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云屏有些担心，扶着问道：“大奶奶，这地方确实不该来，还是回去吧？”

疾步走过那一段，王婉儿感觉好些，摆手接着往前。

在麻花巷深处，有一个宽阔却破败的院落，这里就是常喜当初买下的宅子。那大门已经陈旧老朽，门外站着，石凳上坐着的，一群老妇和孩子。

孩子们看见常家夫妇来，一窝蜂涌上，十几个孩子围成一团，亲切叫着常爷爷常婆婆。

王婉儿两眼发懵，执棋过来说道：“四年前常家夫妇脱离奴藉，在这里买了个院子，收养了一些无家可归老人和孩子。”

石凳上有位老人眯着眼，满脸是岁月的痕迹，看着七八十岁的样子，瘦骨嶙峋的手握着一根棍子。竖着耳朵听着，发着模糊不清的嗓音：“是常喜媳妇回来了吗？”

常妈妈走出孩子的重围，蹲到那老妇面前温声问候。

跟着走进院落，王婉儿看到院子里横七竖八竹竿子，晾晒着各色布丁的衣服。几个中年妇人还在洗菜，准备今晚的饭菜。

常喜跟着说道：“大奶奶，这院子简陋杂乱，您还是尽早回去吧。”

王婉儿确实有些难受，方才恶心过后心里就一直闷得慌，出于好奇还是铁着头进来看看。

回去后她左思右想，把麻花巷的房契和银两都换给了常掌柜，只留他们一家的身契，以作惩戒。并且强调以后不许再有此事发生，若是再犯，就把他们一家的身契卖出去。

夫妇两个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指天对地保证发誓再也不敢，以后尽心卓家效力，绝不再欺瞒。

王婉儿一夜安眠，这一夜睡得很香，米行的账目总算清楚了。睡到日上三竿，被画楼扯起来吃饭。

昨天从麻花巷回来，一直犯恶心，起来感觉身子软绵绵的，也可能睡太久了。

中午要去江府赴宴，画楼和云屏在一旁挑选她一会儿要穿戴的衣裳和首饰。

心里堵得慌，看着什么都说行，时辰差不多了，带着画楼云屏出门。

她特意来晚些，心想坐会儿等到散席就走，到的时候江府门外堵得水泄不通。江家跟卓家和王府也没什么交情，这次江大人大寿，把京城的名门世家都请了。

寿宴加晋升宴，又逢女儿选为世子妃，双喜再添一喜，场面十分热闹。

王婉儿还在马车上等着，挑帘看到前方正门袁家的马车。

侯夫人带着李氏和袁雅蓉进去，看得出袁雅蓉不是很乐意过来，脸上僵硬的神情，逢人露出微笑，转眼脸又自然的垮下来。

前几天陈眉也说要过来看看的，只是昨日国公夫人身体抱恙，回去侍疾无暇过来。

等了三辆车轿，王婉儿缓缓下车。

江应伦携正妻赵氏迎上来，身后是两个嫡子，还有江九娘也在后面迎客。

就快到开席的时间了，王婉儿恭贺一番进去。

女眷大厅里，她看到袁雅蓉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垂头丧气的，双眼无神。

她绕过人群，来到袁雅蓉旁边的座位坐下。

“二小姐，怎么还这么高兴啊？”

袁雅蓉听到声音，将头抬起来些，看到她略微红肿的眼睛，王婉儿问道：“你哭了？”

她叹息道：“我不想来的，祖母定要拉我来，出来的时候又骂了我一通，母亲脸色也不好看。你看这些人都围着江九娘转悠，还时不时对我指指点点，谁愿意来丢人现眼啊？”

场面上年轻的妇人和未出阁的姑娘们，都挤在江九娘那一处，欢声不断的，袁雅蓉在这里确实显得格格不入。

王婉儿在桌上果盘里挑了个较红的苹果，塞到她手上：“吃点吧，别管她们，你现在只管吃好睡好。别人说什么，那都不重要。”

席上主位下两边客座相对而设，一边三排，各设了六列，每人一案。

今日到席的客人多，旁边的偏厅还有孩子们的席面，又加设了两张姑娘们坐的大圆桌。江九娘坐在里面，显然成为众多官家小姐们的焦点，一群年轻俏美的姑娘拥在一块儿，有说有笑的。

正厅主座上，赵娘子左右应和，高兴都写在了脸上，与左右谈笑风生。

江九娘是江家最小的嫡女，赵氏一共生了两儿两女，两个儿子都娶了世家名门的嫡女，三姑娘也得高嫁，如今小女儿也当选世子妃。家里最近喜事连连，嘴也笑得合不上了。

赵氏春风得意的样子，底下左边首座上的城靖侯夫人羡慕不已，但这这场面她也不得不服和笑着。右边首座是广林王府的世子妃，她和赵氏是堂姐妹，两个人说说笑笑，聊得火热。

好菜佳肴接连呈上，王婉儿吃得津津有味，袁雅蓉连筷子都没拿起来过。

宴席吃得差不多，袁雅蓉先行离开，她早就逃离那个场面。被祖母抓来赴宴，因为落选的事已经惹她不高兴了，又不好再惹她老人家生厌。

已经有人零零散散离席，王婉儿也跟着出去，却没见袁雅蓉的踪迹。

这个人随便表面没说什么，心情全都写在了脸上。大选才过去没多久，这会儿又被强逼着来参加宴席，这搁谁也受不了。

转了一圈还是没找到袁雅蓉的人，王婉儿准备更衣回府，花园小路边一位妈妈手里抱着个一岁大点的孩子，穿戴着粉色衣帽，看起来十分可爱。

那位妈妈看到王婉儿，行过礼匆匆走过。

云屏跟上说道：“那是江家最小的十三娘，刚才我在园子里逗了会儿，小女娃软软的可爱笑嘞。”

往前走着，王婉儿还回头再看了一眼，小十三趴在乳母的肩上，歪着小脑袋，两只眼睛圆圆的，直愣愣的朝着王婉儿这边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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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行之前的账簿又可以装箱了，常家夫妇做事比以前更尽心。常喜天天忙得脚不沾地，恰逢丰收的季节，庄上的新米都已经入仓，照着王婉儿的意思，还比往年多收了几百斤，这个月的盈余比去年同月足足多了七成。这月店里伙计不够，月生和执棋也去帮忙，每天忙到天黑，回来栽进被窝里就呼呼大睡。

米行的生意日渐红火，去年卓昱新得的十亩，王婉儿的嫁妆单子上，陈眉也封了二十亩水田。王府庄子上的粮食除了给王府和国公府补给，剩下的都是卖给粮商。

把先有两家米行收米的量涨上去，要是能顺利售空，明年王婉儿打算再开一间米行，把王府庄上的余粮都揽过来，这样成本低，粮食的价额也会比同行更便宜。

拿上米行上月的账簿，王婉儿到扶光苑给婆母请安。

看见郎中刚进去，王婉儿拉着一旁的刘妈妈问着婆母的近况。

刘妈妈：“大奶奶不必担心，这都是夫人的老毛病了，又在大爷婚事上操劳一阵，病好的自然慢些。”

片刻后常妈妈送郎中出来，向王婉儿行礼：“大奶奶，夫人身子不适，让奴婢给您带话，这家里大小事都交给了大奶奶，您有什么打算尽管大胆去做，无需问过夫人。”

夫人似乎知道王婉儿有事要同她商议，但是这一次王婉儿信心十足，来找夫人不仅仅是加设一间米行的事，还有府上下人涨月钱的事。

任馨一次又一次相信她，王婉儿心中有了底，决定放开手干。

像卓天曜这样的三品府邸，府上下人分三种，一种是像常妈妈和吉祥那样的管事，第二种是像月生这样的近身长随，还有一种就是洗涤洒扫做杂活儿。月钱分别为四两，三两半，二两半。

王婉儿把管事和近身伺候的月钱涨了一两，做杂活儿的涨半两。

米行这月辛苦，伙计们都涨了一两，而常喜原本任馨是给的每月八两的佣金，王婉儿开到十二两。不只是念他在米行劳累，还有麻花巷那一院子的老人和孩子，都需要他照料帮扶。

至于新开米行的事，夫人身体不适不宜打扰，她粗算开新店的花销后，回娘家请教养母有何提议。

陈眉对此毫无异议，也对婉儿十分欣慰：“也不枉费你这下年辛苦学着管家看账，如今倒真像个挑得起担子的女主人，别像袁家二姑娘那样，什么都不会做。”

又说起袁雅蓉，王婉儿心里更多的是同情，她也曾用心过，只是事与愿违，不能如她意。

陈眉建议婉儿在城中多寻几间铺子看看，新开的米行不能里前两家太近，又要在百姓住所集居的位置。又提起卓家在城东有几间铺子是租给人做生意的，婉儿手里也有几间，那是沈忆城的遗产，先看看自己手上的有没有适合开新店的。

既然要新开米行，还需在王府庄上收米，陈眉手上庄子不仅有稻田，还有几片蔬果田地。叫婉儿先把新米行做起来，要是效果不错，以后还可以做一家蔬果行。

王婉儿一听更感兴趣，打算米行是明年开的，真恨不得现在赶紧选好铺子开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王婉儿还在想，这选个好的婆家就是不一样，上辈子嫁进袁家，侯夫人天天找她麻烦，还隔三差五要给她收拾烂摊子。这辈子进了卓府，婆母慈爱而且信任她，她又有养母帮衬，可以放心大胆的做生财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