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生不如死
越往里走，疼痛感似乎有所减轻，漆黑的尽头突然有了光亮，紧接着道路两边也出现了微弱的光，藏在两边的草丛中。
路上铺满了鹅卵石，夜小心翼翼地在前引路，光亮的源头是两间木屋，周围简洁空旷，门外没有一丝装饰，除了立在门口的三个人。
沈姚看他们像是之前躺在路边的人，衣服换过了，此时没有头发遮盖，虽紧闭双眼，但瞅着容貌一模一样，应该是三胞胎。
“怎么样？看着是不是和活人一样？”年轻男子突兀的声音突然响起，沈姚被惊得心脏抽搐了一下。
木门向两边慢慢滑开，来人一身月白色的寝衣，外搭青绿长袍，干净无尘，月光将他的肌肤映照出一种冰冷的苍白，他的五官精致而深邃，瞳仁灵动，令人炫目的笑容却有些不合时宜。
沈姚听着此人语气中的炫耀意味，很给面子地说：“很好，很像活人……”
男子拢了下衣裳，抬头看天，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都等困了……”
“你在等我们？”素不相识，沈姚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不然呢？我怕你们不认识路，特意叫他们去等，结果白白脏了一身衣服，人没来，还挨骂……”男子毫不掩饰，诉说着自己的不满。
哪有人用死尸领路的？但想到是苗寨的老人故意将自己的话翻译错，沈姚又真诚向男子道歉。
“没事，也是我考虑不周，早知道让花花带你们来好了……”男子打了一个响指，对着草丛温柔地说：“花花们，出来打个招呼！”
道路两旁传来异响，一个个蛇头从草丛里面冒出来，它们猛地直起身躯，窜出一米多高，“呲呲”地吐着信子，多得数也数不清。
见此情形，暗卫们立刻拿出刀剑防身，胆子稍小的秦兵被吓得目瞪口呆，汗毛竖起，腿都软了。
沈姚一时无语，原来这群五颜六色的蛇叫花花……
“哎！你们别吓着它们……”男子皱眉训斥道。
“武器收起来，不要动，保持安静……”沈姚小声吩咐底下人。
男子眼睛一亮，挥了挥手，将蛇遣散，他热情地说道：“你懂蛇？”
“懂一点点……”这算是基本常识。
“那你喜欢花花还是丑虫子？”
“额……”说实话沈姚对这些东西谈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但在经历了苗寨的那些事后，他果断地说道：“蛇还可以……”
男子面露喜色，“我也这么觉得，都说花花冷血无情，但总比那些恶心的虫子好，啃食血肉，总是弄得到处脏兮兮的，花花就不会，它们可爱干净了……”
沈姚尴尬地笑了一下，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们不是故意闯入这里，打扰了，旁边的空地可以借我们休息一晚吗？”
“当然可以！你……要不要进来洗漱一下？”
沈姚低头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摇了摇头，“不必了，把你的屋子弄脏就不好了。”他看出这个屋主应该是有洁癖。
男子看沈姚的眼神里满是探究的意味，他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回屋了。
众人此时已精疲力尽，沈姚让夜生起火堆，阻挡蛇群，其他人抓紧时间休息，他坐在地上再次试图与系统联络，但除了头隐隐作痛，什么回应都没有……
虽然已经派人出去寻求救援，但自己也不能坐以待毙，只是不知道出去以后还会不会受到蛊虫的影响，他想不明白系统给的药怎么会失效，为什么暗卫们没事，秦兵们也不是每个都中招……
“公子，你要不要去河边洗漱？”夜刚查巡了四周。
“好，大家想去的，也都去收拾一下吧……”
几个人一前一后朝河边走去，水波粼粼，清澈见底，沈姚洗了把脸，正要回去，却瞥见不远处的一名秦兵喝着河水，他立即呵斥道：“我不是说过了，不准喝生水吗？”
小兵一脸茫然，磕磕巴巴地说道：“您什么时候说的？我……不知道啊……”路上随身带的水碰巧都喝完了。
夜看了一眼，“他是白将军的兵，确实不知道这个规定。”
沈姚一愣，白起的兵？
“刚才中招的人里……有你吗？”沈姚盯着小兵，一下子紧张起来。
“有……”
沈姚疾步回到空地，看着躺在地上休息的士兵，“在苗寨里，身体有不适疼痛的，都有谁？”
秦兵们面面相觑，随后一个接一个举起了手。
“举手的……之前都是白将军的兵吗？”
士兵们老老实实地点头。
沈姚紧抿着唇，脸上是难以化解的凝重，原来如此，真是下得一手好棋，苗楚果真是一家人……
夜也大概明白了，“中蛊的人应该不会即可丧命。”
“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忧，可……二十万大军已在战场上了……”秦楚大战，容不得半点分神。
“那……现在怎么办？”
沈姚思考片刻，来到木屋前，想到这人的洁癖，他站得远远地喊道：“请问，这里有别的路可以出去吗？”
不久，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男子从暗处走出，“你们……要离开？”
“有急事，我们必须马上走。”
“你们身中蛊毒，走不了的……”
沈姚有些不解地望着他，男子再次打了个响指，草丛晃动起来，蛇群向远处爬去……
然后中蛊的秦兵再次哀嚎起来，突如其来的疼痛让沈姚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他双手死死抓着地上的泥土……
夜扶着沈姚，惊呼道：“公子！”
男子好心给沈姚解释，“花花们可以抑制丑东西，你们想不解蛊就走，只有死路一条。”
沈姚费力地抬头，一字一句道：“那……你会解蛊吗？”
男子满脸鄙夷，“不会，这种下作手段我才不稀罕……”
他看着痛苦的沈姚，突然灵光一现，建议道：“不如你留下来陪我，那三个死的太没意思了，我对你很满意，我保证不会弄死你的……”
看着面前男子人畜无害的模样，沈姚怒火中烧，真想一拳砸他脸上，tmd这回出门是遇上了一群神经病……没一个脑子正常的……
沈姚深呼一口气，打算先骗住他，“好……我答应你……”
听到想要的答复，男子立刻把花花们叫了回来。
沈姚又转头对身边的夜说：“你将蛊虫的事告知王上，让他派孙医师去救治……”现在没有系统的帮助，只能寄希望于中医，他就不信区区几只臭虫，还能翻了天不成？
夜有些担心，“那公子……你……”
“暂时死不了……记得一定让孙医师马上去白将军那里……”
夜眼睫微动，低头不语，身为暗卫，他应该无条件服从主人的指令，可是……
看着夜优柔寡断的样子，沈姚严厉地呵斥道：“你……是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属下不敢……”夜最终多带了一名暗卫离开，此时此刻，他不敢出错，竟然都开始怀疑自己无法成功将消息带出去。
就在夜快要走远时，男子好心提醒，“外面的人可不能杀，蛊虫在手，他们可是会同归于尽的！”
沈姚将男子说的话翻译给夜，夜和另一名暗卫用轻功躲过了苗寨的人，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哎，你叫什么？我叫沐辰。”男子见沈姚好了一点，笑嘻嘻凑上去打招呼。
沈姚看都懒得看他，故意把自己的衣服拍得啪啪作响，尘土飞扬。
沐辰来不及闪躲，他瞪大了眼睛，抓着自己的衣服气到发抖，扭头边跑边语无伦次道：“衣服……我……要洗水……”
沈姚给了他一记白眼，直接坐在地上，吩咐众人早点休息，身后的木屋里，水声一夜未断。
第二天早上，睡下没多久的沐辰就被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他看着摇摇欲坠的木门，思忖着：我的门……手都不洗……一定要把这个人杀了……
他努力平复怒火，打开了房门，暗卫无视他阴沉的脸，指着外面，“您快救救公子……”
门口空地上，沈姚满头大汗，脸色惨白，蜷缩成一团，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呻吟从口中溢出，仿佛疼得像是要把魂魄一丝丝地抽离出来。
沐辰听着远处传来微弱的银铃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快步走到沈姚身边。
生蚕蛊！那帮人真是下了血本了，唯一的蛊王都用上了……
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他的额头，眉毛拧作一团，沈姚急促喘息着，双手紧紧抓着脑袋。
沐辰攥紧拳头又松开，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他一把抱起沈姚向木屋走去，轻轻放在床上，按住双手，免得他伤害自己，然后冲门外大喊了一声‘小白！’
随后河里探出一颗巨大的蛇头，锋利的尖牙下血红的信子在不断试探着，它慢腾腾往岸上爬，近6米的白蛇令人胆战心惊。
沐辰等得有些不耐烦，“再不快点进来，我就弄死你！”
小白一听，迅速扭动身躯，钻进了房间。
“快过来压制住他体内的虫子！”
白蛇‘呲呲’两声，开始围着床绕圈，沈姚浑身上下的骨头霎时好像被什么东西啃噬着，如万千细针扎在了他的骨头上，就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疼，好……疼……”沈姚开始变得神志不清，他嘴里不断喊疼。
沈姚不断挣扎着，眼前一片模糊，泛红的眼眶里，泪珠止不住地往下淌，他胡言乱语着，说得是沐辰听不懂的话。
“你没吃饭吗？这么个小虫子都对付不了！”沐辰看着沈姚的样子，有些心烦意燥。
白蛇委屈地抬了抬头，又继续绕圈……
沐辰眉头紧锁，紧紧抱着沈姚，他听见怀中人重复的呢喃，“政政……我……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