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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欠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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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朔国。

郓州。

养马村。

暴雪一连下了数日,午后方才停歇。

远处白茫茫乡间小道,一顶青灰色软轿踽踽独行,细看马车前室并无人御马,只有一匹高大黑马鼻孔散着雾气,马蹄嘚嗒嘚嗒踏飞乱琼碎玉。

软轿内,一位女子双眼眯成一条缝儿,正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书,时而眉头紧锁,看样子内容及其晦涩难懂。

路两边手挚铁锹铲雪的人见到此轿,纷纷停下手中动作,恭敬朝轿子行注目礼。

这是宋其月的轿子,因在宋氏字辈中辈分最高,人人尊称一声老祖奶。

老祖奶秉性审慎严肃,不喜出门,大雪里归来,定是为养马村奔前程去了。

父母早亡,二十有三的年纪,带领村民养马糊口操心劳累,至今未嫁。

养马村亏欠她!

几个妇人红了眼眶,默默掏出红梅印花汗巾儿抹去泪珠。

宋其月吐掉口中枣核,眯成缝的双眸倏地睁大迸出精光,忍不住拍腿喜道:“杜小姐终于幡然醒!看透负心汉柳书生!爽!真他奶奶的爽!”

她端起轿内案几上酒盅一饮而尽,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这镇上的茉莉酒,果然比村里的醇和浓郁,猪蹄鸡爪也香,细巧果子花样也多……

宋其月细数着毡包里的酒肴细果,咧嘴一笑。这一趟赶集,收获颇丰。

蓦地,马车停了。

她紧张地将毡包裹好,推到小桌下,好像在防着什么人。

“老祖奶!你又跑哪去了?可叫小桃好找!”轿帘倏地被一双白嫩胖手掀开,小桃略带嗔怪的声音随冷风飘进来,“这么冷的天,也不带件披风,冻坏了又是小桃的不是!”

小桃是原主的丫鬟,也是她穿越后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十五六岁,人长得水灵,是个精细的人儿,就是嘴碎点。

宋其月接过她手中黑灰鼠貂披风,边系边踩着杌凳下轿。

“老祖奶!您可仔细脚下,别像上次似的,再躺半个月!”小桃紧张兮兮扶着她袖口,心里吓得七上八下。

只从上次老祖奶摔了,昏迷三天才醒。身体倒是无碍,只是这脑子糊涂得很,连朝夕相处的村民都认不得了,还常做出异于常人的举动,比如馋嘴偷吃,半夜跑出去滚雪球……

小桃暗地里去镇上寻过郎中,得出的结论是心智退化,痴傻了。

只是她不知道,老祖奶早已换了芯子。上一世,刚毕业的宋其月加班猝死,睁眼便来到这个没有听说过的朝代。

小桃又忍不住絮叨:“老祖奶,下次可不许再乱跑了!”

宋其月低着头,孩童似的任由她牵着手穿过仪门,心里默默叹气,她这个高级白领,何时轮得到一个臭丫头训斥了。

穿过穿廊时,小桃停下脚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老祖奶,要债的来了,一会看我眼色行事!要听话啊!明儿给你买蜜饯吃!”

宋其月点头,灿若星辰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

小桃眉头拧出几道纹,忧心忡忡,心不在焉理了理齐宋其月腰间纷乱微湿的绦丝。

前些时日,暴雪突如其来。大批马受困,没来得及转场,饿死冻死不少。看这光景,今年又白忙活一场!哪里还有余钱还债!

这个节骨眼,万不能让外人知晓老祖奶痴了。

小桃叹了口气,掀开梅花暖帘,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宋其月打了个寒颤,将貂鼠披风解下交给她。

屋内烛火晃动,炭火温热,已是置了一桌酒席,凌无书已然来了很久。

宋其月拂去袖边落雪,微微朝他福了福身。

她上穿大红遍地金对襟袄,下着翡翠花团罗裙,双鬟髻着簪花,耳带银灯笼坠儿,双眉英气,不似寻常女儿家娇弱,眸若星辰,唇若涂脂,宛如漫天大雪中摇曳的烈焰芍药。

“寒雪里驾马赏景,老祖奶好兴致!放银村的帐,想必您早已准备妥当!”

凌无书生了一双含情眼,即便语含讥诮,也不忍让人苛责。

养马村今年亏损,宋其月失智的小道消息早已传进凌家。他料定宋其月没钱,此行目的,便是冲着宋家这五进五处的大院来的。

宋其月微微一笑,朝他福了福身。

她并没有原主记忆,所有事情皆是通过小桃知晓。小桃曾说过,放银村凌无书虽生得俊朗,为人却阴狠诡谲,冷酷无情,极其难说话,更是她的死对头。

凌无书从青灰色宽袖中掏出借款文书,缓声道:“这是今年的帐,连本带利共计四百零八两!”

文书轻轻飘到眼前,宋其月瞄了一眼,上面果然有原主的签名手印。以往村里借债,都是以老祖奶的名义,然后分发给村民。赚了算大家的,亏了算她的。

开局倒欠四百零八两!

宋其月心里默默叹气,原主魂去时仍给她留了一丝残念,带领养马村村民致富!拿人家手软,占据着原主身子,她实在无法拒绝这托付。

只是她对凌无书,实在知之甚少,一时想不出如何周旋。宋其月细密睫毛颤了几颤,没有作声。

凌无书瞥了她两眼,拿火箸不紧不慢簇着橘红炭火,淡淡道:“现如今有两条路,一是今日将宋家院子房契地契交出抵债;二是明日凌某去提刑院递交呈状,仍旧收了你的宅子还债。”

几个黑衣壮汉鱼贯而入,站成一排,满脸横肉,腰悬刀剑,显然有备而来。

宋家大院疏阔雅致,聚气旺财,风水宝地,饱含宋家几代人的心血,更别说价值千金。

凌无书打得一手好算盘。

“这……这不大好吧?”宋其月微微抬了抬眼,凌无书的脸色不太好看。

“如此,凌某只能快刀斩乱麻了!”凌无书冷哼一声,长袖挥舞间,几个壮汉已开始翻箱倒柜。

青花瓷瓶碎了一地,字画乱飞被人踩到脚下,画中仙女粉腮已添了几个脏兮兮的脚印,案头几朵红梅花飘散,伴随着摔打声,屋里瞬间一片狼藉。

小桃挣扎去挡,却被两个壮汉牵制住臂膀。

“凌公子,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养马村哪一次不是定时还钱。只不过今年的确难些,冻死饿死不少马匹……”小桃苦苦哀求。

“养马村的事,与我无关。”凌无书将一块木炭随意丢入炭盆,明黄火团腾地变大,映出他眸底一片漠然。

“那个……壮士且慢!”宋其月忽地冲到一壮汉身边,夺过他手中的青花瓷瓶,斯斯文文道,“你看这地上铺着地衣,太过柔软,摔起来声音闷闷的,不好听,你得这样摔……”。

“砰砰”几声脆响,瓷片犹如烛光中跳动的宫商角徵羽,翻跃到凌无书脚下。

空中寂静,落针可闻。

“挑衅?”凌无书双眸微眯,目光带刺。

“不不不……”宋其月连连摆手,“公子喜欢,摔便是,想要什么,我也命人拿来。”

凌无书盯着那张和煦如春的脸,几乎一瞬间惊愕,这般窝囊,果然摔痴了。

宋其月盈盈一笑,命小桃带人搬来几个笼箱,几个匣子、一张床榻,打开道:

“凌公子,这几幅头面都是我这些年攒下的,还有几匹蓝青绸缎,外加卧房内的嵌螺钿床,拢共也值二百多两。”

凌无书轻瞥了一眼,这也只够还一半。

宋其月从笼箱中捧出一个描金匣子,吹了吹灰尘,递给他道:“这座宅子的地契房契,我想抵给凌公子,再借些本钱做生意。”

“老祖奶!”小桃急得跳脚,泪珠打转,“这可是您全部家当!您为养马村做得够多了,何必如此啊!”

宋其月朝她使了个眼色,本意让她闭嘴,小桃却哭得更大声了。

凌无书取出房契地契,借着烛光瞧仔细了,才命小厮拿来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阵,缓缓道:“物件首饰算二百零八两,宅子算六百两,扣除剩下的二百两,抵出四百两,一年期,三分利,连利带息共计五百四十四两。”

可这宅子少说价值千两!他却打了六折,真是奸商!

宋其月刚要开口,却仿佛被他看穿般抢先。

“这宅子不过有价无市,想想凌某倒是亏了不少,不如明日直接去提刑院递交呈状。依老祖奶的意思呢?”凌无书似笑非笑扯扯嘴角。

这宅子不能毁在她手中!现如今最重要的是要有起死回生的本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暂且忍耐。

宋其月吞回讨价还价的话语,笑道:“既如此,还请公子写借款文书。”

凌无书嘴角勾笑,目光讥诮。

欲望如同盆中焰火,只需适时添几块碳,便越烧越旺,届时釜底抽薪,燃尽了,也不过是一堆灰烬,任人踩在脚底。

而他,便是决定养马村炭火何时灭的那个人!

这宅子,已然收入囊中。

一盏茶的功夫,双方已交接完毕。凌无书命人数好银两交到她手中。

谁会随身带这么多银两?除非早有预谋。

宋其月后背惊出一身冷汗,才回过味来。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正想着,忽觉耳垂一凉,左耳已是少了一只银灯笼坠儿。

凌无书去而复返,将坠儿拢入袖中,轻笑道:“凌某向来分明,这桌酒菜是我置办的,这坠儿,算是抵了这酒钱。”

暖帘翻飞,几股冷风乘虚而入,宋其月裹紧衣衫,望着纷纷大雪中那抹青灰背影,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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