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魏巍和阿荣在公司前台大厅的接待处坐了一会儿，他俩从一进门起就在左顾右盼，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对身边的一切都很好奇。接待处的工作人员给他们端来两杯气泡水和小饼干，整齐的仪表和良好的仪态让人如沐春风，两人光是坐在沙发上都有些局促和紧张。魏巍好歹是公司代表，心想一定要摆出沉着稳重的姿态，不能让人看扁了，他喝了口气泡水，让自己放松下来。坐在旁边的阿荣却心潮澎湃，他的眼睛就一直没离开过接待处的女职员，“魏总，他们这的前台接待都长得好漂亮呀，一个个穿着打扮都好精致。”阿荣的哈喇子都要流到地上了，魏巍拍了他一下，严肃道：“你别一直盯着人家看，像多没见过世面似的，给我老实点！”

一楼大厅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陆柏宣和李霖一眼就看到正对面坐在沙发上的两人。“是他们吧？”“是的，魏总和他的助理。”刚迈出几步，陆柏宣立马摆出营业微笑，整个人调整到应酬模式，笔挺的西装和干净的皮鞋显得职场精英感十足。魏巍注意到这个冲着自己走来的男人，举手投足间与这里的气场非常融合，应该就是陆科长没错了。“你好，请问是魏总吗？”魏巍连忙站起身，伸出双手握住陆柏宣的右手，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名片递给陆柏宣。“陆科长你好，我是魏巍，初次见面，多多包涵。这位是我的助理阿荣。”一顿寒暄之后，陆柏宣和李霖把他们带到企划科。

自从午休接到会议通知之后，关乐怡和林凌越就一直在忙着整理会议资料和布置会议室。陆柏宣下楼之前，对她们说：“你们应该也听李霖说了，这次的合作商还不确定，两家的方案我们都要看看，稍后的会议你们俩也参加，做好记录。”

林凌越从仓库拿了几瓶瓶装水摆在会议桌上，她有些纳闷，这家新公司是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终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乐怡，这家新公司的情况你了解吗？我总感觉像是半路杀出来的拦路虎，是不是有某些不可说的关系？”“那还用问，这么明显的事情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小董那边是因为上次合作的效果还不错，所以这次老大先提出来的合作意向，今天这家不知道是被什么人加塞进来的。等下他们来了就知道了。”

走廊传来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陆柏宣一行人到了会议室门口。“魏总，这两位是我们企划科的同事，林凌越和关乐怡，也会参与到我们的项目中。”陆柏宣在做介绍时，魏巍和阿荣都没想到会议室还有两位女同事在等着他们。站在魏巍身后的阿荣，第一眼见到关乐怡，用惊为天人来形容也不为过。修长匀称的身材，一头褐色的微卷长发，白皙的皮肤配上妩媚的笑眼，散发出十足的女人味。关乐怡就是阿荣喜欢的类型，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吸引了阿荣全部的注意力。

“大家都坐下吧，我们可以开始了。”入座的时候，阿荣特意选了关乐怡正对面的位置，今天这趟对于他来说是不虚此行，能不能拿到合作项目已经不重要了，此刻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关乐怡占据。

“贵公司的简介和成功案例我们已经了解过了，这次约二位过来，是想沟通一下我们这边提出的需求。杨科长提供给我的报价是目前最新的价格吗？”一听到价格，魏巍做好了被压价的心理准备，急忙说：“是的，但是会根据具体情况上下浮动。”“行。”陆柏宣打开电脑文件夹里的资料，投放在大屏幕上。“这是我们上次做的一些平面宣传和视频广告，你们看看，这次无论是技术层面还是创意层面，我都希望保持这个水准。”

看完上次的海报和成片，魏巍的肩膀无比沉重。这种水准的作品，就目前的报价来说肯定是无法完全覆盖成本，另外，就公司现有的设备器材和人员技术水平而言，也很难做出来。渐渐地，他觉得如坐针毡，会议室里虽然人不多，但这种无力感让人喘不过气来。陆柏宣翻开面前的文件夹，又跟魏巍确认了一遍报价：“我们希望在这个报价的基础上再降低一点，或者价格提高一点，但海报需要多设计一些不同风格的。”这大概就是今天谈判的重点，原来老大是把人叫过来杀价了。李霖不得不佩服陆柏宣的魄力，而且刚才听他的意思，这家公司是杨科长推荐过来的，这不是表明了要正面对决吗？

对面的陆柏宣直接表明意图，魏巍顿时觉得压力更大了。他紧张得直冒汗，已经确定没有这个合作的实力不说，对方还想压价，这是完全不给自己活路。沉默了一会儿后，魏巍支支吾吾地说：“陆科长，你看……我们……这不是杨科长推荐的嘛，要不……我拿一些我这边的案例给你看看，然后咱们再根据产品情况去修改，你看行吗？”

他窘迫的神情让林凌越按捺不住内心的荒诞，采购科就找了个这样的公司来做项目，是对工作的不负责，她左思右想也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来这么恶心的一出。

所有人听完魏巍的话之后再度陷入沉默，他也很明显地感觉到陆柏宣的不满意，但还是抱着杨科长引荐这最后一根稻草，希望陆柏宣能给他个面子。

令他遗憾的是，陆柏宣脸色一沉，直接合上文件夹，语气生硬：“魏总，我们提出的需求可能贵公司无法满足。杨科长那边可能没有准确地把握这次方案的要求和产品特征，也怪我们跟他们沟通不到位。”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陆柏宣是表明了魏巍过不去他这一关，就算有杨科长背书也没用。魏巍没有放弃最后的挣扎：“这样吧，我们想尽办法满足你们的要求，但是价格方面我们没办法让步，而且要做好超出预算的准备。”陆柏宣笑了笑，谈判到这个地步，他觉得自己已经充分表明立场了，质量和成本总要有一个能过得去，希望魏巍能够知难而退。

接下来，他也不再谈项目的话题，而是说些无关紧要的内容，气氛变得稍微轻松了点。“晚上二位要不在公司吃了饭再回去？”本来就觉得丢人的魏巍，刚想拒绝，旁边的阿荣心急口快，立马应承下来：“好啊，谢谢陆科长的好意。”魏巍气得在桌子底下狠狠踢了阿荣一脚，但阿荣一想到还能再多看一会儿关乐怡，暗自欣喜得什么也不顾了。

陆柏宣和李霖在使尽浑身解数找话题，尽量不让谈判冷场，魏巍也在强颜欢笑，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坐得最远的林凌越，拿着笔在纸上不停记笔记，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她在桌子下悄悄打开手机，是旁边的关乐怡发来的消息：“对面那个助理总是盯着我看，好可怕！”林凌越一抬头，果然发现阿荣正在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关乐怡，他的眼神一会儿盯着关乐怡的头发，一会儿盯着她的脸，一会儿假装飘忽到她身后的墙上，换作任何一位女职员都不会喜欢在办公场合被男性这样盯着看。林凌越迅速回了一条：“等下散会了离他远点，下班早点回家，或者下班之后我陪你出去吃饭。”关乐怡感激地看了林凌越一眼，先静观其变。

好不容易聊到了下班时间，陆柏宣和李霖要带魏巍和阿荣去公司食堂包厢吃饭，林凌越连忙说：“陆科长，我和乐怡先回办公室整理一下会议记录。”然后拉起关乐怡准备开溜。阿荣眼看要错失和关乐怡要联系方式的机会，也编了一个借口：“我这还有些资料要给你们看看，能去你们办公室拷贝给你们吗？”林凌越刚要关掉会议室的电脑，听他这么说，顺势伸出手：“可以把U盘给我，正好我电脑还没关。”陆柏宣他们先走一步，林凌越见状，支开关乐怡：“乐怡你先回去吧，我拷完资料带这位去食堂找他们就行。”关乐怡当然知道林凌越的意思，一溜烟跑回办公室，拎起椅子上的包立马离开了公司。

“拷贝好了，我带你去食堂吧，包厢的菜式还是可以的，希望能合你们的口味。”林凌越的营业微笑点燃了阿荣的烦躁，眼前这个女人是搅黄自己好事的罪魁祸首，他轻蔑地笑了笑，接过林凌越递来的U盘，嘲讽道：“食堂嘛，图个方便而已。”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林凌越也不再微笑，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态度冷淡，将阿荣带到食堂包厢之后，一句话不多说，转身下班离开。

回家路上，经过小区门口的水果店，老板从店里搬出一框草莓，见林凌越路过，大声吆喝起来：“走过路过来看看啊！新到的大红草莓，便宜又新鲜，来看看哦！”被叫卖声吸引的林凌越慢下脚步，做了几秒钟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还是转过身想上前去看看。“老板，结账！”“好的，来咯！”老板放下手里的草莓，进去帮忙称重。林凌越这才注意到店里有客人，定睛一看，是董嘉晨。脚步一转，林凌越低下头，快步向小区门口走去。

“刚才明明是想进店的，怎么又突然走了？难道是看到我在才不进来的？”董嘉晨纳闷，她是讨厌自己吗？同时懊恼的还有水果店老板，本来有希望做成的生意飞了。“要不要再来点草莓？今天新到的，便宜又新鲜。”刚才说不定她是想进来买草莓的，董嘉晨想了想，说：“好，再来两斤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