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只鬼 23
宋爵白蕊四人赶到天台的时候，那里空无一人。
几个人茫然地从天台下来，一时间无法确定是整件事里的庄镜还没被带到天台霸凌掐脖子，还是事情结束太早，他们错过了。
因为愿望内容的要求是，“别让她和他再犯下第二次错”，所以他们暂时将其理解成“阻止霸凌者们对庄镜的霸凌行为”，更进一步来说，就是“保护庄镜”。
具体不清楚“保护庄镜”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错过了天台事件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但走一步看一步。
“要不这样，我们赶紧先去高三一班，看看穆彦灵在不在，如果她不在，那么大概率两个人去了医务室。”白蕊脑子转得飞快，立刻想到了应对措施。
高三一班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不远，四个人当机立断冲着目的地飞奔，结果跑了一半，冲在最前方的殷琴和迎面而来的什么人撞了个满怀——
“砰——”
她原地往后跌倒，被身后的宋爵一把接住。
四个人往前看去，看见了三个披散着头发的高三女生，在这样寒冷的天气，她们的内搭是统一剪短了下摆的衬衫，和裙裤的裤腿，穿着打底的光腿神器，披着颜色鲜艳，款式时髦的厚外套，而非冬季校服，精致的眼妆和亮晶晶的唇釉，少女们娇嫩的容颜愈发显得吸引人。
看起来颇有美剧中刻板印象的骄纵校花小团体的味道。
他们不认识这三个女生，对方显然也没有要和他们多说什么的意思，只是领头的那个女孩儿的视线，不经意地从外貌姣好的白蕊和齐双双脸上划过。
殷琴猛地退后一步，动作稍有些大，宋爵察觉到她的动作扭头去看，发现她表情不变，只是视线下落。
他跟着一起往下看去，落在那个领头女孩手里拿着的东西上。
那是个不大的包，包上还有个巨大的LOGO，这个LOGO宋爵倒是认识，是个颇为有名的牌子。
三个女孩经过了他们，兀自往前走去，宋爵扭头查看，发现周围的同学们毋论男女，都自动为她们让出了一条通道。
“是她们。”她听见殷琴喃喃地说。
“是谁？”
“还记得吗？明月楼当时从体育馆有尸体的器材室出来，把那个化妆包里的东西倒出来给我们，一共有三样愿望物品。”
白蕊小声说：“眼线笔，修眉刀和口红。”
“就是她们三个呀。游走在体育馆的亡魂。”殷琴说。
宋爵和齐双双听着她们二人的对话，一起抬头往她们走出的班级门牌的方向看去，那上面赫然写着“高三一班”。还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脑袋，正从班级门边往外望，是叶温和陆仁。
“你们怎么在这里？”
“我们是高三一班的学生。”陆仁拉着叶温一溜小跑来到他们面前，也不在意高二高三的学生莫名其妙混在一起后，周围人困惑的围观，“刚才我们偷偷查看了一下穆彦灵的桌子，她人气超高，桌肚里全是情书和别人送她的零食巧克力，不过都没动过——你们猜怎么着，她桌上有庄镜的名字！”
“什么意思？”
“穆彦灵的桌角位置有墨水笔写下的庄镜——就是这个副本的主人的名字！”陆仁大惊小怪，“描了好多遍，特别清楚的一行字！叶温用手蹭了一下也没蹭掉，明显写了很久了。”
“那就是说，原本在副本里的“庄镜”本人大概率没有撒谎，穆彦灵的确是喜欢她的。”宋爵说。他回过神来，问道：“你们和穆彦灵一个班？她人不在教室？”
“她不在，我们两个来这儿的时候她人已经不在了，刚才走过去的那仨漂亮女生...”陆仁往前指了指，“刚才在教室有个女生不小心碰掉了她们的东西，领头的那个女生就从包里摸出一把修眉刀，笑着说要划破她的脸...哇，整个教室没人敢做声。”
“等她们走了才有周围的男生说，她们也就仗着穆彦灵不在没人敢惹她们了。”
“超吓人的。”叶温心有余悸。
“嗯，是啊，她们差点没把你杀了，幸亏明月楼救了你，你忘了？”殷琴扶了扶眼镜，面无表情地调侃叶温。
叶温：“......”
叶温：“？？？”
他腿一软，差点没吓到原地坐下。
下一秒他被宋爵一把架了起来，后者说了句“我们去医务室”，紧接着他的其他同伴们就在走廊上加快了步伐，最后健步如飞地跑了起来。叶温一边克服着心理因素导致的腿软，一边跟着他们一路狂奔。
在楼梯口，一群人再次不慎和正上楼的人撞在了一起。
这次相撞的是跑在最前方的宋爵，他个子高体格相对健壮，来人倒是被他撞得连连后退，一把扶住了楼梯扶手，才勉强没有摔倒。
“谁啊？哪个贱人不长眼？”
对方直接张口开骂。
宋爵抬眼想说句抱歉，视线落在来人脸上，猛地一怔——任谁在不久之前见过的尸体重新变成活蹦乱跳的人，都要愣上一愣。
“你看什么看！”因为后退的动作，露出了太阳穴疤痕的女生像是被冒犯般喊出了声，一边防备性裹紧了身上的校服外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陆仁赶紧从后面挤上来插科打诨，“他这小子有点毛病，看到美女容易发呆，真的真的不好意思。”
女生一愣，嘴唇蠕动了一下，愤怒的表情收敛，尖锐的声音也迅速趋于平缓。她甚至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才局促地说：“哦...是吗？嗯，不好意思。”
她又用力看了一眼陆仁，目光重新回到宋爵脸上，随即拉着身边一直维持着抱臂姿势的同伴，两人快步离开了。
“她们手上有伤。”殷琴在众人身后说，“按照之前掌握的信息，霸凌事件已经结束了一会儿，我们快点去医务室。”
“这是什么？”齐双双却蹲了下来。她捡起了地面一份折叠起来的信纸。
“叮——”
以为在这里不会出现的提示音声，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
跟在最后的白蕊在光屏弹出之前，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了一眼。
一只眼熟的黑色乌鸦扑扇着翅膀，正飞快地掠过冬日雪后初晴的天空。
*
【愿望物品9/12：穆彦灵的情书】
刚换上干净制服的庄镜愣了一下。
她没料到在这样系统都不能出现的回忆世界里，系统的提示音居然还能响起。抬起头看了一眼光屏上的内容，她举着医务室给的冰敷袋，跟着跟着穆彦灵一同出了门。穆彦灵贴心地拎着李老师给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庄镜被撕坏的湿校服。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走廊一头一群神色紧绷的学生冲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和他们迎面碰上。
演都不会演，所有人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露出了一脸明显的“找到你们了”，或者“太好了你们在这里”的表情，唯一一个稍微掩饰了一下的是殷琴，但目光飞快地在他们脸上来回扫视的模样也显得很古怪。
幸亏是自己，否则女高中生“庄镜”一天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人，恐怕要更害怕了。
穆彦灵拉了一下庄镜，带着她让开了一条通道，并且温柔地为他们指路：“李医生在呢。”
他们这群人活蹦乱跳，可不是来找李医生的。
画面一度陷入僵持，面前的人没走，庄镜二人也维持着让路的姿势，面面相觑。
“嗯？不是来医务室的吗？”穆彦灵困惑地问。
庄镜一边用冷敷袋来回在脖子上肿胀的位置打转，一边欣赏完玩家们的窘迫表情之后，才大发慈悲地开口解围：“嗯？白蕊？殷琴？你们两个生病了吗？”
啊对啊！庄镜本人和白蕊以及殷琴目前的身份是同班同学，当然彼此认识。因为跑太久而精神紧绷的两个玩家这才想起来，这是现成的借口。
两人甚至不需要交换眼色，一左一右上前，分别拽住了庄镜的两只胳膊。
“我们是庄镜的...同学，有事找她。”两人下意识地和穆彦灵交代。面前高挑少女的注视不知为何带了压迫感，她扭头看了看庄镜的表情，确认后者脸上并没有任何不愿甚至恐惧的表情后，才微微笑了笑：“那我就先走了。”
她将手里的塑料袋交给庄镜，毫不拖泥带水地走了。
站在原地被两个女孩抱着胳膊的庄镜，恰到好处地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怎么了吗？”
在场的玩家们虽然一直想着要来找庄镜，但看到她本人用冰敷袋处理脖颈间伤势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心梗。
“她现在还没正式开始受到迫害。”齐双双小声对叶温说。
有好感的女孩凑近了和自己说话，叶温的脸微微涨红了：“嗯，对，真正开始出事，应该是穆彦灵11月8日出国之后。”
“我们要在这里留到明年吗？庄镜具体的死亡时间还不知道，但起码要两三个月后吧？”
叶温晃了晃脑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搂住了庄镜的白蕊正搜肠刮肚试图寻找一个话题出来，目光无意识下落，意识到庄镜身上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外套，并非校服，外套袖口印着“静海”的字样，于是顺势问：“这外套是你的吗？”
“不是的，医务室的李老师把她的衣服借给我了，虽然教学楼有暖气，但是路上还是很冷。”庄镜说。
“啊。”
电光火石间，某个想法从脑海中一掠而过。
等一等，庄镜去世的时候是冬天，副本里的学校也是一片白雪皑皑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之前在楼梯间看到的女孩的尸体穿得是夏季校服？退一万步说，在这个学校有或许很多学生为了美或者帅气会在厚外套里搭夏季的衬衫，甚至露腿，但刚才迎面碰上二人的时候，她们都裹着厚厚的外套。
她之前在试图点燃办公室桌下的男生们的尸体的时候，他们穿的也是单薄的夏季校服，并没有看到外套。而划船的时候，在水面上漂浮的尸体们亦然。
是巧合，还是时间不对？
她突兀想起了明月楼之前对她和殷琴说过的话。
——“摸清时间线，才能更好地把她经历过什么串起来”。
庄镜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如果她确实是冬季去世，那么学校里那些死去的人又是什么时候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