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可奈何养痴人
“这……真的是……阿睿？”年近六十的老人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男人，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紧接着，却是声音哽咽，老泪纵横。他实在没有想到，在他半只脚踏进了棺材的现在，竟然还能够再见到被宣布已经“死亡”了的儿子一面。哪怕他现在是这个模样，却也比在战场上死无全尸要来得好太多了。
“嗯。”许灵站在老人的身边，抹着眼泪点了点头。即便是她，也没有想到，能够再见到这个人。也许真的是他命不该绝，哪怕过了二十年，他也依旧好好地站在这里。
“好了好了，别哭了。人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林嫂把许灵揽进了怀里，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在她看来，许灵这一辈子过得也算是苦的了，尤其是杨睿的死讯传回来的那会儿，她一个女儿家，刚失去了丈夫，既要照顾自己还不满周岁的孩子，又要照顾病倒了的婆婆，着实不容易。好在后来她的公公给她找了份好亲事，她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看着老人不停地擦眼泪的样子，林嫂忍不住叹了口气，谁又比谁过得好呢？
“现在人回来了，你们，准备怎么办？”等到两个人都平静了一点，林嫂才开口问道。不是她煞风景，实在是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办。
一个已经被认为死了二十年的人突然回来了——这种事情，实在是太少见了。如果杨睿人还好好的，那还好说，说清楚了，让他自己一个人过着也就罢了，可偏偏他还是这幅模样，根本就不了能自己一个人生活。
但是看看现在在这里的两个人吧——许灵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还是三个孩子的娘，根本就不可能和现在的相公分开，和杨睿在一起，而杨睿他爹，更加不可能了。先不说让这么大年纪的人去照顾别人有多么不道德了，就说他现在这个样子，走几步路都要歇好久，能怎么指望他来照顾这么大一个人？
听到林嫂的话，许灵和她公公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刚刚他们俩光顾着高兴了，却丝毫没有想到这一点——这确实有些棘手。无论是许灵还是杨睿他爹，似乎都不可能来照顾他，但是又不可能都放着不管。
“小灵啊，你看，你能不能，照顾阿睿？”过了好一会儿，许灵的公公才有些犹豫地开口。这也不能怪他，如果可以，他也想自己来照顾杨睿，可是他实在是有心无力，“你看，我都这把老骨头了，照看照看自己，也就这样了。但是，阿睿他……”
“可是……”许灵有些为难，这件事，她实在不能随便答应下来。毕竟，她现在已经不是杨睿的妻子了……
“小灵，我也知道你的难处，但是，你看，当初朝廷给的那笔抚恤金，也给了你，你就当……”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话有些不地道，老人停顿了一下，换了种说法，“现在阿睿这个样子，我也不求他过得怎么好，就求你给他口饭吃，行吗？”
看着这个当初一心为自己着想的老人眼里殷殷切切的期盼，许灵终于还是没有狠下心来。她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回去问问阿旭……”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情，都必须要和赵旭说一说，许灵也实在做不到看着杨睿这副模样，什么都不管。
许灵回家之后，怀着忐忑的心情将这件事和赵旭说了，没想到他没有多少犹豫地就点了头。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你会良心不安的吧？”赵旭是这么对许灵说的，“而且，不就是家里多个人吃饭嘛，也没什么的！”
看着赵旭温和的笑容，许灵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听得出来，说这些话的时候，赵旭是真的没有一点不甘愿的。她觉得，她这一辈子，真的是很幸运。虽然有过一段苦日子，但是她先后嫁的两个男人，对她都是真心实意的好，哪怕是遇上这种事情，对方考虑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她的心情。
商量好了之后，许灵和赵旭两人第二天就去杨睿家里把人给接了过来。可惜杨鸣去了外面，离瑜城好些远，平日里都是寄些书信回来，否则两人肯定也要把杨鸣给叫回来。不管怎么说，杨睿都是他的生身父亲。
杨睿真的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虽然他还能听得懂别人说的话，还能回答别人的一些问题，但是他的心智就和三岁的小孩一样。看着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好奇地看着一切，还不断地问东问西，许灵的心里很是复杂。
至少，让他稍微能够过得好一点吧。
赵旭真的是个极好的人，虽然杨睿的身份有些特殊，但是他从来没有亏待过他。
只是，也不知怎么的，杨睿总是喜欢粘着许灵，而对杨睿抱着敌意。只要许灵一出现，杨睿就一定会跟在身边，寸步不离。
“再这样下去，我都要吃醋了！”抱怨似的说一句，赵旭伸出手点了点许灵的鼻子。
许灵已经不年轻了，鬓角的头发开始白了，眼角也有许多细纹。但是在赵旭的眼里，她依旧如当初一般美丽。
“他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难道你还要和个孩子吃醋不成？”许灵有些好笑地说道。
“这种时候你不应该好好安慰我，说你没变心什么的吗？”赵旭捏了捏许灵的鼻子，被她一口咬住了手指，两人间的气氛旖旎而暧昧。
“嘭”的一声，屋外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两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走出去，就看到杨睿站在门外，脚下是碎了的茶盏。看到两人，他无辜地开口说道：“我想喝茶，不小心摔碎了杯子。”
两人一愣，对视了一眼。许灵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拉着杨睿到桌边坐下：“怎么样，有没有伤着哪里？”
看着许灵的动作，赵旭虽然心里烦闷，却也不能说什么。他能拿一个傻子怎么样呢？就当积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