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9
李云鸷作为国子监监丞,除了负责日常的份内职事,更多的是以翰林学士的身份为官家排忧解惑、起草诏书等事务,故官家时常就天下之事与他相互讨论,近来地方杂务繁多,官家更是爱重于他,让他留宿禁中,以便时时参谋。这样的待遇看得朝中一众朝臣羡慕眼红,纷纷争相巴结。
李云鸷不在府中的这几日,李窈窈颇觉自在,不用像他在时那般压抑,连吃饭的味口都变好了些。
几个伺候的婢女明显感觉到她这几日心情上的放松,也都跟着高兴。只是阳雀和时莺有些疑惑,家主不在,夫人不但不思念,反显得很轻松自在,可明明俩人看着感情很不错,家主对夫人更是极尽疼爱。
主子宿于禁中,雷平和姜荣这几日便也难得地闲在府中,姜荣见小蛮称呼李窈窈还在姑娘长姑娘短的,不由提醒她:
“我们主子说了,以后得称“夫人”,姑娘现在已为人妇,再叫‘姑娘’不太合适吧?!”
小蛮一怔。
的确如此。得改口了。
她心里莫名地有些心虚,郎君只怕不知道她家姑娘都准备将他让给别人了。
“你知道郎君何时回来吗?”
小蛮禁不住问。
“我哪知道。我和雷平都四五日没见着主子了。不过按理官家不会留他太久吧?毕竟尚有家室在外,官家又是一位仁善天子,不至于让他长时间跟家里分开的。”
小蛮不出声了,姜荣转头看她一眼,莫名地觉得脸上有些发热。小蛮亦有些不自在,正想走,姜荣随语气略显紧张地道:
“那个……姑娘,哦不对,是夫人给主子绣的香囊真好看。你会不会绣?”
小蛮见他直望着自己问出这样一个问题,也不禁脸一红,“不会。”
姜荣厚着脸皮笑眯眯道:
“要不你给我做一个练练手?你放心,我不会嫌弃的。”
小蛮看他一眼,“想得美。”说完便跑开了。
姜荣看着她仓皇的背影,小声嘀咕,“小气。”
李窈窈在听到小蛮唤自己‘夫人’时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是觉得这样唤她有什么不妥,毕竟自己已经不是未嫁的姑娘了,只是觉得奇怪小蛮怎么突然改口了。
小蛮见她看向自己忙解释道:
“听姜荣说是郎君让府里的人日后都要唤‘夫人’。”
李窈窈没应声,掀了纱帐躺到了床上。
不知睡了多久,感觉脸上似有什么东西在触碰自己,她于迷糊中惊醒,昏暗的灯光里,见到那双熟悉的眸子正望着自己。男人侧身朝向她半支着上半身,温热掌心正抚在她脸上,拇指指腹于她光洁弹润的面颊上摩挲。
“你怎么回来了?”短暂的惊讶后稳下心神问他。
“你不希望我回来?”他的手从耳颊处自然滑向她雪长的脖颈,如捧着一件上好瓷器,轻柔抚弄。
李窈窈一阵发痒,脖子缩了缩,“不、不是。”
“明日休沐,官家便让我回来了。”
男人说着手便往她腰上滑了去。
“那休沐过后还去吗?” 李窈窈在他揽她入怀时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自觉的期盼。
“那你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希望我去?”
“我……”
她当然是希望他去,可她若这样说的话,只怕又会惹恼了他。
“我、我自然不希望你去。”她心虚地道。
脸上明显的犹豫与敷衍让青年慵懒暗沉的眼眸倏然浮上一丝冷意,掐在她腰肢上的手加重了力道,“看来你很希望我宿在禁中。我不在家,你一个人过得十分自在惬意吧?”
面对腰间传来的紧迫,李窈窈呼吸一促,“我没有。”
嘴上虽不承认,可她知道自己在他面前已无所遁形。
她的心思,他总是能一眼看透。
为了不再刺激他让自己受更多的罪,双唇一下朝他凑了上去,生涩地于男人的唇边试探。
李云鸷眸子更显暗沉,掌着她后脑勺将她带离些许,直直盯着她,脸上现出一丝邪恶笑意,“你这取悦男人的技巧有待提高。”
李窈窈两颊火烧一般,正难堪之际,男人的唇便贴了上来,温柔地、由浅至深地舔.弄吸吮,直亲得她又是一阵绵软无力。
他放开她来,轻声问她,“学会了吗?”
她一脸发懵地看着他。
她刚才脑子里空空一片,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他现在突然来问她学会了吗?
他又没说是在教她。
李云鸷一看她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更深,“只顾享受去了,不得要领?”
又是这般孟浪之语,李窈窈羞恼地推开他,转过身背对了他去。
肩背处很快贴上一堵温热的胸膛,他将她转过来,声线魅惑地道:
“再教你一次,用心记着。明天晚上要考验的。”
李窈窈已是羞窘之极,推他躲他,他却强将她搂紧了,唇瓣也随之贴上。
……
早上醒来时,李云鸷难得地还躺在她身侧,她睁着眼睛看着身边酣睡的俊颜,忽然想到那看上他的周若瑜。
周若瑜可能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俊美的一张脸背后,有着怎样狠辣邪恶的灵魂。
如果她知道他是这样霸道专横的一个人,她还会喜欢他吗?
收回思绪后准备起床,可男人的手臂还缠在她腰上,她轻拉住他手腕想将他的手拿开来,可刚一碰他,自己的手便被他反手握在了手里,圈在她腰窝上的手臂往里一收,将她更贴紧了他。
她见他依然闭着的眼睛,不由心中疑惑。
这人到底是醒了还是在睡梦中的下意识动作?
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跳出他刚换到这副皮囊里时,他也曾是这样于酣睡之中突然动作,将她扼制于掌中。
那时的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如今她居然会和那个厌恶自己的继兄成为了夫妻,每日与他朝夕相守耳鬓厮磨。
当真是命运弄人。
“今天是母亲忌日,你记得吧?”她试着问依然阖着眼像是睡着的人。
去年的这一天她是回李府的祠堂祭拜的,如今却是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太想回到李府去,于是昨天就打算着今日去普渡寺为嫡母供一盏长明灯以表孝心,没想他昨夜里回来了,既是他的母亲,此事自然不能越过他自己一个人去做。
李云鸷眼睛睁开来,搂着她的手亦松了些,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反问她,“所以呢?”
李窈窈对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似早有预料,便说道:
“我打算今日去普渡寺为母亲供一盏长明灯,你要一起去吗?”
“自然要去。”
青年翻个身平躺着,只留枕在她颈下的手臂搂着她。
李窈窈从他臂弯里坐了起来,看着他认真说道:
“李府祠堂里的先人牌位,你要不要考虑全数迁过来?”
“现在的李府与我何干?”他一副不屑神情。
李窈窈一噎,稍顿了顿后便道:
“那母亲的牌位你总得迁过来吧?”
继父的她是不用枉想了,他指定不会让其摆在这座府邸之内。
至于她娘亲的,因娘亲是妾室,牌位本就上不得李家祠堂,因此娘亲的牌位都是她自己随身带着。
今日去普渡寺,其实也是想要为继父和娘亲一起供盏灯,这府中不让供继父的牌位,她便打算在寺院里供。
“她的还有你母亲的,已经供在敬安堂了,你不知道?”
“敬安堂?我母亲?”
她一脸惊讶。
见她这样意外,青年亦从床上坐起,眼眸微冷,“你在这府中住了近一月,不会连敬安堂都不知道吧?”
“我……我确实不知道。”
她虽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可除了常待的几个地方,其它的她基本没去看过,这府里具体的布局陈设她到现在也一无所知。
“来人。”
他突然朝外厉声一喊。
李窈窈吓得浑身一颤,外头阳雀和时莺听到这声威慑十足的喊声,不由头皮一麻,战战兢兢地走进来。
坐在床上敞着胸口的男主人目光如刀地盯着她们俩,“之前交代你们领夫人参观府邸之事可有办好?”
听他这话,李窈窈忙跟他解释,“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不愿意去。”
当初刚住进来时阳雀和时莺确实有跟她说过要带她参观,小蛮也曾说让她好好看看,可当时没有那个心情,便没去。
谁曾想这么一件小事他竟也要发火。
阳雀和时莺自然不敢把责任推到夫人身上,事情没完成,便都是她们这些下人没做好。
俩人当即跪下来认错,“奴婢知罪,请家主责罚。”
李云鸷丝毫不理会李窈窈的解释,只对阳雀和时莺下令道:
“既然做不好就别做了,从今日开始,你们俩罚去外院打杂,不用在夫人身边伺候了。”
阳雀和时莺当时哭起来,但还是泪眼汪汪地朝床上两位主子磕了个头,称了声“是”,正要退下,李窈窈忙出声求情,“真的是我不想去的,不是她们做不好,你心里有气朝我撒便是,别责罚她们。”
“还不下去。”李云鸷低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阳雀和时莺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李窈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跟你说了是我的错,你为何还要罚她们?阳雀和时莺平日都很尽心,我也很喜欢她们,你为何就不能网开一面?”
“不罚她们,你怎么能知道这里是你的家。”
他语气平淡,却透出不可反驳的威严。
“你不就是生气我没好好看一眼这座府邸吗?我现在就去看,行了吗?”
青年冷笑一声,“你要把这府邸走完少说也得半日,你不去普渡寺了?”
李窈窈拭了拭眼角的泪,她哽咽说道:
“我能不能先去看一下敬安堂?”
他说把她娘亲的牌位也供奉在里面了,她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