变晚,费伦和艾伯特不愿意再浪费时间了,他们无论如何今晚都得将你们此行的调查任务告诉你们。】
所有的调查员都走进了会议室,费伦和艾伯特肉眼可见地焦躁起来。但那种焦躁好像不止是觉得浪费了时间而已,好像是在恐惧着黑暗里的某种东西。
“听着,你们这些菜鸟们,我们这次要调查的事件,对我和费伦来讲,非常的重要。因为,死者——”艾伯特说到这,飞快地看了一眼阿娜,阿娜低着头盯着手中空无一字的记事本,看不出来她的表情。
费伦接上了艾伯特的话:“因为死者的死状非常的可怖,而且死者们的身份也具有共性。”
说到死状可怖时,费伦和艾伯特的脸上都流露出恐惧,很难相信到底是什么让两个经验丰富的调查员能如此害怕。
这儿显然有线索可以挖掘,几个老练的调查员互相对视了一眼。
先是魔术师站出来礼貌地向他询问:“可以麻烦您具体地说说,到底是什么的可怖?”
“我说不好,也没法儿说。总之那是会颠覆你们想象的死状......”
说道这个,皈宁忍不住发问:“这么可怕的案件,让我们这几个实习调查员来调查,也太心大了吧?”
艾伯特很愤怒,他觉得身为调查员就必须勇往直前,但是皈宁的问话,让他感觉她在退缩。他瞪了一眼皈宁,又看了看她旁边坐着的阿娜,冷笑道:“不愧是阿娜的朋友,你们胆小鬼果然只能和胆小鬼一起玩。”
“不是的......”阿娜飞快地抬头,小声地反驳了一句,“皈宁姐姐不是胆小鬼。”
艾伯特脸色更差了。
费伦按下容易被激怒的艾伯特,平静地向他们解释:“很抱歉,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没办法找到更多愿意参与进来的调查员了。不过,你说的也对,这次的事情确实非常的危险,我们出于私心将你们带到这里来,是一时冲动,如果你们想要退出,现在可以提出来。我和艾伯特绝无二话。”
可惜的是,他们不知道,玩家和他们一样,其实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