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阿宝听到李氏的骂声,心想还是先让云屏回去。
见此场景云屏也不宜多留,将食盒交给阿宝,正要离去就听到李氏骂道什么根子不正的人。
这是拐着弯在骂王婉儿?
回过头横着眼看向院里:“你们夫人这话什么意思?”
阿宝拦着压低声音劝道:“夫人今中午也被侯夫人训了,正在气头上,说话不是有心的,你看我们姑娘不是也被骂了嘛!”
这毕竟在别人院子里头,云屏只能忍气吞声,不好给王婉儿招惹是非,气哼哼转身大步离去。
阿宝见云屏气涨了脸,紧跟着道歉,送云屏出府。
回去后云屏把今天李氏骂人的话说给王婉儿听,王婉儿愣了愣。之前去侯府都是找袁雅蓉的,李氏对她也挺和气,没想到背地里她是这么看自己的。
这话要是从侯夫人嘴里骂出来,她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想了想倒也不足为奇,李氏少有出门会客,说她根子不正,恐怕也是跟侯夫人学的。
上辈子进入袁家,没多久袁雅蓉也出嫁了,只记得李氏因为女儿的嫁妆整夜睡不着,而后因为女儿独守空房而焦急哭诉。
其实她挺佩服袁家两姐妹,尤其是袁雅蓉。
侯夫人那张嘴尖酸刻薄,这个上辈子的王婉儿深有体会。刚进侯府时,还会顾及到陈南王府的势力,而后王府落难,再难听的话都骂得出来。
骂人也就罢了,诬陷人清白,说她与外男私会怀的野种,这是王婉儿不能忍的,如今想起依然觉得委屈。
那段日子不到一年,却让王婉儿痛不欲生。
袁雅蓉从小长在侯府,照她的脾性,应该没少受侯夫人的辱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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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克岚和花岱延两家回去那日,王婉儿回王府送行。
走时王婉儿还在跟孙锦语说话,昨日才接到的书信,是临安董老爹寄给肖三郎的,送到了陈南王府。肖克岚担心有什么急事,拆了信一看,董家姑娘溺水身亡了。
董家是肖三郎未来要入赘的岳家,董家姑娘才过十五,本来打算明年办婚事的。
王婉儿可惜叹道:“三哥一定很难过吧。”
送走两家子,王婉儿跟着陈眉回屋,说起这次世子妃大选。
陈眉:“袁家在朝中的确有不可小觑的势力,但是孤夜酩不会选袁家的姑娘,倘若参加候选的不是袁雅蓉,而是大姑娘袁雅芙,结果都是一样。袁钧一向亲近西威,这些年西威和匈奴也是战火不断,孤夜酩选世子妃,也是要听从匈奴单于的安排,只要还有别的人选,那他就不会选袁家的姑娘。至于侯夫人为什么这么断定她孙女会成为世子妃,那我就不想不通了,不过她那人一向自傲,或许会认为别家姑娘都比不上她家的孙女吧。”
虽说陈南王府跟城靖侯府没有什么交际来往,但自从王婉儿恶狼谷遇险,袁雅蓉来报信还亲自到恶狼谷寻人,王爷和王妃都是感激袁雅蓉的,但也就对她一人而已。陈眉也没想到,昔日对婉儿冷嘲热讽,明里暗里挤兑她的人,会在她命悬一刻救了她。
也是从婉儿醒来之后,袁雅蓉第一次登陈南王府的门,而后来得越来越勤。
走时陈眉送婉儿出院门,再次叮嘱:“你经历恶狼谷一次劫难后,和袁二姑娘的关系有了转变,这我管不着,但你切记别在惹上其他人,尤其是袁钧。”
王婉儿点头应是,她心里有数的,重活一世岂能再次栽到袁钧手里?
那天李氏在屋里骂王婉儿,等袁雅蓉情绪好些,阿宝告诉姑娘云屏是气着走的。
这都过去几天了,袁雅蓉直怨道阿宝不早点说,收拾收拾趁着母亲和祖母不注意,悄悄出了门。
卓府上王婉儿才午睡起,文氏带着凌晗来玩。有一个孩子,这个院子也比往常更热闹了。
晗哥儿现在走路越来越稳,文氏直喊累,说还不如抱在怀里的时候松快。他现在能走了,屋里院里到处走,乳母一刻也不敢懈怠。
王婉儿正抱着晗儿逗乐儿,画楼款款走进来:“大奶奶,袁二姑娘来了。”
在这里也坐许久了,文氏抱上儿子告辞:“你既然有客人,那我先回去了,择日再带晗儿来看你。”
听说袁雅蓉来,厅上一旁云屏脸色却不大好看,小声嘀咕着:“她来做什么?”
袁雅蓉是来道歉了,在家里祖母和母亲骂她,她倒是都已经习已成自然。没想到那天母亲气糊涂了,连着婉儿一起骂了,偏巧不巧云屏来送东西给听了去。
一进来焦急的样子,连声道歉。
王婉儿还有些不习惯,在她印象里,袁雅蓉不会夸人,也不会道歉,还是以前真的不了解她?
她迟疑了会儿,笑道:“你这么是怎么了?前不久夸了我,今日又来跟我道歉,这不像二小姐的作风啊!”
“我母亲常常骂人气得什么都说,你别忘心里去。”
说实在的,这件事袁雅蓉今日不来道歉,再过几天王婉儿或许都忘了,她犯不着为一些不相干的人伤神。家里家外一堆的事,哪有闲工夫为这事生气?
赶紧拉着袁雅蓉坐下说话,那天云屏回来,说并没见着袁雅蓉的面。大选落榜,李氏连她这个不相干的人都骂了,可想而知袁雅蓉被骂得有多惨。
可是她认为李氏还是疼女儿的,赶上这个事情谁的心里也不好受,还要被侯夫人训一顿,袁雅蓉也不是一个温顺好伺候的主。她也劝着袁雅蓉心放宽些,不管是世子妃大选的事,还是母亲的责骂。
袁雅蓉听着劝:“你不用担心,我习惯了,自己哭几场也就过去了。”
她的话让人心疼,上辈子王婉儿只知道袁家重视大姑娘,袁雅蓉的确受冷落些。在外人眼里她是众人羡慕的侯府千金,自出身就有着高人一等的地位。如今因为平庸,受尽冷眼辱骂。
王婉儿心中萌生几分寒意,难怪她会说祖母和母亲给她新添置的衣裳首饰不会白给。如果袁雅蓉能猜到孤夜酩不会选袁家姑娘,这也不怪袁雅芙会装病,倘若袁家世子妃候选人是她,今天遭殃的就是袁雅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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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行的账簿是由吉祥和画楼帮着王婉儿一起看,放常喜父子回去,执棋也天天在米行附近转悠盯着。这父子俩每日就是米行和麻花巷,有时会上城外庄子上收粮。
每天夜里都熬到三更,半月后账目整理出来。吉祥又拿上这些年常掌柜交上来的假账,核算一下,这人一共吞了白银三百余两。
隔日,常家老夫妇两个又被传唤到曦和苑,这次他们还把一家的身契都带上了。当初赎身的银子,也是花米行私吞的银两。他们老两口,还有两个儿子的身契,女儿已经嫁了人,远在他乡。
王婉儿端坐上方,两个箱子,还有这些年常喜交到任馨手里假账,都在一旁罗列好。
夫妇俩跪在堂上,无颜正视王婉儿。
王婉儿:“两间米行,这八九年里的盈余不到四千两,你们就吃了三百两去!夫人念你在米行操持辛苦,每年年底还封了你红利钱,全部加起来也近二百两。你们不但不感恩,反而做假账糊弄。自己赎了身还在京城置了房子,儿子女儿都成了家,这日子过得挺优裕啊!”
常喜低着头回话:“都是常喜昏昧,请大奶奶责罚!老奴把一家的身契都带来了,我们本是跟着这宅子一起上下来的,本终身无自由之身,是将军和夫人仁厚,才脱了我们的奴藉。我们一家四口的身契,麻花巷宅子的房契,还有我们家剩下的一百二十七两银子,都交还给卓家。求大奶奶开恩,饶了我们这一次。”
他造假账,吞米行银两,心想这次大奶奶是不会饶过他们家的,但是他害怕被赶出卓府,再卖给人牙子。夫妻俩都是五六十岁的人了,再卖到别家做事,哪里还会遇到卓天曜和任馨这样的主人家?况且人牙子收人,定然会问到犯了何事,倘若私吞银两的事泄露,将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好人家要他们?
画楼上前将常喜手上的身契地契交到婉儿手上,这时执棋从外头急匆匆进来,在门口跟云屏说了几句悄悄话。
云屏听了后赶紧又凑到王婉儿耳边。
听了话王婉儿沉默片刻,盯了老两口一眼,随即叫执棋备上马车,带了常家夫妇一起到了麻花巷。
麻花巷位置偏僻,马车走到巷子口时,因为车身太大进不去,王婉儿只好下车徒步前行。
常喜还有些不知所措,问道:“大奶奶来这里做什么?这地方脏乱不堪,您是王府的姑娘,将军府的少奶奶,千金之躯怎来的这种破地方?”
执棋在前方带路,王婉儿跟在后面,刚下马车脚步还挺快,后面慢了下来。
这边道路狭窄,两边人家有老妪在门外洗衣洗菜,几个人在一起对着一群刚进巷子的人指指点点。
一群孩童跑过巷子,在这秋季里仍有赤脚单衣的孩子。
继续往里走着,忽然空气里飘过一阵酸臭,云屏在一旁问道赶紧捂了鼻子。
王婉儿闻到臭味引来不适,一阵干恶心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