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林佳杉站在他面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看,等待着他的答案。
顾嘉初不反对她的想法,但有些顾虑,他沉吟着开口,“我是支持的,开学堂不是难事,但是和工钱有关,需要有一个详细的计划。”
“你支持就好,我也只是简单提一下,日后再议。”
顾嘉初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笑了笑,“夫人人美心善,这锦城算是遇到贵人了,我们在这,一年之内,我定让它富饶起来,或许比不上延城,但肯定比现在强。”
他放出了豪言壮语,林佳杉还是莫名的相信他,有他在她总是很安心。
开工的日子定在七月十八,林佳杉每日都在清点运过来的材料同师傅们看每块木材的纹理,同样的木材,不同的纹理,适合的位置和雕刻的方法不一样,林佳杉忙得脚不沾地,回府后累得不愿说话,沐浴后直接歇下,顾嘉初每日都很无奈。
开工前两日,林佳杉照常前往库房,却被堵在了半路,她透过窗看过去,百姓里三层外三层的围在红映坊门前。
她吩咐道:“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车夫得令前去查看,没一会回来禀告林佳杉,“夫人,前方有人闹事,我们绕路走吧。”
“先不要。”林佳杉想要上前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刚下马车,就听到周遭百姓倒吸一口凉气,而后一声惨叫划破天际。
突然一位身着蓝色长袍的男子从人群中站了出来,抓住了施暴男子的手腕,“有话好好说,您为何打人?”
林佳杉太熟悉这衣服了,是今早顾嘉初出门时穿的那件,她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看见顾嘉初正在和一名男子对峙。
男人吼道:“你是哪里来的,莫要多管闲事。”
“在下顾嘉初,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顾嘉初抓着那人的手,眸中阴翳地看着他。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杨德永的侄子张腾,他在锦城横行霸道,人人见了他都绕道走。
刚刚他从红映坊醉醺醺的出来,不小心撞了人,却反咬一口,仗着权势,直接将人打倒在地,破口大骂,不少百姓围观,可碍于杨德永的势力,无一人敢上前帮忙。
前世,张腾在人前放过了他,却在男人回家的路上,找人将其打死,这才引起了民愤。顾嘉初也是人死后才得到的消息。
这一世,他怎会让这样的事再次发生。
张腾见他报出名讳,醉意消散几分,却也不屑,他听杨德永说,这人虽是朝廷派下来的,可是个商人,并无权力。
在这锦城,还不是得乖乖交了银两才能办事。
“你别多管闲事!”想到这张腾有了底气,想要挣脱顾嘉初的桎梏,却挣脱不掉,那双带着笑的眼睛他只觉阴森,没一会儿,又磕磕巴巴地找借口,“是他撞了我!我以为是歹人,下意识的出腿罢了。”
林佳杉看着地上躺着一名男子,正捂着胸口想要上前扶人起来,却被人从身后拉住衣角,她回头看,拉着她的,正是古昌。
古昌冲她摇摇头,她疑惑,但顺从地没动。
顾嘉初朗声道:“刚刚我就在对面的铺子中,难道是我看错了不成?你说你下意识地打人,可刚才在这门口,你为何又抬腿踹了他一脚?”
张腾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
顾嘉初回首,看着地上捂着胸口的人,“你说,定会给你个公道。”
地上的男人看着顾嘉初,此人气宇不凡,掷地有声,让人信服,他忍着疼痛,开口,“今日我给红映坊送菜,刚送完,走到门口,前面是位爷,我本想躲着他的,谁曾想他突然回身,与我相撞,我道了歉,他还不依不饶,还对我拳脚交加。”
“与我看到的一样,是你突然回身撞到了这个男子,可人家道了歉,却挨了打,你不依不饶,又再次打了他。”
衙门的巡护本不想管这件事,可是顾嘉初在这,没办法,只好从后街匆匆赶来,带走了张腾。
顾嘉初侧目便看见林佳杉在这,待人群散开,便过去找她。
林佳杉也看着他,问道:“那人是谁?”
“杨德永的侄子。”
林佳杉一惊,怪不得这样霸道,出了事情百姓无人敢出头,这些时日,她也算对这锦城有了了解,这完全就是杨家的天下,各个官员都和杨家或多或少的有着关系。
“哎,去了衙门,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还未离开的百姓叹道。
另一位百姓附和,“可不是,他是杨县令的侄子,衙门里也是杨县令的人,到时候定会被放出来。”
林佳杉听得真切,她抬眸看着顾嘉初,“下面怎么办?你不会不管了吧?”
顾嘉初道:“怎么会呢,但我们先不去衙门,让他们先断案。”
拥护着林佳杉上了马车,又道:“你先忙你的,等着就好。”
白日里忙完,林佳杉便早早的回了府,询问今早那位男子的情况。
“已经回家了,我让人给他找了郎中,傍晚张腾也被释放了,杨德永送了不少银子到那人家里。”
林佳杉愤愤道:“这银子可真是好东西,能摆平诸多事宜。”
“可不是,一碇银子够那人家一年的口粮了。”
早晨顾嘉初让她等着,可林佳杉已经等不及了,磨着他说出来。
顾嘉初淡淡开口,“朝廷近日正在派人下来治理贪官污吏,人今日已经到了。”
刚到锦城的时候顾嘉初说将事情禀告给朝廷,眼下到了。
林佳杉惊呼,“这么快?”
顾嘉初浅笑,“明日带你去看戏。”
林佳杉高兴了一阵又变得愁眉苦脸起来,顾嘉初听闻她这些时日招工不顺,杨德永得了些好处,还想从他这多捞些,他没给,林佳杉招到的工人,晌午答应好,晚上就变了卦,各个都有借口说是来不了。
“招工的是莫要着急,过些时日会好的。”
林佳杉想到一个问题,“朝廷官员下来后,会有新的县令,可是这里的很多百姓是靠种地生活,大部分三到五月,九到十月,都要耕地,一大概只有一半的时间能够上工,剩下的时日该如何?”
“你不是想开学堂吗?如果不局限于孩童呢?”
林佳杉顿时眼睛一亮,“你是说宅中的女子?”
顾嘉初笑而不语。
“我想到了!”林佳杉晃了晃他的胳膊,“你觉得这样如何?”
顾嘉初“嗯”了声,“你说。”
“我近日一直在想学堂的事,到时候我们开设两个班,一个学手艺,一个读书识字,进入学堂不收费用,日后学成为我们所用即可,有了一定能力,才可以领工钱。”
顾嘉初打开折扇,轻轻给她扇风,问:“学习雕刻大概需要多久?”
林佳杉说:“看天赋和能力,快则一年,慢则三年五载,但我不用她们做很精细的雕刻,只是简单的切割,或者打磨,精细的雕刻看天赋,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
顾嘉初频频点头,林佳杉的想法很成熟,并不是异想天开。
但是他有些担心她的身体,“你能忙得过来吗?会不会很累?”
“不会很累的,那么多师傅,我也不用每件事都亲力亲为。”
顾嘉初点头同意了,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放在桌上。
林佳杉一眼就瞧出是苏俏灵的字迹,拿着信回了房间。
顾嘉初嘀咕道:“当着我的面是不能看吗?”
晚风吹拂,顾嘉初坐在庭院石凳上发呆,没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半晌,林佳杉出来寻他,见他神色凝重,轻声问道:“你怎么了?”
今早她就察觉到顾嘉初的心情不佳,一直不大高兴。
顾嘉初猛然回神,“啊?怎么了?”
月色朦胧,林佳杉担忧地看着他,“你今日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想些事情入神了,该歇息了,明天还要去衙门呢。”
顾嘉初起身拉住她回房。
林佳杉紧抿着唇,顾嘉初从来到锦城之后就神神秘秘的,让人捉摸不透,她隐约觉得,他有秘密瞒着她。
“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她还是不放心。
“没事,就是想起我母亲了,愣了一会神,真的没事。”
今天是顾嘉初母亲的忌日,往常他孤身一身,今日看见林母的来信,他突然有些难受。
但是他不太想林佳杉安慰他,所以他说完,突然回头看她,故意问道:“你是在关心我吗?”
可他没料到,林佳杉这次一反常态,重重地点了两下头,主动握住他的手,直勾勾地盯着他,道:“今天娘给我写信了,她问了你如何,你给她回封信吧。”
顾嘉初浑身僵住,心脏猛的跳动两下,除了他娘,岳母大人也还记挂着他。
心底的感动无以复加,他湿了眼眶,看着林佳杉说道:“今日是我娘的忌日,我本没什么感觉,可是看到娘给你写了信,我有点想她。”
林佳杉本以为只是简单的思念,没想到是他娘的忌日,她不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姑娘,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好多年都没人惦记我了,这两个月有你,有娘,今日我很感动。”
顾嘉初笑了,林佳杉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勉强又悲伤。
脑海里浮现出自从嫁给他后,他对自己的种种好,情不自禁地说了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