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想想未来
青竹下了马车，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冰冰凉凉，于是皱着眉头发问：“巴巴儿在这儿等着多冷，怎么不在我房里等着？”
小桃笑吟吟的说：“我才没云哥儿这么笨，我刚等没多久，云哥儿从姐姐你离开就一直等，我告诉他，姐姐刚走怎么会这么快回来，……”
小桃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青竹看向云哥儿，他此刻正抿着嘴唇，想说什么又一副说不出什么的神情。
想摸摸他的头，感慨现在竟跟她差不多高了，小时候的圆脸也变成了骨相分明，最主要的是，小云哥儿长大了……
青竹知道云哥儿这个模样是为何，男孩子长大了，总想保护好身边的人，幼时无知，现在也是个大男孩了，日日浸润在潇湘馆这样的地方，他什么都懂，姐姐的境地，他都懂。
这孩子不是犯倔，是心疼了。
青竹什么也没说，她跟云哥儿虽无血缘，但一直把彼此看作天地间唯一的至亲，曾经的她，在最绝望的时候踏入潇湘馆，她从没有后悔过，也没有为自己争过任何，因为云哥儿安安稳稳的长大了，这就够了。
此刻看着云哥儿的样子，青竹什么都明白，但也不知该如何让他不要心思这么重。索性这边牵起低着头沉默的云哥儿，那边拉着叽叽喳喳的小桃，往馆里走去。
“小桃啊，说了这么多渴不渴，一会儿回去泡一碗甜茶，我给你带了茶点吃好不好。”
“好啊！有枣泥酥吗？”
“我也不知道，你回去挨个尝尝，吃不下的就给云哥儿。”
如果云哥儿也能像小桃一样没心没肺就好了，可身处潇湘馆，小桃又能如此心性到几时？
只能暂时把两个孩子安顿好，“你们先回房里吃点心，不用等我了。”
今天发生的事，挑些能说的，还是要去给柳妈妈回个话的，尤其也不知道幽兰已经说了些什么，青竹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顾恪谨简直就是个克星。
此时柳妈妈正在花厅，今晚全城有头脸的的都去了知府寿宴，显得潇湘馆倒是有几分冷清。青竹赶到时就见柳妈妈怔怔的盯着台子，又把台子四周的围着的几大口水缸拍了拍，眼神里似乎有些温柔。
“柳妈妈我回来了。”青竹的一声，将柳妈妈眼里那点温柔随着水缸里的水波，荡漾的无影无踪。
“去哪儿了？”柳妈妈的问话一如往常听不出悲喜。
青竹只得将准备好的说辞拿出，硬着头皮说道：“有一位姓顾的大人，宴席上他还赠予了我一只玉笛，当日玉佩就是他所赠，听闻那是他的随身之物，所以宴席散去我将玉佩还了他。”
柳妈妈还在拨弄大缸里的几只睡莲，头也不抬，“嗯，你可知这位顾大人是谁？”
“不知。”青竹只知道他定是权贵之人，总不能刀在脖子上还要查户口吧。
“顾大人...北镇抚司镇抚使顾恪谨，如今在金陵是众家族争攀的圣上红人，锦衣卫实际掌控人就是他了。”
柳妈妈果然知道玉佩所属何人，那个年轻人竟然是在金陵风风光光的顾恪谨，可柳妈妈怎凭一块玉佩就认出来的。
看青竹露出不解神色，柳妈妈也不卖关子，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玉佩是他的，那玉佩上也没名没姓？”也不等青竹回答，继续说道：“玉佩是值钱的，当日魁首给了你并不为了顾大人的名头，论数量也你该赢的。只是顾大人风流人物，来扬州当日居然不来我潇湘馆，我打听一番才知他丢了玉佩给你。”
柳妈妈不再拨弄那几只睡莲，转过身看着青竹，“他可跟你说了什么？”
“并没有，顾大人喝多了酒，我去时他醉的很，留下玉佩我就回来了。”青竹边消化柳妈妈刚刚的话语，边斟酌着字句回答着。
“往后这种事，不可自己擅自做主，省的再传些闲言碎语，让人嚼了舌根，我可不想潇湘馆的花魁还没卖个银两，就被人传成了残花败柳。”
这已经是柳妈妈最温和的敲打了，青竹应了声正准备离去。
“对了，宴席上可有发生什么事？幽兰怎么得了赏赐还怏怏的？”
“啊？”听柳妈妈问起，青竹这才想起那府兵的事情，于是给柳妈妈说了情况。
“原是如此，我以为多大的事，你去吧。”柳妈妈并不放在心上，在这潇湘馆里讨生活，大人物们高兴时把你端于云端、当你是谪仙，不高兴时便坠你入泥、谁都能来踩上一脚。世间人情冷暖最直观的地方不就是这风月场，有什么过不去的。
青竹闻言退下，是啊，这点侮辱算得了什么呢？她们这些女子，不能明白花无百日红的道理，是活不下去的。
所幸也算蒙混过去了，今晚事情太多了，给柳妈妈回了话后，青竹只觉得全身无力，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回房路上，恰好路过幽兰房间，就听里头传来阵阵凄凄地哭声，这声儿里似乎藏着委屈也藏着不甘，青竹在心里低声喂叹，不愿细想各种缘由，转身离去时听到幽兰抽噎的话语。
“都怪青竹！要是她先上了马车，我怎会受此奇耻大辱！”
青竹愣愣，这也能怪到自己头上？屋里又接着说：“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我非得赎身找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没人再敢羞辱我！”
青竹听后轻咳一声，这话也敢大吵大嚷出来，传到柳妈妈耳里，幽兰在这馆里就没了活路了。
“谁！”幽兰打开房门，泪痕还在脸上，双眼通红看着青竹，想着肯定是被她听去了刚刚的话语，心下有点慌乱，但还是硬着嘴说道：“你在这里偷听什么墙角！你去告状我也不会承认的！”
青竹白了她一眼，骂了句狗咬吕洞宾。不再管她往自己房间走去，后面幽兰还喊了一句：“你别想威胁我！”青竹不理，脚步不停。
虽然觉得幽兰可恨可笑，但她刚刚的一番话却触动了青竹。幽兰想赎身，不管目的如何，总归是为自己盘算的。可青竹这些年，一直为了云哥儿安稳而活，从未想过自己未来的人生该是如何。
眼下云哥儿马上要去读书，她也该想想自己以后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