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家宴
第二天，梧晚快到晌午才起，秋柠端来素夫人差人送来的一套新衣裙和薄披风。
“姑娘，这盛都城的裁缝果然厉害。”古儿看着梧晚感叹。
竹青暗绣团花秋衫，配上一条宫缎素白绢裙，外加一件淡茶色月白纱褙子，收腰的裁剪显得梧晚看起来更加纤细。素锦织月白色带帽斗篷，应该是以防晚间凉风提前备着的。
秋柠又给梧晚梳了个随云发髻，侧拧之式，如随云卷动。在梧晚这个年纪的姑娘都会留刘海，可梧晚不喜，秋柠就把长发一挽挡了点额头，也不至于遮住视线。
“姑娘眉眼生得极好，省去了用黛。今日不妥，下次秋柠定在眉间给您画上好看的花钿。”秋柠只在梧晚漂亮的脸上，加了抹薄薄的檀色嫣红，观摩了一下又在眼角点了些许淡色胭脂。
快要画好之际，古儿端着一碗乳糖圆子进来。
“姑娘，今日我算是见识到北方的家宴了，着实厉害。”说着便把还冒着热气的碗放到梧晚面前。
“这是前厅送来的，还热乎，您稍微吃点垫垫，晚上的家宴一定丰富。”
“怎么？”
“我刚才听墨家院子的琉璃说，大厨房里今天采买了许多，光是肉就涵盖了牛羊鸡猪鱼。牛肉应是皇宫里送来的，羊肉也是少有之物，看来今天家宴确实重要。”古儿一口气说完，才喘了口气。
“祖母刚过世，这家宴不算高调吗？”梧晚从铜镜看向秋柠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在盛都城里，大家族中若年长者去世，且是喜丧的情况下，在办完丧礼后必定会有一场大家宴。这场家宴，不能有歌舞，但菜品越是隆重细致，寓意着后人会越勤勉越怀念故人之情。”秋柠边说边给梧晚戴上一支小簪。
“何况萧府在整个盛都城的地位，萧老爷子和老夫人从前朝流传的佳话，牛肉不是坊间流通之物，就连萧府都不常食，是圣上亲赐也有可能。”
梧晚对晚宴变得无比期待。
“那家宴还会来其他人吗？”梧晚突然想起电视剧里宾客盈门、迎来送往的场景。
“家宴不会。”
梧晚松了口气，端起碗，撇开浮在中央的蜜渍桂花，小口吃起来。
吃完秋柠又给梧晚补了些唇脂。
“现在几时？”梧晚问道。
“快至申时。”
萧梧晚也很绝望，现在梳妆好，还不到三点，只能在秋千上晃晃荡荡看着话本。终于等到太阳落山，素夫人也派人来唤梧晚去前厅。
梧晚没想过这场家宴竟是在主屋前的空地上。她隐约记得第一次来到萧府，这里还是素白一片，挂着各种图案的白纸“吊帘”。现在树上挂着精美的烛笼灯，旁边池塘边也漂着荷花灯，好不漂亮。
萧老爷子还没到，所以梧晚的几位长辈和兄长都站在离桌不远的地方闲聊。
“站在红菊前，更高一些的是您的大哥萧云昊，另一位是二哥萧墨淮。”秋柠非常及时地小声告诉梧晚。“站在陶姨娘旁边的是您的叔父萧宁生。”
梧晚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然。
“长公主。”长公主从远处走来，在场男子行作揖礼，女子行万福礼。
“梧晚现在是大姑娘了，也出落得越发标致。”大哥看着走近的梧晚感叹。
“最近身体恢复得怎样？”二哥萧墨淮问道。
“谢二哥关心，身体无碍，就是还未想起太多事。”
“那没事，想不起也无大碍。”
“祖父来了。”萧梧舟面朝着外，看得也更快些。
随着萧老爷子的入座，大家按照辈分年纪一一落座，梧晚自然坐到了和萧老爷子正对的位置上。
长公主示意旁边的丫鬟可以上菜了。
梧晚很高兴不用有太多的寒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厨房方向。现在桌上已经铺了半满的东西，除去每人面前大大小小的杯盏碗筷，前菜就有五种，还因是大方桌，各准备了两份。
梧晚想这个时候要是能听到秋柠的解说就好了。这些菜的名字肯定好听。
“你在想什么？”坐在她右手边的二哥萧墨淮问。
“我不记得它们叫什么了。”
“你不记得也正常，这种规格的家宴，往年除夕也赶不上。南方园子里素夫人也不会安排这么大排场。”萧墨淮压低声音给梧晚解释。
“有石榴、鹅梨、花木瓜、真柑，荔枝…八种水果组成的叫秋日八果垒。那一盘腊肉、鱼腊、皂角铤子配上雕花蜜煎，是脯腊三切。那边……”萧墨淮解释地分外耐心。
“墨淮在和晚儿说什么？”这个声音挺陌生，梧晚回头看。行，萧梧晚终于见到她在这个朝代的爹了。她和萧梧舟长得这么让人满意，确实是基因好。
“在给妹妹说今日的菜，二仲父回来了。”萧家小辈都站了起来。
“爹。”萧梧晚和萧梧舟喊道。
“坐坐，今日家宴不必拘于礼数。是我回来晚了。”萧父笑着往素夫人旁的空位走去。坐下前跟萧祖父和长公主打了招呼。
“都回来了，那开始吧。”一直慈爱看着儿孙辈的萧祖父发言了。
梧晚看着丫鬟和小厮们接连不断地端上菜，每一盘菜都配着用蔬菜或水果雕出的花或景观。先是汤和点心，再是大大小小二十多杯酒，当然梧晚面前是没有酒的。
“今天这家宴，是人最齐的一次，夫人想必也很欣慰。后面梧家院子也会热闹起来，萧府的儿孙们自将有各自的命途，但记住：知礼，养德，正身，好学。”
“是。父亲，祖父。”在大家举杯之际，萧梧舟递给梧晚一杯酒小声说道：“尝一口果酒，不醉人。”
梧晚看大家也没人注意她，于是悄咪咪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确实没有什么酒味。等她放下杯，发现素夫人瞪了萧梧舟一眼，意思是说：“胡闹。”
随着一轮杯盏碗盘撤去，又会替上新一轮。热菜上了以后，梧晚才知道什么是大饱眼福。在墨家二哥偶尔告知的菜名里，就已经听到了烹、烧、烤、炒、爆、溜、煮、炖、卤、蒸这些处理食物的动词。
看梧晚虽然吃得不多，但对做法却很感兴趣。萧梧舟说：“何时我带你去丰乐楼见见世面，今儿因着有圣上赐的牛羊肉，很多菜无法做。什么时候带你去丰乐楼体验一下蟹、豚、鸽、鲜味。”
还是亲哥靠谱，梧晚心里美滋滋的：“不过，祖父已经同意今晚家宴结束，可以随你们一起出府玩。”
“那太好了，祖父真是宠你。一会家宴散了，我们就出府。”萧梧舟转头问萧墨淮：“一起？”
“当然，这种事怎么能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