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什么条件你说。”徐志强没想到林二丫这么快就松口了，还以为得纠缠一番，毕竟林二丫长得不好看，还伤了身子不能生了，离了他还能去哪？
“第一，孩子归我。”
徐志强没考虑就同意了：“行！你不能生了，带着孩子以后也有人给你养老。”
不就是个丫头片子，跟他还不亲，眼里跟没他这个爹一样，长大了也不见得能孝顺他，给她就给她吧！
孩子又不是养老工具，林昭妍心里很无语但也没反驳他，没意义还浪费力气。
紧她紧接着说：“第二，我今年能分到的粮食全归我带走。”秋收马上就要结束，过几天交完公粮就会分粮分钱。
这条徐志强直接否定了：“不行，你都拿走了我们吃什么。”
虽然他娘嘴里总是嫌弃林二丫，但是林二丫有一把子怪力，比队里壮汉还能干，拿着满工分，自然分到的粮食多。
自从娶了二丫后，他上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娘也经常请假，两个人挣的那点工分肯定不够吃。
“别打岔。”林昭妍才不管他同不同意，“第三，给我五百块，记住，必须亲自交到我手里，不然我不仅不去签字，还会......”
徐志强嗅到一丝不妙的气息，“还会什么？”
“当然是去公社委会，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刘寡妇的肚子，再过一阵怕是遮不住了吧？”
这是林昭妍复盘原主记忆的时候发现的。当时原主捉奸在床，上去就给了渣男两巴掌。那刘寡妇还以为原主要打她，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捂脸逃跑，而是护着肚子，里面的猫腻显而易见。
“五百块钱太多了，家里有多少钱你也不是不清楚。”徐志强没想到林二牙眼神这么利，竟然发现刘寡妇怀上了，他也是前几天才知道的。
粮食咬咬牙可以给她，大不了跟生产队借一点吃，但是家里最多只能凑出两百块，五百块把他卖了也不值！
林昭妍压低声音：“没有就去借，不行砸锅卖铁也成，反正我的条件不会改。”
她当然知道家里有多少钱。比起有的大队一穷二白，原主所在的葫芦湾大队在知青同志们的牵头下办了个养猪场，因为是公有的产业，队里过年卖了猪都会分钱。
虽然摊到每个人头上不多，但几年攒下来也家家都有点积蓄，所以两三百块钱是有的。
不过这个“砸锅卖铁”说得别有含义。
“那东西现在也不值钱吧？”徐志强心里门儿清，既心疼这么多钱粮，又害怕林二丫真的去举报他。
要是被举报，不管是被批还是蹲班房，他都得掉一层皮，说不定还会丢命。
陈菊英有宝贝的事是原主偶然听村里的老人讲古的时候说的，看徐志强这个反应估计是真的。这个男人又懒又馋，只要稍微一引导，肯定会对他娘的宝贝下手。
刘寡妇千方百计想嫁进来，八成图的就是这个了，不然还能图陈菊英这个尖酸刻薄的婆婆，亦或是徐志强这个软蛋废物点心？
林昭妍装作不知：“什么东西？给你十天时间考虑，现在你去给我预缴十天的费用。”
怕徐志强不愿意出钱，她又悠悠道：“要不是被你们气到，我说不定也不会出事，你可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你跟你娘可都是欠着人命。”
那语气跟飘着一样，配上她黑中泛青的脸色，吓得徐志强大白天打了个冷颤。
“没、没什么。”他娘可是说过这些东西不能告诉二丫，怕她把东西偷走。
说起那个没运气活下来的男胎，徐志强心梗了下，摸了摸口袋准备出门交钱去。
“等等！”林昭妍叫住他，用十分怀疑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你回家照看好大花，最好是把她送过来我这里。别让你娘把她送到我娘家那边，你也是个当爹的，虽然干啥啥不行，但这点小事应该能办到吧？
你都害死了一个孩子，不会再把大花推进火坑吧？要是大花出事，条件作废，我第一时间举报你。”
“你别小看人！”徐志强被这不信任的眼神看怒了，忿忿不平道：“我回家就给她拴裤腰带上，行了吧？！”
说罢他转身出了病房。
跟之前一心想着要把林二丫带回家离婚相比，他现在更巴不得她住在医院。但是不离婚不行，那头刘寡妇也说了，要是他不娶她，也去举报他强迫她，还要把孩子打掉。
徐志强步履沉重地走着，一时之间心乱如麻，既后悔跟刘寡妇厮混间接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又恨两个女人多事，一个个的都在逼他。
想着想着，他心里的那杆秤还是偏向了刘寡妇那边。毕竟林二丫不能生了，他还没儿子呢，可刘寡妇肚子里还有一个。
说不定就是个带把的！毕竟刘寡妇说过，孕反应和口味都跟怀前头那个儿子时一模一样。
等交完费用，徐志强也下定了决心。
沈应秋在帘子那边坐着，将林昭妍和男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心中感叹好一出大戏，婆婆害人，丈夫出轨，旧社会的苦主也不过如此。
先前他就是当个八卦看了，现在倒是有点意动，或许还能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哎！沈哥，回神了！”陆忠军用他那蒲扇一样的大巴掌在沈应秋跟前晃了晃。
前几天兄弟单位制糖厂缺人，临时过来借调，沈应秋原本想带另一个人的，结果那人家里有事请假，就问了他的意思。
陆忠军想着媳妇预产期还有一阵，被借调过去虽然辛苦可能多挣几个钱也是好的，便一口应下。
哪想到她媳妇提前发动。
他得了消息却也不能撂挑子回来，只能等着事情忙活完了才赶来。
沈应秋有点过意不去，买了不少东西跟着过来探望。
“哦，好，收拾完了？”沈应秋站起来才发现陆忠军他娘已经把东西都装进了包里，他媳妇朱晓梅背着孩子站在帘子边上，显然也是在听墙角。
陆老太太拎着手里的营养品，嘴笑得都合不拢了，忙答应道：“收拾好了，这就去办理出院，小沈主任真是太客气，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她儿子去给制糖厂干活也是她赞同的，所以儿媳妇发动之后她立刻送来医院，前前后后事无巨细地照顾着，生怕儿媳妇埋怨儿子，小夫妻生了矛盾。
自己也生过孩子，陆老太太知道，这女人生孩子的时候不仅身体受损，心理也是很脆弱的，儿媳妇娘家人来不了，她更得尽心伺候着才行。
这不儿子回来了，就赶紧过来把儿媳妇接回家，家里照顾着也方便。不像这医院，喂个奶不仅要把帘子拉上，还得让人在外面守着才行。
不然哪个没眼力见的拉开帘子，惊了她儿媳妇和小孙子可怎么好。
陆忠军把大件的行李拎上，还给沈应秋比了个大拇指：“沈哥，您跟我们一起回去吃个便饭呗，我娘手艺是这个！”
这趟借调不仅多得了工资，那边的人还给他们每人一麻袋的甜菜疙瘩，这可是好东西，不管是烀着吃还是熬糖水都不错。
老太太正给抱着孩子的朱晓梅包头巾，闻言连忙点头：“是喽，我干别的不行，做点饭还是可以的，正好军子也要吃。”
“不必了，我等会厂子里还有点事，得去找严主任。”沈应秋拒绝了，这会去人家家里吃饭，他名义上算是陆忠军的领导，肯定不能随便糊弄，少不得要弄点精粮招待他。
但人家家里还有个产妇呢，好东西还是紧着需要的人吧，他就不去给人增加负担了。
陆忠军自然是诚心邀请沈应秋的，但话说完就觉得不妥，回去之后还得收拾东西，媳妇也要照顾，事情多着呢，还真不是个请吃饭的好时机。
所以听到沈应秋拒绝，他心里松了口气，面带遗憾道：“那好吧，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来我家尝尝我娘的手艺。”
“一定一定。”沈应秋打着哈哈，跟在三人后面。
跨过帘子，他下意识扫了眼床上的女人。
身形瘦削、肤色黝黑，应该是个经常下地干活的，但此刻唇色苍白，神情也恹恹的，很容易看出来遭了大罪。
出了病房，陆忠军跟着护士去办手续，朱晓梅已经等不到回家，在走廊上就拉着她婆婆开始八卦刚刚听到的事情。
陆老太太听完长叹一声：“哎，咱们女人不容易啊，这要是狠下心不要两个孩子，说不定日子还能好过点，可这当娘的，哪里能抛得下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
沈应秋默默听着，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想到刚刚那女人说孩子归她时坚定的语气，眼底又闪过些许复杂的情绪。
*
五天后。
徐志强也不知道拿了多少好处，竟然在这大忙时节带着大队长和妇女主任一起来看她，同时还带着拟好的离婚协议。
女儿大花也被他按约带过来了。
才四岁的小姑娘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褂子，衣服明显大了一圈，衬得孩子更加瘦小了，也不说话，站在床边巴巴地看着床上的人，眼里的担心显而易见。
林昭妍有心想跟孩子处好关系，毕竟她已经答应了原主，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就要遵守承诺，把孩子好好养大。
但眼下不急于一时，还是先离婚了要紧。
徐志强掏出准备好的协议，是两块白布，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字。
虽说现在大家都习惯在纸上写东西，但他们这边乡下人分家、建房之类的大事，写协议时用的都是老布。
用毛笔在上面书写，最后当事人、见证人都要签字按手印才算。
妇女主任苏彩霞很热情地问这问那，关心着林昭妍有没有哪里不适，还问是否有人胁迫她。
“二丫你别怕，哪有刚生孩子就要离婚的道理，只要你不同意我肯定为你做主。”
林昭妍谢过她的好意，笑了笑说：“苏主任，我自己也是想要离婚的。”
苏彩霞见她语气坚定也不好再劝，可心里又担心着别的问题，这二丫要是离婚了，以后只能回娘家，可老林家也不是好相与的，真能好好待娘俩？
“二丫，要不你跟女婿再商量商量，两人好好过日子，你婆婆也不是故意的......”许秀芬欲言又止地说。
林昭妍这两天明着暗着套了她几句话，知道原主亲爹主动要女儿离婚是为的什么。
原主上头有三个姐姐，下头两个弟弟。
最小的弟弟正在和公社一个小领导家的姑娘相看，要说人家怎么看上林小弟，其中也是有缘由的。
一来那姑娘是二婚。
其次人家还提了个要求——换亲，让男方家里嫁一个姑娘给他们家的大儿子。
那个大儿子小时候发烧把脑子烧坏了，三十多岁了生活不能自理，听说脾气还不好，打得前头娶的媳妇跳了河。
林父本来觉得这事不成，他四个姑娘都成家了，又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便一直拖着。
陈菊英那天上门，意思是赔点钱把这事了了，还要把二丫赶回家，因为他们老徐家不能断根。
林父一想，这不赶上了吗？回头直接把二丫嫁过去就行，二丫力气大能干活，男方家里肯定满意！
所以现在离婚简直是众望所归。
林昭妍现在担心的正是这个户口问题，可一时半会她还真想不到解决的办法。
根据原主的记忆，现在农村户口是以合作社为单位登记的，所以她暂时不用担心林家把她户口迁走。
但是留在村里也不是个好选择。
现在只有两个办法，一是把户口迁到城里，就目前来说，这办法难度不亚于上天。另外一个就是找个人嫁了，打消林父的心思，但显然这也是个馊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