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游症漫记02
“就那么几口酒……这家伙是不是肾不好？”
“……”橘理绪。
什么肾不好？
橘理绪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定是她听错了！
可是，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是目睹了琴酒在她眼前上演了一出由冷酷无情、到天然呆蠢、再到豪迈外放的变形记吗？
这家伙喝醉了的反应居然这么可爱？
不不不，一定是她的幻觉。
昨晚贝尔摩德拉着她熬夜喝酒，她可能是喝太多了。
不过琴酒这厕所也去太久了点，是便秘了吗？
“叮～”酒保系统突然响起一声提示音，适时地阻止了她就着这个有味道的主题继续思考下去。
*「您有一份新的酒了么订单！」
*「new！支线任务：完成毛利小五郎的外卖订单——五打啤酒。」
五打！？
她的外卖app“酒了么”是找酒厂程序员特别定制，且隐藏了真实地址，每次送餐，她都得自己将餐点先送到外卖员取货点去。
五打啤酒啊，这得多重！她这里又不是便利店！而且这人喝得完吗！
最关键的是，这单生意她根本赚不到几个钱！真想把这个叫毛利小五郎的家伙加入黑名单。
自我挣扎过后，为消除掉这支线任务上碍眼的红点，橘理绪最终还是选择费老大劲一箱一箱将五打啤酒搬到了外卖取货点。
看来，招小弟的事是该提上日程了……
嗯，得找个力气大的壮汉。改天在组织里贴个招聘广告吧。
气喘吁吁地回到酒馆，厚重的门隔绝了屋外寒冷的空气。橘理绪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突然想到如果在这加个壁炉，应该会很有情调。
刚要躺平休息一会，就看到吧台上摆着的一组空子弹杯。
她差点忘了，还有尊大神在店里。
不过他可能已经走了？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再便秘也该蹲完了吧。
这么想着，她脑子一抽，走向厕所准备确认一番。
男厕所的门虚掩着，里面灯也关着，似乎没有人。看来琴酒已经离开了？喝成那样，真的没关系吗？
算了，那个讨人厌的家伙发酒疯关她什么事。
橘理绪刚准备躺平摸鱼去，就听见身后响起厕所门打开的吱呀一声。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直愣愣地撞上琴酒骤然锁紧的瞳孔！
黑色礼帽不翼而飞，头顶被帽子弄乱的头发并不是很服帖，他只穿着一件紫色毛衣，那身永久版的黑大衣居然被脱掉了。他脸上有被水打湿的痕迹，垂坠的刘海也沾着水汽，面色潮红，眼神闪烁，不自然地喘着粗气。要不是不久前他刚喝下一组弹壳shot，橘理绪差点以为他被人下了某种不可明说的药了。
“是你喝醉了！我没下毒哦！”她举起双手，抢在对方甩锅前自述清白。
意料之外的是，琴酒的目光竟然肉眼可见的柔软下来。橘理绪愣了一下，总觉得那种眼神似是在透过她看一位久别重逢的故人，看得她浑身发麻。琴酒嘴唇微张，没有发出声音，她勉强辨别出他大概是在说“是你”之类的话。
哪里不对啊，这不像是平日里的琴酒。而且，也和他去厕所前所展现的那几种状态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他的嘴角还蹭了一些红色，看起来有些狼狈。橘理绪确信那不是酒水里的色素，倒像是口红？有了这个念头再仔细一看，他看起来就像是刚卸过妆一样。
“那个，嘴角好像有红色的东西没擦……”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唇，话还没说完，对面男人的眼神骤然从温和转为冰冷！然而橘理绪的话却已经收不住，她干巴巴地吐出最后几个音节，“……干净。”
琴酒绷着一张脸，微微偏过头，立刻在一旁的镜子上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带着警告意味的目光落在橘理绪身上，他脸色狰狞，声音沙哑得有些可怕：“你看错了。”
橘理绪没有回应琴酒的警告，她的视线黏在琴酒的脸侧，一个穿裙子的小人标记正好就在那里的墙壁上。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方是从哪里出来，她倒吸一口凉气：“琴酒！你怎么会在这？这里是女厕所啊！”
她的噩梦居然成真了！！
话音刚落，恐怖的目光再次刺在她身上，从头到脚给她来了个透心凉。
察觉到危险降至，橘理绪能屈能伸，连忙改口：“对不起？是我走错了？”
杀人的目光依旧没有消失。
琴酒眯眼看了她两秒，似是在用眼神威胁。两秒后，他退回到女厕所内，再次关上了门！
“……”橘理绪站在原地独自凌乱。
此时此刻，她应该做些什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安安静静地走回她的吧台？
对，就这么办吧。
她回到吧台后方，将音乐开大声了些，然后开始调酒。
调酒能让她迅速平静下来——才怪！谁看到琴酒进女厕所能平静下来啊！
她甚至有些难以形容的兴奋了！
怀着看热闹不嫌事多的心情调了杯难以下咽的鸡尾酒，橘理绪一边抱怨着太有违自己的职业素养、真是太浪费了！一边不得不将这杯黑暗酒水倒进水池。
这么一连串操作之后，琴酒终于从厕所出来了。
此时他已经戴上了他的半永久礼帽，穿回了那件黑色大衣。橘理绪注意到那件大衣的领口似乎沾了一点粉底液，她识趣地装作没看见。
刀子般的眼神掠过橘理绪，琴酒在吧台前坐了下来。
幸好这里只有他和她两人，只要威胁她不说出去就能保住琴酒的威名。如果运气不好再多几个人目睹琴酒进女厕所，恐怕大家都得死！
可琴酒除了眼神攻击外就没有下文了。
橘理绪开始纠结。
她该说点什么吗？
不……还是装作不知道，什么都不要说比较好吧。
“水。”
就在她还在纠结的时候，琴酒开了口。语调又恢复了往日的冰冷，但比起不久前他那豪迈的一声喊，橘理绪觉得这下亲切多了。
琴酒果然还是琴酒，之前一定是她的幻觉吧。
或者是这家伙酒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一组弹壳shot让他直接发酒疯了……
橘理绪敏锐的察觉到，琴酒似乎处于暴怒的边缘，也许是碍于她的代号是boss特批不好发作。总之，她立马给他倒了一杯白开水。
琴酒将那杯水一饮而下，内心恐怕也经历了几番挣扎，终于冷冷开头，开始对着橘理绪下通牒：“今天的事，我不希望第三个人知道。”
橘理绪立刻接上已经准备好的模板回答：“抱歉？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琴酒打量着她。
作为black widows的调酒师，橘理绪每天都会接触组织的各种秘密。她的脑袋上一直悬着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不将秘密吞进肚子里，等待她的就是死亡。能活到现在，谅她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盯着她看了几秒，琴酒冷哼一声，起身推门走了。
橘理绪长舒一口气。等确认琴酒已经远离酒馆后，她实在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拜托！这可是大八卦！
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橘理绪立刻冲向了女厕所。
洗手池边放着一个小包包，看起来是她之前放在吧台后面储物柜的化妆包。化妆品七零八落地散在台面上，口红盖还没有盖上，一旁是漏出的几滴粉底。
不是吧……琴酒真跑女厕所化妆来了？
哇！
虽然这个八卦实在是很刺激，但撞到了这样的秘密，保不齐随时让她丢了小命。考虑到活着要紧，她收拾好化妆包，清理好洗手池和吧台的餐具，选择直接打烊关店，回家躺平几天避避风头，回避一下可能会见到琴酒的场合。
直到三天后贝尔摩德打电话来勒令她开店，她才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骂骂咧咧来到酒馆。
“几天没有出现，发生什么了，亲爱的百利甜？”
贝尔摩德坐在了吧台前，关心是假，好奇是真。
“你那么叫我，我总觉得你又要算计我了！也没什么，就是这几天有点感冒，不想上班。”橘理绪吸吸鼻子，礼貌地演上一下。她知道这拙劣的演技在大明星莎朗面前压根就不够看，但也算准了贝尔摩德不会追根究底。
“是吗～”
“怎么了？这是人之常情！我又不是什么卷王，我就一拿爱好当工作的咸鱼。再说了，大家来我这喝酒都想白嫖，这就已经让我很头痛了！调酒又不能让我在你厂升职加薪，我又何必那么努力混全勤呢？”
——才怪！橘理绪想。
为了躲琴酒，她可是亏了三天的营业额呢！
“……”贝尔摩德。
这家伙在大学毕业之后只是进大厂打工了小半年，就自己跑出去开酒馆了，哪来那么多卷不卷的怨念啊！
贝尔摩德不想被她绕进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路里面。她只是十分好奇琴酒那天在这待了一下午，百利甜到底对琴酒做了些什么，才能让琴酒走出酒馆时的脸色那么臭。
不过那家伙嘴角隐约残留的口红印，还有领口的粉底液，实在是有些暧昧啊！难道这两个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了？
这倒是有些意思。
顺便一提，她派去监视橘理绪，且因此目睹琴酒异样的人，早已经被琴酒一枪崩了。
橘理绪不知道贝尔摩德脑补了一出大戏，她一边自娱自乐地哼着不知名的旋律，一边找了张唱片放进留声机：“喝点啥？”
“让我想想。来一杯红粉佳人吧，我记得它的配方是……琴酒和百利甜？”
橘理绪愣了一下。
这女人，在暗示些什么……
算了管她的，钱还是要赚的。
她无视了贝尔摩德暧昧的表情，开始调酒。
*「调制饮料，改变人生。」
*「红粉佳人pink lady」
*「由30ml金酒、30ml百利甜、10ml红石榴糖浆，以及90ml纯牛奶调制而成，以玫瑰花碎或樱桃装饰。」
*（加冰混合，摇晃）
*「“让我们回到1912年的伦敦，这杯红粉佳人正被梅泽尔多思捧在手中。”」
橘理绪将shake后的酒水倒入冰镇过的马天尼杯中，撒上玫瑰花碎，端到贝尔摩德面前。
“真美。”贝尔摩德端起酒杯，“女演员海伦黑斯喝了这杯红粉佳人后，在台上大展风采。你不觉得，这杯酒非常适合我吗？”
橘理绪顺势附和她：“那是自然，你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啊，苦艾酒！”
如果你不试图用它的配方来暗示什么的话就更好了。
贝尔摩德完全不想搭理她毫无诚意的夸赞。显然橘理绪也只是随口胡诌一下，下一秒就跳脱到了其他的话题：“啊，对了，问你个事儿。”
“什么？”这姐还没喝几口，就装出一副微醺的样子，那叫一个风情万种。
“就是，如果我要申请在这安装一个壁炉，然后再招一个打工小弟，我该去找谁啊？”
“……？你这里不是有暖气吗？”
“那哪有壁炉酷啊！唉，如果能像以前那样对外营业，靠装潢布景高点噱头，估计能火呢——”
贝尔摩德体会不到她赚钱的快乐，漫不经心道：“没了解过呢，或许需要某个高层干部审批吧？比如琴酒。总之不会是我，我可不管这个。”
喂！琴酒一个人到底兼任了多少岗位？这么劳模的吗？还是说，你厂真就只有这么几个员工是吗！
橘理绪琢磨道：“咱们组织里就没有财务部门和人事部门吗？”
“应该有吧？”贝尔摩德也不太确定，“估计都是些没有代号的底层成员，我没太接触过。”
好吧。你有代号你了不起。
只能她自己去一趟了呗！
又随便聊了聊最近的电视剧电影，从贝尔摩德那里打探明星八卦，无果。等到贝尔摩德喝完了两杯鸡尾酒，突然收到一条信息，似乎约上了什么人，急着要离开。
“那今天就到这里了，多谢款待~”
橘理绪拦住她：“别谢，要给钱的。”
“……你钻钱眼里了？行吧，从我账上扣。明天再见了。”
“别，见不了哦，明天不开门。”
“嗯？你明天又要去做什么？”贝尔摩德投来怀疑的目光。
“去申请壁炉、挂招聘广告啊！”橘理绪掰着指头数数，“结束之后还要去探店呢！”
“什么是探店？”
橘理绪骄傲地挺胸抬头：“就是那个，你知道的，当初那位大佬发现我这家角落里的小破酒馆，看上了我这的绝世好酒，就叫做探店。”
贝尔摩德：“……”
“喂！你什么表情啊！”
“没什么，还不是时候。”贝尔摩德收起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朝门口走去，背对着她摆了摆手，“走了。”
一个个的，动不动就谜语人。
橘理绪暂时不想去纠结那个女人故作神秘的心思，她收拾了一番，关店回家。
第二天，橘理绪灰溜溜地揣着被财务和人事踢皮球退回来的申请表，敲开了琴酒的门。
琴酒——准确来说是蓝绿色双马尾、黑白胶皮短裙cos套装、黑色过膝长筒袜、手上拿根大葱——的琴酒，打开了门，并冲她眨巴着眼睛卖了卖萌。
这是什么！
她的眼睛啊！
橘理绪瞳孔地震，脱口而出：“我去，初音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