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蓝德洛瓦轻啄了一下躲在他身后的女孩。
她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如果忽略她背后缩成一团的翅膀的话。
女孩慢吞吞地扒着巨鹰的翅膀探出点脑袋，生怯怯地看向出现在河谷对岸的人。那人很高，就算和格怀希尔并肩站一起也不显得矮小。
格怀希尔冲她点点头。女孩终于小心翼翼地从蓝德洛瓦身后走出来。
“过来，罗蕾。”那人一手举着个烟斗，另一只手向她挥挥。
......
看着远处帐子里众人基本已经睡下，罗蕾莱低下头去揉已经发红的眼睛。
如同格怀希尔他们一样，甘道夫在她心里早已可以称之为家人了。这就是族人们想让她了解的世界吗，罗蕾莱叹口气。
莱戈拉斯站在她身侧半垂着眼看她，漂亮的眉毛始终盘旋着一股愁绪似的。
“看来你也不擅长离别。”他轻叹一声。
罗蕾莱摇摇头，“我从来没想过他会离开。”
甘道夫是货真价实的迈雅，他总是能够化解任何困难。而这一次，她甚至没能看到他消失前最后一眼。罗蕾莱吸吸鼻子，仰头看着摇晃的灯盏发呆。
“甘道夫不会希望看到你难过的。”莱戈拉斯柔声道。
他有些想去拍拍女孩瘦削的肩膀，就像他和阿拉贡之间常做的那样，却怎么也伸不出手。
罗蕾莱轻轻冲他点头，没有错过莱戈拉斯身边萦绕着的忧伤。
原本湿润又柔软的树叶味混进苦意，“那你呢莱戈拉斯，你又为什么而难过？”
莱戈拉斯微微张口想要回答，却说不上来。
因为甘道夫？
一定是有的，但不仅仅是因为甘道夫。也许还因为看到一蹶不振的友人们，自己却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无能为力。
他摇摇头，“我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罗蕾莱很困惑，“为什么这么说？”
莱戈拉斯的箭能够瞄准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她无法想象如果没有莱戈拉斯的话，这一路上将会多么艰险。
“阿拉贡在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他低声说，“你也很难过，你们都很难过。”
林地精灵用那双湛蓝的眼睛注视着她，“我除了感知你们的悲伤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听他这么说罗蕾莱有些意外，她曾以为莱戈拉斯是队伍中唯一一个能保持轻松心态的成员。如今看来，快乐的精灵也许也正在为情感为难着。
罗蕾莱的错愕在莱戈拉斯的意料之中。他柔和地笑笑，“我还在学着如何与情绪们相处。”
我也是。罗蕾莱在心中说道。
“但你刚才就安慰了我。”她想起刚刚莱戈拉斯对她说的话，
“那么，奏效了吗？”莱戈拉斯笑着凑近一点问。
罗蕾莱莫名感觉到耳尖烫烫的。
她默默拉远一点距离，“你的安慰非常有效...”
英俊的精灵笑出声，听着爽朗的笑声她感觉自己的脸好像也热了一点。此前苦涩的气息瞬间一扫而空，那股如同湿润林间的甘甜气息再次升腾起来将她包裹在其中。
“尝尝？”莱戈拉斯把怀中抱的银酒壶递给她。“是精灵酿的蜜酒。”
“我还没有喝过酒。”罗蕾莱好奇地接过来。
倒不是她不想尝试，而是长久以来和族人们生活在山里，能入口的大概只有溪水——还要注意上游有没有其他动物在洗澡。
“如果你喜欢的话那就一定要来密林做客，我们那有一个大酒窖。”莱戈拉斯本来想说ada有一个酒窖的，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罗蕾莱只在书本上看到过这个词汇，还从没亲眼见过，于是立即一口答应下来。
莱戈拉斯轻松利落地帮她打开瓶盖，似乎也很期待罗蕾莱的反应。
端起酒瓶时罗蕾莱突然感觉有点紧张，但却不同于临出发时的不安感。看到莱戈拉斯正专注地看着她时，这股紧张变得感更加强烈，脸颊好像也烧得更厉害了。
罗蕾莱背过身猛灌了一口进去，“咳咳...”
莱戈拉斯一手轻拍着她的背，一手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酒瓶，“喝太猛了，会呛到的。”
他轻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罗蕾莱顿时咳得更厉害了。
也许是她不能喝酒？罗蕾莱一边用手拭眼角呛出的泪，一边疑惑地想。可是喝酒前就产生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了。
一直到酥酥麻麻的感觉和脸颊灼热的温度褪去，她也没有想明白。
......
天上闪烁着星星，他们并肩坐在一起。罗蕾莱侧头看着盘根错节的藤蔓，莱戈拉斯小口喝着蜜酒，二人都享受着一路上难得的安宁。
“你会想家吗？”罗蕾莱突然问。
莱戈拉斯停顿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想，”罗蕾莱回答他，“如果能回到族人身边就好了。”
罗蕾莱不知道她心中想要回到出发之前、所有人都还陪在她身边时的想法是不是可以被原谅的。毕竟让自己加入护戒同盟是族人们的决定，他们希望她能走出河谷，走得越远越好。但如今她却开始胆怯。
“没人能左右你的内心。”莱戈拉斯看着她。
“那你呢？”罗蕾莱与他对视，“你会想回家吗？”
莱戈拉斯先是摇摇头，又对她说，“也许走得再远一点，就会开始想念。”
他想起那片连绵的森林，想起那高高的雕花木椅，想起木椅上坐的人。
罗蕾莱感觉到柔软清冽的气息又混进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
年轻的女孩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她能听到远方精灵们柔和地交谈、露台上悠扬的长笛和竖琴声，当然还有帐子里吉姆利的鼾声。
她又想起多年以前在山洞中看星星的夜晚，那些日子是寂静的、孤单的。如果回到过去只能远眺的日子，自己又是否会后悔呢？
“你已经身处世界之中了。”
加拉德瑞尔的话再次响起，她温柔而坚定地扫除了罗蕾莱心中一切不安。
大概多年之前躲在山洞里看星星的孩子也在期待着这一天吧。罗蕾莱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再做纠结。就如同白天在心中回答加拉德瑞尔的话，一切分别和相聚都是有意义的，甘道夫的死只能是一个记号而不是障碍。
她一定会完成接下来的路，她一定还是会继续向前的。
罗蕾莱的心中早就有答案了，也许是在白天与光明精灵的交谈中，也许是在护戒同盟组成那天，也许更早——早在甘道夫对她说那声“罗蕾，过来”的时候，她就想要走出河谷了。
......
次日一早，罗蕾莱是被鸟叫声吵醒的。
这一觉众人都睡得很安稳，大概是因为不用再担心夜间偷袭的奥克和可以睡在温暖柔软的床铺里。
“我们要出发了。”阿拉贡和莱戈拉斯把还在沉睡的小霍比特人们喊起来。
吉姆利嚷嚷着为什么不能再多住几天，他还没瞻仰够女王的光辉。就像来的路上讲女巫故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罗蕾莱和莱戈拉斯帮着霍比特人们和吉姆利上船，这次山下王国的矮人没有再拒绝莱戈拉斯，甚至还小声道了谢。
听到吉姆利扭捏的声音后二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点诧异，不过很快都了然的笑出声。弄得吉姆利涨红了脸，抱着臂嘟囔。
“兰巴斯，”莱戈拉斯从包裹里拿出一块面包，“精灵的行路面包。”
他小口咬上一角，“只要一小口就可以填饱成年人的肚子。”
依照传统，只有少许女精灵们才知道制作兰巴斯的秘密食谱。自从nana离开之后，莱戈拉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了。
他把包裹递给在船上接应的罗蕾莱。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鸟马上把包裹打开，里面的兰巴斯都完整地包在瑁珑叶子里面。
加拉德瑞尔送给了远征队每人一份不同的临别礼物。
“罗蕾莱，我想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一把剑。”加拉德瑞尔微笑着，“这是纳熙尔的剑鞘。”
她将剑鞘递到罗蕾莱手中。剑鞘上覆盖着以金银雕刻出的花叶图案，上面还用宝石镶嵌出精灵的如尼文，写的是纳熙尔的名字和此剑的历史传承。
罗蕾莱吓了一跳。纳熙尔是埃兰迪尔之剑，在联盟之战中折断成两半。传说只有伊熙尔杜的后人在能使用。她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纳熙尔的剑鞘送给她。
“无需紧张，年轻的孩子，”加拉德瑞尔安抚道，“至于你的剑...它终会来到你的身边。”
说完这句话后罗蕾莱感觉到阿拉贡和波洛米尔的视线变得更灼热了，她捧着剑鞘的手直发抖，如同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众人划着小船离开洛丝罗瑞恩森林。
罗蕾莱没有选择坐船，她把翅膀放出来，极为缓慢地飞行着。有时会飞过山顶探路，但更多时候还是和众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次分别比任何战斗都更伤痛，这是最后一次看到——”吉姆利停顿一下，“人间最美的容颜。”
“唉！从今以后除了她的礼物我不会称任何东西为美。”他大声叹气。
莱戈拉斯坐在吉姆利身后划船，他嘴角勾了勾。轻声问，“她给了你什么？”
“我向她要一根黄金秀发。”吉姆利还在回味，“她给了我三根。”
莱戈拉斯想起诺多史中的一段，便颇为柔软地笑起来。
罗蕾莱向下瞥了一眼，正巧看到精灵还带着笑意的脸。日光亲吻着他英俊的脸庞，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她感觉自己的脸又变热了。
这可真奇怪，罗蕾莱如临大敌的思考着。突然，她想起一种曾经在人类书记中看到过的疾病，某些人在遇到特定的事物时会感到不适，莫非她对莱戈拉斯也是这样？
她想着书里提到的解决办法：去教堂喝圣水。
罗蕾莱咽咽口水决定先把这事放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