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城邪仙4
虽说此番下山是来历练,但实际上跟游玩是没什么区别的。
摘星阁这几个人,一是同门师兄妹,更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彼此的性情脾气都了解,因此事事上都合得来。
修整了一夜,第二天一行人起了个大早,准备去拜一拜那极其灵验的清元庵。
路过楼下柜台时,掌柜正坐在里面拨算盘,算盘珠子打得噼啪作响。
见几人出来,掌柜满脸堆笑:“几位小客官,昨晚休息得可好啊?”
“这床还挺舒服的,”赵明旭揉着腰,“就是俩大老爷们睡一张床还是有点挤。”
掌柜哈哈一笑:“等有房间空出来,我就给几位留着。”
几人正说着客套话,一个身穿灰绿衣裳的小童“哒哒哒”从外面跑进来。
由于跑得太着急,一时没看清脚下,被客栈门口的门槛绊了一下,一个踉跄眼看要摔倒。
站在门口的江凛离着小童最近,瞟了一眼,一动没动,眼睁睁看着小童捧着小酒坛子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由于怕把酒坛子摔坏了,小童两手把酒坛高高举过头顶,直愣愣脸着地摔下去。
乔夏凉“哎呦”一声,正要上去扶,钟与谣已经先一步蹲下,把小童捞着胳膊扶起来了。
磕着了下巴,小童眼泪汪汪的,抱着酒坛子就往柜台后面跑。钟与谣看着小童跑走,愣了愣,才神色如常地站起来。
乔夏凉转头去骂江凛:“你长那手是当摆设的啊,小孩子要摔倒了不知道接一下吗?”
江凛面无表情,仿佛说的不是他一样。
“哈哈哈,无妨无妨,”掌柜打圆场,“小孩子嘛,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
程颢问道:“是您的儿子吗?”
掌柜摆了摆手:“别看我一把年纪,无儿无女,这是个小叫花子,我收留在客栈,管吃管住,帮我跑跑腿打打杂,”
程颢点点头,表示了然。
“几位今天可是要去拜那清元庵?”掌柜笑眯眯问。
“是啊,”乔夏凉说道,“都说那清元庵灵,我今天就要去请愿看看,到底是真灵还是假灵。”
掌柜捋着胡子,点头道:“心诚则灵,心诚则灵。”
又闲扯了两句,等几人走远后,掌柜收起笑意,扭头去看坐在地上拼命往酒坛里舀酒的小童。
真是,这么能喝,这客栈都要让他喝倒了。
掌柜走过去,提着小童的领子就把人拎起来了。
“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掌柜骂他,“还不快去,不然罚你三天不准碰酒!”
小童扁着嘴,一落地就迅速跑出了柜台,一边冲掌柜做鬼脸一边跑远。
因着清元庵的缘故,飞花城里来往的游客络绎不绝,带动着满城的商户摊贩都赚得盆满钵满。
几人边走边逛,买了不少新奇玩意儿。
等见到了清元庵的真貌,几人还都有些惊讶。
原本以为会是座恢弘壮丽的庙宇,但没想到的是,这清元庵看起来十分古朴,青砖灰瓦。
山门前一颗粗大的落根树,枝繁叶茂,上面系着无数条红绳,红绳尾部有的系一枚铜钱,有的系一条穗子,各式各样,连树周围的石雕栏杆上也系满了红绳。
门口的人进进出出,不管心是不是诚的,但到了落根树下,也都双手合十,托举着红绳,闭上眼将在观音面前许下的愿重又讲一遍,然后才踮着脚,将红绳牢牢系在树枝上。
几个人瞧着新奇,跟随着人群慢慢进入供奉着观音像的正殿。
与外在看起来的古朴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那一尊莹白细腻的观音立像,手捧净瓶,脚踩莲座,虽然整个上半身都蒙着一层白纱,看不清面容,但那满身的璎珞垂珠、香环飘带无一不精致。
饶是几个人都出身富贵,见惯了精巧华贵的玩意儿,也得感叹一句这塑像的精美。
程颢双手合十,对着立在旁边的一位比丘尼问道:“敢问小师父,这观音像上为何蒙上面纱?”
小师太还了一礼,道:“施主想必是从外地而来,有所不知,我庵是由这飞花城中的常老爷及其夫人苏氏出资所建,这观音像塑造时,苏夫人时常前往慰问工匠,工匠心怀感恩,私自将观音面庞刻画得极像苏夫人,无奈为避嫌,只得将观音以白纱蒙面。”
程颢点头:“原来如此。”
江凛一直倚靠在一侧的柱子上,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已经将这里里外外都打量了一遭。除了那蒙面的观音,其余都没什么异样。
他缓缓抬眼,手上掐了个风决。
平地忽然就起了一阵大风,卷着灰尘与花叶,猛地窜进了正殿,吹得屋里屋外的人都猝不及防,纷纷举起手臂用衣袖遮脸。
赵明旭知道是江凛干的,“呸呸呸”地把吹进嘴里的叶子吐出来,心里边骂他缺德玩意儿,边抬头去看那观音。
轻柔的白纱被大风猛地吹飞,露出了其下的观音真容。
与传说中赴月仙君扮成的面容妖冶艳丽的观音不同,这尊观音像虽然确实与别处的观音长相不大同,但也只多了几分柔和的美丽,还是一副满目慈悲的低眉面。
小尼姑急急忙忙将白纱捡了回来,重新盖回观音头上。
几个人都看得真切,各自对视了一眼,江凛率先走出了正殿。
观音的莲座前摆着三个蒲团垫子,乔夏凉瞧着无比虔诚的样子,敬上一炷香,“扑通”一下子跪在中间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
赵明旭挑了挑眉,想讥讽她两句,但一旁的小师太还看着呢,他又只能辛苦憋回去。
结果钟与谣也走到一侧,端端正正上香,跪拜。面上敛去了笑意,落落大方地行了个叩拜的大礼。
赵明旭睁大了眼睛,忍不住想跟程颢挤眉弄眼的使眼色,结果看见程颢也捧着香过来了,跪在他脚边的蒲团上。
赵明旭眼睁睁看着三人一套流程下来,直接目瞪口呆,在程颢起身后拼命跟他瞪眼。
她俩古古怪怪不着调也就算了,你是怎么回事?!
程颢没理他,跟乔夏凉和钟与谣一起去小师太身旁的桌案上挑了根红绳,又对着小师太弯腰行礼退了出去。
把自己的红线牢牢系在树上后,乔夏凉这才满意地拍拍手,侧头去看一旁的钟与谣。
“钟师妹,”乔夏凉语气调侃,“你求的什么呀?这么认真。”
钟与谣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调笑,将尾部缀着木质平安扣的红绳系紧,手指灵巧地打了个花结。
“求平安康健,事事顺遂。”她一本正经答道。
乔夏凉才不想被她就这么糊弄过去,正要追问,钟与谣却先开口。
“听说在这求姻缘最灵验,”钟与谣抬手抚上鬓发,笑道,“你那木牌上可写好你与梁师兄的姓名了?”
乔夏凉一下子噎住了,脸上飞起一抹薄红,心虚地眼珠乱转,偷偷瞄站在后面不远处的江凛和赵明旭。
一旁的程颢闻言挑眉,瞥见乔夏凉的木牌上正写着她和梁霄云的名字,心中不由无奈叹气。
“不许跟江凛说。”乔夏凉压低了声音,扁着嘴瞪两人一眼,末了又补充,“也别跟赵明旭说。”
不然这个碎嘴子又得逮着机会嘲笑她。
方才当着小尼姑的面,赵明旭把话憋回去了,现在看着三人完事走过来,他才表情浮夸地开始碎嘴。
“好呀你,乔夏凉,我说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原来是揣着这个心思呢,说,你求的什么,是不是求桃花运了。”
乔夏凉恨不得堵上他的嘴,又心虚地偷看江凛,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在赵明旭腰侧给了他一拳。
“乱叫什么!”乔夏凉嘴硬,“来都来了,这么灵的观音,不拜一拜怎么行。”
赵明旭龇牙咧嘴,还想狗叫,被乔夏凉捏着拳头恐吓回去了。
他跟钟与谣说话回回都讨不着好,不管说什么,钟与谣总能笑眯眯地把话头拨回来,因此赵明旭也不去招惹她,转头去烦程颢。
“不是吧程师兄,她们两个小姑娘想招点小桃花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追你的师姐师妹可够多了,你和江凛一人分走一半,让我可怎么活呀!”
虽说这话有夸张的成分在,但程颢和江凛确实是摘星阁最受欢迎的两个人。
长相一等一的出挑,家世显赫,天赋好实力强,尤其是程颢,又耐心又可靠,连偶尔的与摘星阁气质完全不符的死板和正经都成了师姐师妹眼中十分可爱的优点。
若是说还有谁能与这两人抗衡一二,虽然赵明旭不是很想承认,但也就只有梁霄云了。
不过这人性格实在恶劣,曾经有不少人被他的帅气、强大和神秘吸引,但又被他那狗屎一样的性格劝退。
以至于梁霄云虽然长相实力丝毫不逊于上面的两位,但人缘与人气却是摘星阁垫底。
程颢无奈地推开赵明旭凑过来的脸,不理他的疯言疯语,直接说正事。
“今天这么一看,虽说有些不同寻常,但到底是没什么异样,还是再找个机会看看常家那边,如果确定没有妖邪借机作祟,咱们也不必在这多逗留了,直接去岳城……”
话还没说完,只见山道上赫然走出来一队人,有仆役、侍女、护卫,簇拥着一位面带薄纱的妇人打扮的女子,慢慢悠悠上山来。
山道上的人们纷纷自行让出道路,有不少人似乎认识这位女子,殷切热络地与女子打招呼。
排场极大的女子却也丝毫没有架子,亲切回应。
几人于是停下了脚步,静静看着女子越走越近,直到经过几人的身边,擦肩而过,直直进入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