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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镜(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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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鸣妥协了。

只是他虽然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但每次都不会主动去触碰禁忌线。按照一周一次的频率,在接近半年的时间里,他和沈暮一直都是属于她积极撩拨,他半推半就的模式。日期定在周五,除此之外,江一鸣几乎见不到沈暮本人,而每次见面,她的第一句话就是——

“所以,愿意吗?”

江一鸣认为他的行为已经给了她明确的答复,但对方似乎更倾向于语言和文字的表达方式,非常执着于他的亲口回应。

如果他说了愿意会怎样?

江一鸣设想不出结果,心中却无端地滋生出了难以忽视的烦躁和抵触,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因此每次都选择了缄默。

“下周你不用来了。”沈暮侧脸趴在枕头上,被子只盖到腰间,露出光裸的背部,开口时声音有点哑。

江一鸣弯腰的动作一顿,就听对方漫不经心道:“下周五是苏寒的生日,我要留在别墅陪他。”

卧室窗帘拉着,灰蒙蒙的,漏进来的几丝光刚好打在江一鸣没什么情绪的脸庞上,寂静了一会儿,他将手里的领带随手一扔,然后慢条斯理的,将刚刚扣好的衬衣重新解开了。

被子滑到了地上,男人温热结实的胸膛贴上了她的后背,沈暮诧异地睁开眼,转头望他:“你……”

“下周也是我的生日。”江一鸣在她肩头轻咬了一口,掌心肆意地游走,鼻息微重地补充道:“也在周五。”

真是越来越老练了,沈暮被他挑起了兴致,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她似笑非笑道:“然后?”

江一鸣凑近她的脸,用指尖点了点她的唇:“陪我,我就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

“答应给你当……”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然后面瘫着脸,盯着她不说话了。

沈暮翻了个身,双臂勾住他的脖颈,一脸纯洁道:“你这人说话怎么跟挤牙膏似的,继续啊,当什么呀?”

江一鸣:“……”

他往下扫了眼,眸色暗了暗,决定用身体力行来索取自己想要的答复,沈暮怕痒,被他折腾了一会儿就受不了了,飞快求饶道:“好的,好的,我陪你行了吧?江医生,你怎么能这个样子?你的道德底线,职业操守,礼义廉耻呢?”

江一鸣冷哼一声:“早没了!”

室内的温度逐步攀升,江一鸣的身体又沉陷在了糜烂且虚幻的温柔乡中,不过这次,他的内心却是前所未有的冷静和清醒。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明明不喜欢他,却非要接近他,找他当出轨对象,放任他抱她,吻她,侵犯她。

从她主动对他表白,到两人被抓拍,再到苏寒车祸,出国,结婚,苏家出事,吞并苏家,回国,出轨……

如此chi裸裸的对另一个人的围剿和摧残,尤其是在自己还是她选定的工具人的前提下,他根本无法装作视而不见,也不能在时隔多年后,因为对方施舍的那点敷衍的甜言蜜语,就装作无事发生,岁月静好地做她的裙下之臣。

江一鸣思索着,在经历了一周的准备时间后,把如约而至的沈暮催眠了。透明的弹珠高高抛起又无声无息落下,他坐在失去自主意识的女人身边,用诱导的口吻将这些自相遇开始就反复叠穿的疑问,一个一个的,宣之于口。

**

“嘿!”

小k抬手在对方眼前挥了挥:“怎么说着说着就发起呆来了?”

江一鸣从久远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手指扣着杯口晃了晃,淡笑道:“只是突然想起了些故人往事罢了。”

“故人?”

小k咧嘴一笑,抬手一指:“是指那位吗?”

江一鸣愣了愣,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转了过去,然后……然后他的脸瞬间黑了。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女人,只是她身边不再是那位碍眼的陈于风,而是左拥右抱的,一边五个风情各异,一眼鉴定就是那种风骚得不行的牛郎。

十个牛郎!

他每天晚上来这,一连三个月到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迎接对方送他的可以叠成通天塔的十顶绿帽吗?

江一鸣唰地站起身,表情扭曲得仿佛一个常年不受宠还亲眼撞见老公与狐狸精骑脸秀恩爱的怨气冲天的黄脸婆,攥着拳头,带着一副杀人的表情,火冒三丈地离开了座位。

“沈总,吃水果吗?”

沈暮懒懒地靠着沙发背,前短后长的下摆垂落在地毯上,露出两条交叠的白得发亮的大长腿,闻言,点头应了一声。

“好啊。”

她的目光落在搁在腿上的笔记本上,只一只手伸了过去,挠了挠刚刚说话的青年的下巴。

“你喂我吧。”

那青年秀气的脸上飞起一丝红晕,插了一块草莓,递到沈暮的唇边。沈暮含进去,嚼了嚼,嘴角勾起一抹笑:“不错。”说着,从旁边的包包里抽了张卡,举在两指之间:“听话懂事的人就该得到奖励。”

那青年双眸一亮,眼疾手快地把卡收了,嘴巴老会了,“沈总”,“沈总”的,甜腻腻地喊人,还主动拿湿巾给沈暮刚刚夹过银行卡的手指仔细擦了一遍。

旁边九个原本还在观望的牛郎见状,也不顾虑了,纷纷效仿起这个心机小白莲。

“沈总,喝酒吗?”

“沈总,你腿酸吗?”

“沈总,听歌吗?”

“沈总……”

一道黑色的高大的人影缓缓遮在了布满酒水点心的茶几上。

十个牛郎噤声了,整齐划一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了一个脸色阴沉的仿佛要当场砍人的陌生男人。

妖孽型,阳光型,痞帅型,儒雅型,装忧郁型,邻家哥哥,健身男模,小奶狗,小狼狗,哦,还有一位穿旗袍的女装大佬!

江一鸣阴恻恻地扫了圈,最后落在中间那个正单手托着下巴的女人,对方似乎丝毫没有觉察到周身古怪的氛围,只是低垂着眼睫,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

“你谁啊?”

出声的是方才那个喂沈暮吃水果的青年,他一开始还被对方能吓死人的气势狠狠地惊了一下,但见对方一直盯着沈暮看,又立马回魂了。

靠!原来是个来抢生意的同行!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全是牌子货,看来还下血本了,想装名流来套近乎是吧?切!低级的套路!

讨好的乖巧退去,青年直截了当地开口赶人:“不知道这里已经被我们沈总包了吗?长没长眼睛啊?”

江一鸣将目光移到那个嚣张的小白莲脸上,语气凉嗖嗖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老公。”

众牛郎:“……”

四周安静了一瞬,又立马沸腾起来。

那青年是所有指指点点的人群里最跳的一个,直接原地蹦起,大喝道:“胡说八道!沈总连婚都没结,怎么就……?要发酒疯出去疯,实在不行,我还可以免费送你几盒头孢醒醒脑!”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当局外人的沈暮也抬起了头,她望着江一鸣,笑盈盈地举起自己的左手:“这位先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哦,本人单身多年,连个顺心的床伴都没有,哪来的老公?”

江一鸣看着对方的左手,怔忪了一下,忽地沉默下去。

那青年一看,便把对方这副模样当做是被戳破后的心虚,轻蔑一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出来,想将这个疑似同行的家伙赶出去,有他带头,加上沈暮默认,其他人也就跟着站起来,脸色不善地围了上去。

路过的服务员看到一群人聚拢在一起,吵吵嚷嚷的,皱着眉过去看了一眼,又立刻把头缩了回来。星辉是光宇旗下的,说这是沈暮地盘也不为过,她纵容的,谁敢插手!

沈暮换了只手,依旧托着下巴看电脑,姿态悠闲,神色放松,似乎对眼前即将爆发的1v10大乱斗完全不在意。

江一鸣手抬一半又慢慢放了下去,就这么望着她,不吭声,也不反抗,整个人被动地被他们一下一下地推搡着往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一直到视线被障碍物彻底隔断,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身影。

他站在人来人往的酒吧门口,静默了一会儿,垂了眼,一手挽着外套,一手插着兜,转身离去。

从小到大,不论是学习工作,还是生活社交,他一向都是自由散漫的态度,甚至可以说随心所欲。他不喜欢被束缚在既定的框架里,尤其是在情感方面,不似亲情这种与生俱来的血缘羁绊,爱与性对他来说,一直都不是必需品。

江一鸣腰倚着栏杆,微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空无一物的无名指上,冷潮的夜风呼啸而过,吹乱了他散落在额前的发。

和一个女人发生不伦的关系,然后光速上位进阶为合法配偶,日常争风吃醋,甚至用孩子为借口来挽留对方……如果是曾经的他,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并坚定地说出“不可能”这三个字。

但是现在……

轰隆隆的闷雷声由远及近,风小了些,细细密密的雨丝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发间。

江一鸣轻轻笑了下,仰头对着黑沉沉的夜空长叹了口气,随后以散心的节奏,踩着倒映着红红绿绿灯光的湿地,一步一步地走回了自己家。

“为什么要淋雨?”

沈暮循声抬眸,在看清从电梯里走出来的落汤鸡时,脸上露出了些许诧异之色。

江一鸣身形定了定,短暂的沉默过后,选择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地绕过她去开门。

沈暮歪了歪头,对着男人的侧脸,若有所思道:“你在生气吗?”

推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江一鸣面无表情地扫了她一眼,砰的一声甩上门。

沈暮眨了眨眼,默默地把笔电打开,继续看,大概站了将近半个小时后,身后的门又被打开了。

她转过头,讶然道:“你不换衣服吗?”

对方冷眼看她,依旧没说话。

沈暮将笔电合上,向他走近些,伸出去的手却骤然停在了空中。

“我知道你的目的。”江一鸣抓着她的手腕,缓缓俯下身,拂面的呼吸和他湿冷的皮肤一样,让沈暮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先是苏寒,然后是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对吗?”

“……”

“不说话,是在努力找补吗?”

“不是……”

“不是什么!”

江一鸣眼神陡转阴鸷:“我全都想起来了,一次又一次,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

沈暮低头看鞋,小声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别有目的,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下颌就被强制抬高。

“你躲什么?”

他逼近她的脸,望进她的眼底。

“好,我不躲。”

沈暮露了个假笑,然后微微一侧,吻了上去。江一鸣表情一僵,飞快地直起身,与此同时,抓着对方手腕的手也缩了回去。

“同样的招式,你以为我还会再上当一次?”他冷笑着,往后退了一步,手扶着门,似乎又要当着她的面狠狠甩上。

沈暮识趣了,这次没再继续纠缠下去。

“既然这样,那……晚安。”

其实想说再见来着,不过想想可能以后……她咬了咬唇,将手里的笔电折成两半,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伸手摁了电梯键。

总归还是太贪心了……

她站在电梯里,感觉自己身处深渊之上,正不断地坠落。

明明是遥不可及的东西……

红色的数字跳到“1”。

沈暮像座雕塑,静静地站在电梯里,一动不动,一直到电梯门打开,她才从龟缩的状态中缓过神来。

“站在那里做什么?”熟悉的低沉嗓音传入耳朵,一瞬间,好像又回到了唯一一次和他在别墅共餐的那天。

她愣愣地抬起头。

江一鸣目光锁着她:“你哭什么?”

沈暮下意识别过脸,顿了顿,又立马转回来,下颌微抬,语气淡漠:“这个就与江医生无关了。”

“来这找我也与我无关?”

“……”

江一鸣走进电梯,沈暮想往后退,身体却违抗了自己的意识,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甚至在对方将她拥入怀中之时,给了他完全不符合她现在人设的回应。

“暮暮。”

耳畔语调如风。

“不哭了。”

沈暮呆了呆,然后哭得更难看了。

江一鸣带着人回了公寓,对方却一反常态,表现得相当粘人,跟个没断奶的大宝宝似的,贴着江“妈妈”到处走,连冲澡换衣服的空档都没能幸免。江一鸣苦笑不得,索性拉着对方一起进了浴室。

许是因为对方这种近乎千依百顺的乖巧太让人心疼了,江一鸣头一次在两人肌肤相贴时,没有产生半分旖旎的心思。

剔除掉原始的欲望,两人之间的氛围罕见的温情了一回。

水流顺着发间手指的引导,慢悠悠地洗去残留的泡沫,配着头皮上不轻不重的按揉,沈暮舒适得起了点睡意,可精神才放松了不到一刻,心里又不可遏制地酸涩起来,想去看他。

“还没洗干净,眼睛闭上。”江一鸣把她的头按下去。

沈暮听话地闭上了,还很依赖地环住了他的腰,脑袋点在了他的胸口。江一鸣取花洒的动作微微一滞,方向一转把挂在一旁的毛巾取了下来,快速地擦了擦后,捧起她的脸,给了对方一个十分缠绵但又十分纯洁的吻。

不行,太乖了,他的心都要被她整化了。

“待会儿想吃什么?”

“都可以。”

沈暮换好衣服,又化身背后灵,跟着对方进了厨房。江一鸣就跟以前哄沈曦、沈言一样,带着这个成年版的沈大宝到处转,时不时给个安抚的亲亲。

锅子咕噜咕噜的响。

他没戴眼镜,柔和的灯光下,那张与苏寒别无二致的脸,以熟悉的让人悸动的角度完完全全落入她的眼眶。

沈暮失了魂,嘴唇不由自主地动了动,念出了那个深藏在心底,在时光里漂白多年的名字。江一鸣听到陌生的人名,错愕地转过头,然后就看到沈暮正呆兮兮望着他,眼眶红红的,无声地流泪。

这是又把他当成别人了吗?

他抿了下唇,抬手为她拭去脸上的水痕,心里有点堵,嘴上却强自调笑起来:“几岁了?是不是还要我抱抱举高高?”

沈暮闻言,果断地钻进他怀里,声音软软地嗯了一声。

江一鸣:“……”

他盯着她看了会,轻呼一口气,把火关了,抱起某人,直接回了卧室,一番不可描述后,终于成功地让对方没有余力去伤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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