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
卓昱留下穆枫他们几个在万敌塔外候着，他和殷承元去了后山的石洞。
来到这里，眼前一片狼藉，殷承元震惊地站定了会儿。尽管师父仙逝多年，藏书阁里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
且师父的灵位就设在山洞尽处，他两年前来给师父上香，这里都是完好无损的。
地上陈设杂乱无章，书架上的本一本本散落在地。
来到石洞尽头，白无极的灵位显然被动过。灵位下放着一个木盒子，里边没有东西。
看到这里殷承元的两只拳头紧紧握住，指节都发白，满脸胀红。
他就不该让袁钧躲到这里来，或者根本就不该相信他。当初若不是袁钧信誓旦旦要杀卓昱，帮他夺回江弯弯，也不会造成这么多祸事。
一口气堵在胸口，难以泄愤，却又不敢轻举妄动。这把腰接二连三受挫，先是被卓昱砸伤，后又在羌瀛给羌瀛王负荆请罪跪了一整日，昨夜进塔又闪了一下。
他气得腰疼，紧紧咬着牙，一手轻轻扶着腰，一手重重搭在桌案上支撑着身子。
卓昱收拾了下香案，拿着师祖的排位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放到香案中央摆放齐整。
他是从未见过这位神通广大的师祖，师父和江叔的口中鲜少提到过此人。
整好衣着后，给师祖上了三炷香。扭头看到殷承元仍斜杵在一旁，一张脸红通通的，额头还鼓起经络。
卓昱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我江叔最厉害了，他肯定能把袁钧抓出来。”
忽然目光注意到香案底下有一堆灰，蹲下去一看，像是烧的纸。他徒手在灰里边扒拉了下，找出零零碎碎几个角。可惜已经烧掉的部分太多，这剩的几个边角也根本看不出写的什么。
殷承元过来瞄了一眼，转身朝着那些地上的书册去。那一堆灰看似是个信封，他想这里应该还有建造万敌塔的录本。
卓昱过来跟着一起找，在这洞口中，不知不觉中外边天色慢慢亮起来。
万敌塔这边九明和穆枫还有三位士兵守着，一夜过去，穆枫眼睛都没有眨一下，里边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此时大军集结在拾川城，卓天曜也在拾川护驾。秦江失踪没两日，又接到卓昱派人送来的口信，说是袁钧已经找到。
联想之前沈忆城母子受袁钧的幽禁，相比秦江的失踪或许跟袁钧有关联。立即上报陛下，请求带兵往赤月岭。
纳兰元敬也有想过是袁钧的人又在作祟，只是他听闻袁钧双脚已残，没想到还能兴风作浪。而后一日有侍卫收到神秘人的字条，一看真的是袁钧劫走秦江，要他亲自去赤月岭的万敌塔救人。不顾众人的劝说，执意要一同去赤月岭救儿子。
赤月岭后山。
连着两天两夜，殷承元和卓昱在上千册书本堆中找到万敌塔的建造录。
万敌塔是用世上最坚硬的蚬木建造的，刀枪不入，就算那炮轰也能安然无恙。此塔共有九层，每一层十二个面，每一面的木门窗都可开合。
塔内第一层中央设有石狮按钮，触碰便可启动塔内木偶和暗器机关，合闭所有木窗。石狮头向南为明塔，石狮头向北则为暗塔。
而在塔外，第九层的最顶端，上面有一个木阀也能操控塔内机关，只是塔尖上的木阀受日晒雨淋已经在二十年前无法扭动。
“在第九层，不管能否动总要试试啊。”
江浔进塔快来三日了，卓昱心里也着急。若是木阀能动，里边机关一停，他就能进去帮忙。就算不能动，他想他已经等不了了，江浔病方好没几日，这一进去几日没半点消息，着实让人担忧。
两人走出山洞，还没到万敌塔，道路各处已经布满侍卫和士兵。这时穆枫来报说，陛下已经在万敌塔外了。
纳兰元敬刚离开拾川城，碰上沈忆城过来寻儿子，一听八成是被袁钧掳去，骑着马一个人先到了赤月岭。只是走错了路，又遇上大军的队伍，一块儿到的白门。
一到这里，听穆枫说里边又黑又暗，还有铜铃和暗器，沈忆城一时慌了心神，想进去叫江浔出来。但是入口的门已经在江浔进去的时候锁上，外边已经打不开，又问穆枫是否看见秦江。
穆枫一脸懵，他在军中确实听闻陛下寻到失散多年的儿子，可未曾与秦江照过面。
禁军侍卫围着塔找有无缝隙进去，半晌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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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敌塔内，江浔与木偶铜铃抗衡三日。
这颗头受铃铛声冲击入魔，刚进塔时无法忍受的胀痛，甚至无法站立。经历漫长的沉浸忍耐，冷静许久重新站起来。
已经没了铜铃声，耳根子总算清净下来了，黑暗中听见木轮的嘎吱声，他仿佛出现幻觉，袁钧似乎近在咫尺。
此时的江浔已经魔怔，心中唯剩下一个杀念。
他执剑朝着前方狠狠一刺，清晰地听见利剑穿透血肉的声音。
没等他摘下眼罩，四周的木窗一瞬间开启，黑色的蒙眼布透过一阵强光，他听见声响赶紧把布摘下来。
当看清眼前的人时，双眼不可置信瞪大，一脸震惊。他杀死的不是袁钧，而是被蒙住眼，堵住嘴，捆绑在四轮车上的秦江。
他的剑仍插在秦江的胸膛上，鲜血已经染透了白袍。
塔外卓昱原本是准备跃上塔顶看看，听见木窗打开的声音，所有人连连后退至三丈外，唯有沈忆城只是被木窗突然打开的声音一吓退了两步。
当所有门窗都打开，灰尘散去，她看到了日夜牵挂的儿子，也看到了爱之深处的情郎。当看到江浔手里的剑插在儿子身上时，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沈忆城伫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双眼空洞含着星点泪光，透着一股麻木和绝望。胸前起伏不定的心跳，这一刻，她觉得呼吸都是疼的。
后面的人渐渐涌进塔内，纳兰元敬看到身受重伤的儿子，连忙抱起寻找太医和军医。
卓昱过来时，发现袁钧靠在石狮旁，人已经咬舌自尽，脸上还面带诡异的笑。
身边人来来往往，江浔恍惚回过神来，一回头便望见身后不远处一双绝望的眼。心一阵刺痛，眼神慌张起来，嘴里不由地念叨着：“不，不是我……”
他根本不敢相信自己会杀秦江，也不知秦江在这里，他要杀的是袁钧啊。
伫立片刻，沈忆城望着江浔，两眼渐渐一黑，倒在雪地里。
江浔几步跑过去，心疼地将沈忆城紧紧抱在怀里，布满血丝的眼睛流出两行热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他声音抽搐着，眼泪不停往下滴。
里边卓昱还在看塔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之物，地上仍是有一堆烧过的纸灰，而袁钧的身上也搜不到任何东西。
即便是看到袁钧的尸体，殷承元也不住再给他刺了几剑，以解心头之愤。
陈眉从秦江那边过来，人已经没了生还的迹象。看到地上紧搂着沈忆城泣不成声的江浔，想来又止，停了停进到里边去看看。
石狮旁躺着袁钧的尸体，陈眉心生疑窦。袁钧命绝于此，为何一定要拉秦江一起？
卓昱也觉得此事蹊跷，他不相信江叔会杀害秦江，且这一幕竟然让所有人都看见了，尤其是陛下和沈忆城都在场。
陈眉心里越想越乱，刚走出塔来，看到四面八方的禁军过来就把江浔和沈忆城围住。
“把这个谋害皇嗣的逆贼拿下！”
严公公一声令下，侍卫们全都涌上来。
江浔完仍然沉浸在悲痛中，丝毫不管围上来的侍卫，知道无数把刀抵上自己的脖子，也未动分寸。
陈眉上前询问严公公，“公公这是做什么？”
“江浔杀害皇子，理应处斩！”
陈眉慌乱摇头，“此事来龙去脉尚未可知，陛下怎能轻易定罪呢？”
她又焦急地看着江浔，希望他能辩解几句。
没等到江浔开口，后边纳兰元敬缓缓走来。
身后边跟着卓天曜，已经多次求情无果。
一向在众人眼前威严从容的帝王，在经历丧子之痛后也是一脸悲伤。他这几天还在想给儿子取个名字，感觉江山终于有了托付之人，可是儿子还没接进宫，便要接受他离开的噩耗。
他眼角还残留着方才流过的泪，一双猩红的眼看着那地上的江浔，满是杀气。
“谁胆敢再求情，同他一并处死！”
纳兰元敬迈着沉重的步伐，接过侍卫长郑同的刀慢慢想着江浔走过去。
走到一臂的距离，旁边侍卫的刀缓缓抽走。
他眉眼一皱，冷声道：“把娘娘带走。”
这时几个人上来，想把沈忆城从江浔手里拉出来。
这一次激怒江浔，起身捡起剑，顷刻间那几个侍卫脖子一红倒下。
“护驾！”
郑同疾手快把纳兰元敬护着后退，侍卫们再次把江浔团团围住。
只见江浔狠厉的目光扫了一眼这些人，丝毫不惧这些指着自己的长刀。他弯下身子去把沈忆城横抱起来，一步一步往前走，身边的侍卫和刀也随之小心翼翼挪动。
此时远处的卓家父子，隔空对视一眼，各自手里的兵器也已经捏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