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被爱围绕的洛娜有点想哭
莉莉和洛娜相识十年，一起度过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时光，还从没出现过现在这样的景象。两人沉默地相携而行，竟是有些无话可说。莉莉在这样的气氛中浑身不自在，又仿佛在此当中体会到某些令她心惊肉跳的讯号。
“你想吃点什么吗？”最终，洛娜叹口气，打破了安静的走廊，“我有点饿了，晚餐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吃饭。我带你去厨房吃点儿，怎么样？”
听到洛娜这么说，莉莉也感觉自己的胃像是装着一台搅拌机那样抽搐着。她点点头，终于从惶惶不安中恢复过来，“我也有点饿了。”她揉揉肚子，俏皮道：“我想我能吃下一整只烤鸡。”
这让洛娜想到了上一个圣诞节的场景，她笑了起来，“你还说呢，圣诞节的时候伊万斯夫人烤了那么大一只烤鸡，你却只吃了两口就停下了，可把伊万斯夫人给气的。”
“妈妈做饭很好吃——”莉莉吐了吐舌头。
“除了烤鸡！”洛娜心有灵犀地接话。
两个女孩笑作一团，那道横亘在她们中间若隐若现的、冷冰冰的隔膜总算荡然无存了。莉莉亲昵地挽起洛娜的手臂，对方滚烫的体温与焦糖香味混合在一起，像是一杯热腾腾的糖浆水。她捏了捏洛娜手臂内侧的软肉，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低着头，轻声问道：“小北极星，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洛娜无奈一笑，“我知道不可能让莉莉·伊万斯放弃关心她的朋友们对吗？”
“是的。”莉莉假装严肃，可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洛娜察觉到这一点，干脆地握住了莉莉的手。她向前迈了一大步，转过身，与莉莉对视。她抿起嘴笑了，如同一张有点烤焦的曲奇饼干。
“我说过我永远不会怪你，莉莉。”洛娜语气真诚，榛子色的眼睛异常柔和，“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不是吗？我们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她又转过身，与莉莉并排，羊毛卷耷拉下来，形成一个略微忧郁的弧度：“十岁那年，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是你们陪在我的身边。特别是西弗……勒斯。”
她顿了顿，有些泄气，“他甚至说服了西弗勒斯夫人用魔法来帮我处理家里的事情，莉莉，我虽然不经常说出口，但是，我也一直将他当作最好的朋友。可是……他这次真的让我很伤心。”
“我知道的，洛娜，你一直是我们当中最义气的”莉莉一边同热情的赫奇帕奇同学打招呼，一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洛娜走到一副水果画像前，熟练地挠了挠左下角的梨。那只可爱的黄梨子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容，变成了一个门把手。洛娜推开门，里头有四张长桌，同礼堂里的一模一样。长桌旁，一堆家养小精灵正在清洗餐具。
“哦，霍格沃茨最甜蜜的布克小姐，晚上好！”家养小精灵们注意到洛娜，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并打起招呼。
“霍格沃茨最勤劳的小精灵们，晚上好。”洛娜微笑道。她拉着莉莉在长桌旁坐下，对相熟的小精灵撒娇：“亮亮，我今晚没吃饭呢，快要饿死啦。”
名叫亮亮的小精灵看起来年纪很大了，一身青色的皮肤皱皱巴巴，挂在身上像是融化又凝固的蜡烛，层层叠叠。它穿着一件发黄却干净的白袍子，胸口处别着一枚徽章，仔细看去，徽章上面用幼稚的字体写着一个单词‘小北极星’。
“晚上好，亲爱的小北极星。”亮亮用系在腰上的手帕擦擦手，从洗手池旁离开，转而站到炉灶前，“想吃什么呢？唔……时间有点晚，只剩下一些鸡肉和两颗土豆了。”
“煎鸡排，谢谢亮亮。”洛娜很快做出决定，她扭头看向稍显局促的莉莉，笑着问道：“你呢？莉莉，你想吃些什么？”
亮亮也转过头，好奇地打量着莉莉。
莉莉朝亮亮露出友善的笑容，并不介意对方有些过界的目光。她想了想，手指摸着下巴，绿色的眼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仿佛被镀上一层金边，“烤土豆块吧，我想。如果不麻烦的话，我还想要一杯热牛奶，亮亮——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哦，当然可以，我是说，亮亮很荣幸。”亮亮苍老的脸上展现出一抹别样的光晕，使得它客观来说有些丑陋的面孔都好看起来。
她打了个响指，炉灶上立刻燃起温暖的火苗。一只平底锅上，白嫩的鸡排正逐渐变成金黄色。而她的手中，两颗圆滚滚的土豆正在接受剥皮酷刑。
“可爱的小北极星，还有小北极星可爱的小朋友，哦，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亮亮哼着自己编写的、不成调的歌曲。洛娜和莉莉相视一笑，互相戳了戳对方蓬松的长头发。两人随意聊了几句闲话，几分钟后，两盘香喷喷的煎鸡排和烤土豆块便放在了长桌上，外加两杯热牛奶，其中一杯还淋了甜腻的糖浆。
做完饭，亮亮识趣地离开了。莉莉静静地看着亮亮远离的背影，再转过头，看着胃口很好、大吃特吃的洛娜，有些气愤地用叉子狠狠戳向盘子中的土豆块。
“洛娜，现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吗？”莉莉吃了一块土豆，味同嚼蜡，实在尝不出什么动人的味道。
洛娜摆摆手，示意等她咽下嘴里的鸡肉。她夸张地咀嚼，嘴巴一开一合，两条眉毛都在使劲用力。最后，她喝了口热牛奶，借由顺滑的牛奶把喉咙里的肉糜吞了下去。
“咳，差点呛死了。”洛娜颇为后怕地拍拍胸口。
“发生了什么事？”莉莉不为所动。
洛娜又叹气，看着莉莉坚持不懈的绿眼睛，气馁道：“你明知道我这样做就是不想告诉你。等等，我不是想隐瞒你什么，只是……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影响你和西弗勒斯的关系。我怕你们会闹别扭。”
“我听说那些斯莱特林对你说了很难听的话。”莉莉不愧是格兰芬多，丝毫不受影响道：“小北极星，你不用担心我和西弗。你只需要把事情完整地告诉我，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到时候——我会找他聊聊这件事的。”
“好吧，好吧，哦，该死的格兰芬多！”洛娜恨恨地咬下鸡排。她一手拿刀一手拿叉，直直地举起，陷入回忆。“你知道的，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是同一节魔法史。当时，宾斯教授正好讲到血统起源。”
听到这，莉莉的脸上流露出了然的神情。她没发表评论，只催促道：“别停下来，快继续说下去。”
洛娜喝了口热牛奶，被糖浆齁的皱起整张脸，“当时，斯莱特林们就用话语攻击了几位麻瓜家庭的小巫师。我本来没打算出头的，可是，他们主动找上了我。并且，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得知爸爸妈妈已经去世的消息……”
莉莉用力地拍打桌面，怒发冲冠，红色的长发根根竖立，一团强烈的火焰从发尾一路烧到头顶。她脸色涨红，绿眼睛变得极为幽深，白净的双颊上飞来两道陈红的愤怒。她尖叫道：“他们怎么敢！那些，那些——”
她不会说脏话，顿了顿，接着道：“那些极其可恶的斯莱特林们，他们的父母难道没有教会他们基本的尊重和涵养吗！简直难以相信，怎么会有人去攻击同学已经，已经……”她降低声音，眼含歉意，“……过世的父母。”
洛娜缓慢地摇摇头，苦涩地笑道：“没事的莉莉，这两年来我已经接受爸爸妈妈去世这件事了。”然后，她抬起头，脸色变得尖锐且痛苦，“是的，你说的没错，他们确实——没有家教。他们说，他们……知道爸爸妈妈都是巫师，却生活在麻瓜社区。他们说，爸爸妈妈是被麻瓜害死的。”
莉莉的神情变得极度震惊，几乎控制不住脸部肌肉的走向，那张漂亮的脸蛋有些扭曲。她浑身颤抖，全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间倒流，让她冰冷不已。她缓缓地眨眼，连怒火都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揣测给诡异地平息了。
“……我就是麻瓜家庭长大的巫师。”莉莉静静道，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眼睛中盛满了失望和湿意，“按他们这么说，我居然还活到了现在！”
洛娜猛地抓住莉莉的双手，急切道：“我当然不会听信他们的话，莉莉！”
洛娜掐了把莉莉的掌心，“但是——西弗勒斯似乎是赞同的。我绝对没有看错，莉莉·伊万斯！所以，这才是我为什么如此生气的原因，也是我为什么不想告诉你发生了什么的原因！”
“我……”莉莉说不出话，哽咽道：“我不想相信。”
“那就不相信，一定是我看错了。”洛娜心疼地将莉莉抱进怀里。
“不。”莉莉僵硬地如同一块硬邦邦的铁板。她从洛娜的怀里挣脱出来，定定地看向洛娜的眼睛，“我会跟西弗谈谈。明天，一大早我就去找他。”
“好。”洛娜点点头，“需要我陪你吗？”
莉莉摇头道：“算了，如果你去的话，以西弗的性格，他肯定什么也不会说。这样吧，明天午餐过后，你来格兰芬多休息室等我怎么样？”
“嗯嗯。”洛娜轻声应道。她低头看向不再冒热气的牛奶，和冷掉之后干巴巴的土豆块，点了点桌子，踌躇道：“饭菜冷了，我让亮亮热热再吃，怎么样？”
“不用。”莉莉三两下吃光餐盘里的土豆块，又一口喝光了牛奶。她重重地放下杯子，抬眼看向墙壁上挂着的时钟，指针快要指向数字8。
“要到宵禁时间了，我先回宿舍。”莉莉站起身，看着魂不守舍。
洛娜不放心，她跟在莉莉身后，关切道：“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莉莉下意识开口，她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她被反常的自己吓了一跳，马上转过身，张开手臂，紧紧抱住忧愁的洛娜，直到闻见熟悉的焦糖香味，才真正安心下来。
“你没有受伤吧。”女孩们静静靠了一会，莉莉悄声问道：“我相信他们肯定说了更加难听的话，要不然我的焦糖姑娘肯定不会做出在礼堂打架的举动。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逼你。但是，小北极星，你要记得，我一直都在，好吗？”
莉莉捏着洛娜的脸颊肉往两边扯，“就像两年前我说的那样，只要你想，我一直都在这里，从来不离开。小北极星，你不是只有一个人，你还有我呢！”
洛娜感动不已，瞬间湿了眼眶。她捂住脸，声音闷闷的，“肉麻鬼莉莉，我今天都不觉得委屈的，可怎么你一说这样的话我就很想哭呢。我明明答应了爸爸妈妈要坚强起来，不会再哭了。”
莉莉温柔地拭去洛娜的眼泪，微笑道：“因为我们互相爱着彼此，不是吗，小北极星？好啦，很晚了，我们都回去睡一觉，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
女孩挽着手走出厨房，赫奇帕奇休息室只有零星几个高年级正在低声聊天。洛娜把莉莉送到大厅的大理石楼梯，两个好朋友便互相道了晚安，分别往上下两个方向走去。
等洛娜再推开休息室的门时，原先的几个高年级都不见了，只剩下五年级的女级长还坐在原处。她看见洛娜回来，露出温和的笑容，朝她招手，又拍了拍身旁的坐垫，示意洛娜坐到她边上去。
看见级长，洛娜有些紧张。她垂头丧气地靠着级长坐下，声音细若蚊蝇：“对不起，琼斯小姐。我让赫奇帕奇扣分了，而且，还让斯莱特林们记恨上赫奇帕奇，他们说不定会找麻烦呢，梅林，我真是！”
梅根·琼斯是个瘦削的清秀女孩，她摇了摇灰色的脑袋，棕色的眼中露出谴责的目光。她温柔地拍拍洛娜的头顶，轻声道：“我不允许你这么想，可爱的小北极星。”她笑了，俏皮道：“我听到你的朋友们是这么叫你的。”
洛娜有些脸红，她一直很仰慕这个温和但做事雷厉风行的女级长。她幅度很小地点头，不好意思道：“是的，不过，我没想到琼斯小姐会记得这个。”
“所有的小獾我都记得。”梅根眨眨眼，“特别是你，小北极星，天生拥有特殊的香味，你不知道吗？虽然才二年级，已经有很多小男孩在私底下打听你了。”
“哦，是嘛。”洛娜微张着嘴，看起来蠢乎乎的。
梅根看着心痒痒，抬手撸了一把洛娜手感极好的羊毛卷。她的手指点了点洛娜的笔尖，眼神带着令人安心的作用。
“我听小獾们说了事情经过，你放心吧。我作为级长，会保护所有小獾们的安全。至于斯莱特林的针对，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吧。我们赫奇帕奇从不主动惹事，这也不代表我们会害怕。”
她拍拍洛娜的后背，好笑地看着呆滞的女孩，“现在，快回宿舍去吧，睡个好觉。剩下的事情我会和男级长以及两位主席一起去找斯莱特林交涉，别太担心，小北极星。”
“哦，好的，好的。晚安，琼斯小姐。”洛娜晕乎乎道。
“叫我梅根就好。”梅根笑了笑。
“那晚安，梅根级长。”洛娜眨巴眼睛，热气将她烤成了橘棕色。
“晚安，小北极星。”梅根挥挥手。
就这样，顶着卷卷毛的焦糖味小羊一路神游般回到寝室。而她的室友们——其他可爱善良的小獾们早就躲在了她的单人床上。
等她洗漱完毕，躺上床，就被温暖的小獾们挤在了中间，变成一张薄薄脆脆的烤面包。
“我以为你们睡着了呢。”洛娜环视被窝里的三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莱拉趴在洛娜身上，吸了吸鼻子，昏昏欲睡道：“是的，本来应该要睡了。但我们放心不下你。况且，不闻着你的味道，还真有点睡不着呢。”
“是呀是呀。”小獾们纷纷应和。渐渐的，所有人抱成一团，在温暖舒适的被窝中圆滚滚地进入了焦糖味的奇妙梦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