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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嘉初扯了扯嘴角,在她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我们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重要的事宜要做。”
静夜,林佳杉平躺在床上思虑着学堂到底如何进行操办,这里的民风不似延城开放,会有女子愿意走出家门吗?太小的孩童并不能上工,到时又该如何呢。
她不受控制的叹了几口气,顾嘉初闻声翻了个身,将薄毯盖在了她的腰间,轻声问道:“想什么呢,叹了好几次气。”
林佳杉有些抱歉,“我吵醒你了。”
顾嘉初睁开眼,借着月光看着她偏过来的脸,“没,我也没睡着,有什么难事和我说说?”
林佳杉侧过身和他面对面,把想法讲了出来。
沉吟片刻,顾嘉初柔声道:“不要想了,先睡觉,开得时候再想来得及。”
他这样说,林佳杉便知晓他有了办法,便侧躺着进入了梦乡。
夜半时分,忽而一声闷雷响动,林佳杉在睡梦中惊得钻进顾嘉初的怀中,顾嘉初睡眠浅,素日里林佳杉夜晚翻身他都知晓,现在这人主动往他怀里钻,他没理由不抱住。
清晨林佳杉醒来时便发现自己整个人趴在顾嘉初身上,她暗叫不好,平日都是顾嘉初先起床,她从未发现她会和顾嘉初这样睡觉。
见顾嘉初睁开了眼,林佳杉抿着唇问:“我以前也这样吗?”
“哎呦,你不知啊,你每日都这样,幸亏你轻盈,不然我早晚被你压死。”
他的声音不那么清亮,带着刚睡醒的惺忪慵懒,林佳杉见他又捉弄人,气急败坏地打了他一下,“你怎么还不起床啊?今日不是要去衙门吗?”
顾嘉初吊着眉梢,“还未到时辰呢,今日下着大雨,来得及。”
说道下雨,林佳杉隐约觉得昨夜有几声闷雷,想到自己有可能窝在了顾嘉初的怀里,便觉得无地自容。
见她脸上染上一抹不自然的红晕,顾嘉初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你发烧了吗?怎么脸这样红?”
他伸出手想要试探了一下林佳杉的额头,却被人躲开。
“今日有些热。”林佳杉低垂着眼睫,想要下床换衣服。
顾嘉初不让她如愿,坐起身拦住她的去路,“外面正下大雨,我都觉得凉,你怎会热?真的不是病了吗?”
林佳杉:“……”
她气急,抓住顾嘉初的手靠近她的额头,“你摸,那里生病了!”
看她生气的背影,顾嘉初仰头笑出了声,她怎会这样可爱!
早膳后,看着林佳杉换上了一身轻便的男装,将头发束起,眉清目秀的模样让人移不看眼,若是不知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少年郎呢。
顾嘉初打趣她,“跟我一样俊美。”
林佳杉幽幽地问,“你是只有娘的忌日才难过吗?你可以天天难过吗?”
“……”这是嫌他了?
顾嘉初在她的脸轻轻捏了下,“烦我了?那以后我少说些,行吧?”
林佳杉不想理他,心情不好不说话,心情好了就拿她逗闷子,什么人啊!
雨并未有停歇的意思,顾嘉初揽着她纤细腰肢举着一把伞,上了马车。
因暴雨的缘故衙门前只有寥寥几人,却有一女子身着朴素衣衫,挽着发髻,在雨中击鼓鸣冤。
他们的马车停在十丈外的位置,开着门瞧着衙门那处的情况。
林佳杉问:“那女子是谁?”
“昨日挨打男子的夫人。”顾嘉初解释道,“她不满意衙门的断案,今日想为他丈夫讨一个公道。”
林佳杉稍加思索便知道这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的,锦城素日里是杨德永全权掌管,哪里有理可寻,这位女子要是锦城人不会这样犯傻,可见她知晓今日会有朝廷命官前来暗巡。
“你指使她的?”
顾嘉初道:“我只是让古昌给她报了个信,说今日有朝廷命官来暗巡,如何做她自己的选择。”
林佳杉当时便对这位女子另眼相看了,女子击鼓鸣冤后若是与案情不符,女子便要受刑罚。
她只凭借顾嘉初给她的一句话便敢在贪官强权的统治下前来申冤,若是朝廷下来的人与杨德永继续官官相护,她又该如何是好?或许她想过这些,却还是想要抗争,想要为丈夫讨一个公道,着实让她佩服。
“顾嘉初,你怎会断定朝廷派来的人不会与杨德永官官相护,杨德永若是贿赂他呢?”
顾嘉初让她静待片刻,便能知道答案。
一刻钟时间已到,只见一辆马车停在了衙门门前,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苏世昌。
林佳杉惊呼,“我舅舅!”
“嘘。”顾嘉初连忙捂住她的嘴,“舅舅忙公事呢,等会见了他,要称他为苏大人,知道吗?”
林佳杉意识到是自己过于兴奋了,忙不迭地点点头。
他们下了马车,举着伞,站在衙门前看苏世昌断案。
女子拿出一箱银子,说是昨日傍晚,杨县令便让人往她家送了这些银子,说是作为赔罪,可民女不愿意,张腾在锦城内横行霸道,百姓苦不堪言,却碍于他是杨县令的侄子,被欺凌后,无人敢站出来反抗,今日只想前来为丈夫讨要一个公道。
她很机灵,没有说出早已知晓苏世昌今日到来之事,给外人的感觉是凑巧赶上的。
顾嘉初和苏世昌隔得老远,四目相对后,苏世昌让人捉捕杨德永和张腾,这名女子也被扣押起来,说是先由衙门看管,日后查明真相会放她出来,结果也会公之于众。
这件事在林佳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苏世昌来了,杨德永定会伏法,连同他那些势力也会连根拔起。她在这,新县令估计也是苏世昌举荐的人,日后定会配合她的建造工程。
“我们等苏大人吗?”
顾嘉初举起伞,罩住他们两个,揽着人离开,“咱们先走,等会他会来府上。”
回到顾府,雨停,乌云散开,阳光倾洒,顾嘉初让厨房做了一桌子膳食,等待苏世昌的到来。
可是他没想到,苏世昌还带了个人来。
“顾公子好,在下吴允成。”
吴允成,前年的科举进士,一直跟在苏世昌身旁学习,是个人才。
同苏世昌相视一眼,顾嘉初便知晓这是下一任县令,跟着苏世昌学习了两年,想必有着一身的本事。
“顾嘉初,不必公子公子的叫,我应当比你年长,叫我顾兄吧。”
苏世昌轻笑道:“按照辈分是该叫你声兄长。”
顾嘉初笑得勉强,咬牙切齿道:“苏大人说得对,从哪里论辈分,允成都该叫我声兄长。”
几个男人开着玩笑,没人注意从身后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林佳杉。
她换了件粉色的裙子,脸上洋溢着笑,现在看来温婉些许,“你们说什么呢,这样高兴?”
苏世昌唤她:“佳杉,舅舅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吴允成。”
林佳杉微微俯身行了个礼,吴允成连忙鞠躬作揖回礼。
眼前这位带着书卷气的男子她并不陌生,前世他高中进士便一直跟在舅舅身旁,她嫁给陈康岳后,吴允成得舅舅的令对陈康岳言听计从,帮陈康岳做了不少事。
聪明且忠心是林佳杉给他的评价。按照熟悉度来说,她和吴允成比她和顾嘉初熟悉的多。
林佳杉笑眼弯弯,“日后这锦城有劳吴大人费心了。”
吴允成是老实人,顿时羞红了脸,“不敢不敢,您是为朝廷建造,日后我定当全力协助您。”
林佳杉见到前世熟人难免有些热络,她就是这样的性子,和不熟的人相处爱冷脸,同熟悉的人能笑着说话。
深知她的性子的顾嘉初,虽知道吴允成为陈康岳办过事,他是林佳杉熟悉的,可他就是不舒服,看见林佳杉冲他笑,顾嘉初有点想打人,偏偏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们用膳时,顾嘉初自己没吃几口,一直在给林佳杉夹菜,惹得林佳杉用腿撞了他好几下。
苏世昌看不下去了,主动问道:“佳杉,明日开工准备好了吗?”
林佳杉点点头,“一切就绪,静待明日开工。”
“待佛像雕刻好后,我找明华山的大师为其开光超度。”
林佳杉自是高兴的,“到时候就麻烦舅舅了。”
苏世昌转头看向吴允成,“允成,日后做事机灵些,有什么事可以同你顾兄多商量,希望你们在这能够让锦城的百姓摆脱贪官污吏,做一个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师父您放心吧,你教的,我都记住了,我定会不负您的栽培。”
苏世昌的眼眸再次扫过顾嘉初,用眼神告诉他,多帮衬一下他的小徒弟。
顾嘉初翻了个白眼给他,对他的嘱托视而不见。
外人并不知晓他们的关系,苏世昌也不宜久留,用完膳便带着吴允成离开,忙碌自己的事情去了。
入夜,乾安客栈二楼最里间,从窗户进入一个不速之客,苏世昌淡定地倒了杯茶,嗤笑一声,“这能人异士进来的方式也是与众不同的。”
顾嘉初不搭话,随意坐在他对面。
苏世昌将茶放在他面前,问道:“我听闻佳杉想办学堂,你同意了?”
顾嘉初:“为何不同意?办个学堂在她眼中有着不小的问题,可是在我这呢有银子干什么都行。”
这下轮到苏世昌被气到,“你可真是财大气粗!”
顾嘉初长叹一口气,“别的没有,就有银子。气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