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La Land（十七）
赢得公告牌音乐奖的年度新人自然是个大好事。对唱片公司来说，这可是个免费的超级曝光：
公共牌音乐奖颁奖典礼的直播收视率在同时段的同类型节目中排名第一，而它在12-34岁的观众群中也是收视率第一的节目！
过去两年的历史数据都表明，凡是在公告牌颁奖典礼上露面甚至被提名的专辑都会在节目后出现明显的销量上升，再加上12月假期本身就是销售旺季，这对紫色天鹅绒专辑和EP销售的进一步增长绝对有好处。
小牛唱片也没有吝啬，大手一挥就包下了一家圣莫尼卡的餐厅用来庆祝，邀请了一堆记者和乐评人。
当然，这钱是要从紫色天鹅绒的宣传成本中扣除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嘛，资本家可没有无缘无故的大方。
名义上是派对庆祝对象，实为被薅羊毛的四个人倒不是很在意这件事，毕竟他们现在有点钱了，可以豪气地在四季酒店的豪华包间点昂贵的香槟服务了！
用罗德朴素的价值观来说，如果他们在挣完钱后还不敢挥霍，那为什么要变富有？
乔琳得说她很难反驳他。
在派对上只喝了点带酒精的番石榴苏打气泡酒的乔琳难得清醒地离开了派对，她带着自己的奖杯坐上了送她回家的车。
等到司机帮她拉开车门时，乔琳微笑着同他告别：“这是不是你今年的最后一轮值班了？我先祝你节日快乐了，盖瑞！”
盖瑞笑着点点头，“祝贺你获奖，阿普尔比小姐！也祝你和全家节日快乐！”
乔琳笑着冲他挥挥手告别，然后欢快地冲向家里。
没等她刚走出几步，院子的大门就已经自动打开了，是保罗从屋子里听到了动静，走出来开了院门。
他已经等她有段时间了，以至于他一听到外面阿普尔比家门前的车道上有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是她回来了。
他推开院门，在门口的路灯下站定，微笑着望着她。
乔琳见状便停在了原地，笑眯眯地冲着他招了招手，“Hey，baby，快来，我需要你！”
保罗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只好走了过去。他都不需要乔琳再说什么，便已经自觉地接过了她手上的大提包，弯下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他知道她是不想踩着高跟鞋继续走路了，才那么兴奋地冲他招手。
乔琳配合地搂住了他的脖子，为他减轻点压力。她笑着说：“你都不需要我说清楚，你就知道该干什么了。”
“当然，”保罗笑着同她对视，“你的鼻尖一皱，我就知道你在打什么坏主意了！”
“哇哦，”乔琳被他逗笑了，“我的读心者，你晚餐吃得怎么样？”
保罗故意拖长声音开玩笑：“还可以，没有某个家伙抢我餐盘里的牛排，我吃得很悠闲。”
乔琳挑眉看了他一眼，挑衅道：“看来我是得经常扔下你了，我在的时候你都觉得吃不好晚餐了！”
保罗无奈地叹了口气，“你绝对知道怎么样说话会让我生气！”
他们这么互相斗着嘴，没一会儿就抵达了目的地。保罗把乔琳放了下来，看着她弯腰把鞋带解开，又把鞋子踢到了一旁。
“唔——”乔琳把脚踩进了软乎乎的毛绒拖鞋里，舒服地长叹一口气。
她抬头对保罗说：“12月就应该待在家里嘛！点着壁炉，来点巧克力和小点心，再加一本足够厚的好书和几张经典黑胶，我就很满意了！”
保罗笑着挑了下眉，“这真是个朴素到不用太费力就能实现的愿景，乔，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在西班牙或者什么太平洋小岛上晒太阳呢！”
“波拉波拉和伊比萨岛当然都很好，”乔琳笑着耸了耸肩，“可我们不还是会在冬天去阿斯彭滑雪挨冻吗？这就是传统。”
两个人嘴巴上说着理想假期之类的话题，手却早就不老实了。乔琳像是藤蔓一样缠在男友的身上，轻而易举地在他身上点燃了火焰。
等保罗给出热情的回应时，他眼前的女孩却突然打断了他。
“等一下！”乔琳重新把脚踩回到地毯上，“我还没有给你看我的奖杯！”
她耸了耸肩，“它长得挺一般的，但它是公告牌奖！那就够好了，对吧？”
保罗这次叹气的时候就非常真情实感了，可他还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克制着心底的欲念，耐着性子去看乔琳的奖杯，并且承认她说得没错，那个奖杯确实长得很一般——
它看起来就是个方尖碑形状的水晶底座，顶上还放置着一个灰色半透明的水晶球。
他托着下巴，中肯地评价道：“还算可爱。”
这可是个代表了女朋友乐队是本年度最卖座新人的奖，即使长得不算可爱，它的含义也够可爱了！何况这个水晶奖杯也算不上丑，只是在各类争奇斗艳的奖杯造型里朴实了一点。
“乔，你打算把它放在哪儿？跟你的月球人奖杯放在一起吗？”
“唔……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乔琳模仿着他的样子同样托着下巴思考这个问题，“可能就放在餐厅的墙上？我妈妈喜欢把我拿到的所有奖牌都放在那里。”
“听起来不错，你以后也许会有非常多的奖杯需要放，你得要个大点的展示架。”
“我真希望你有传说中出口成真般的魔力，”乔琳笑着走到他面前，抬头吻了他一下，“这样你就能保证我被各路赞美淹没了！”
保罗笑着搂住乔琳的腰，一边回吻她，一边说：“我也希望如此，甜心。”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乔琳轻轻抬起眼帘，目光盈盈，仿佛还带着点水汽，像是她身上的香气一样，徐徐地扫过男友的脸庞。
保罗知趣地凑近她，温柔地吻着她的耳垂，又在她耳畔低语：“这取决于你，甜心。”
乔琳把手揽上他的脖子，仰头直视他的双眼，轻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很想泡个澡，你觉得呢？”
“Baby……”保罗的嘴角也压不住笑意了。他立刻把她抱了起来，“我正也这么想呢……”
年轻恋人的嬉笑声在房屋里回荡，让这间大部分时间都显得有些寂寞的房子重新变得温馨了起来。
低垂的铃兰安静地装饰着餐桌，一阵清风吹过，掀起了窗边的纱帘，又击中了窗栓上悬挂着的捕梦网，牵动了上面细小的银制铃铛。
在这清灵的声响里，铃兰上的水珠轻巧地滑过花瓣，顺着重力的作用，沿着花朵向下的曲线滴落在了接水盘里。
一滴，两滴，三滴……水珠逐渐在黑暗中汇聚成一小盘水，然后突然开始反射从窗角照射进来的阳光。
第二天到了。
乔琳打着哈欠走到了餐桌前，把铃兰连花带瓶都端去了厨房的水池边，为它换水。
保罗则从一楼的客房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走到她身后环抱着她。
“Hey，甜心，你今天起得很早嘛。我还以为我得上去叫你。”
乔琳毫不惊讶地回头吻了一下他，“你今天几点醒的？我以为你会晚点起，我们昨晚很晚才休息的。”
“五点，”保罗笑着耸了下肩，“我只是习惯了。你得知道，在有很多孩子的家里长大，你就会学到想要拥有自己的时间独处，你就得在所有人之前起床。”
“所以，”乔琳回头笑着看他，“告诉我，你独处的时候都做了什么？”
“谢谢你允许我把你家的客房当做工作间，我改了改我手上的剧本。”
乔琳挑了下眉，“听起来挺有效率的嘛。”
“确实，而且我还能更有效率，”保罗笑着走到烤箱边，拉开箱门，“我做了你最爱的烤芝士培根三明治，而且确保它不会在你醒来前变成干巴巴的口感。”
乔琳看着他，突然觉得有点说不出话。她知道他一直很迁就她，可是……
“天呐，”她的眼睛里似乎带上了一点水汽，“你有一天一定会成为一个非常好的父亲。”
乔琳说完这句话后立刻知道自己失言了，她不好意思地假咳了一下，“你能假装没听到刚刚那句话吗？”
保罗的嘴唇颤抖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对她说：“我可以假装我刚刚患上了突发性耳聋，然后我现在又康复了，怎么样？”
乔琳笑着翻了个白眼，“好了，让我尝尝这个三明治到底怎么样！”
等保罗转身背对乔琳开始煮咖啡时，他才忍不住轻轻地叹了口气。其实刚刚他也被乔琳的反应惊到了，他知道她不是想到了他们要成家或者是别的东西，她还太年轻，他也太年轻，他们都没有这种想法。可是，在乔琳心底深处，那里一直有个非常深的伤疤是关于她父亲的。
他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等他转身面对乔琳时，他又能轻松自如地同她开玩笑了。
“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要邻近假期了，我们这个区的送报员似乎也想放假，这些天他们送报纸的时间都变晚了。我妈妈抱怨好几次了。”
乔琳惊讶地挑了下眉毛，“今天的《纽约时报》还没到吗？”
“我还没去看，你一会儿记得给南瓜加粮，我只给它换了点水。”保罗一边叮嘱着乔琳，一边走向门口，准备从信箱里拿信。
等乔琳吃完三明治，又给鹦鹉喂完食后，她才发现保罗正在对着桌面上摊开的一堆未拆封信件发呆。
“你为什么一直在看着信件发呆？”乔琳笑着打趣，“我很确定这里面大部分都是我和妈妈的账单，还有垃圾广告和邮购目录。”
保罗拿起其中一封未拆封的信朝着她晃了晃，“我在等你来，我刚刚遇到了邮递员，他本来准备去我家投递的，可他既然见到我了……”
“这是什么信让你这么紧张？”
乔琳好笑地凑过去，还没等保罗回答就自己发现了答案。
“圣丹斯！天呐，baby，他们给你寄信了，你进了？看这个厚度，不可能只是一封说你没被选中的拒绝信吧！”
“我还没看里面的内容，我在等你，”保罗笑着递给她另一封未拆封的邮件，“这儿也有一封是给你的。”
乔琳就没有他那么好的耐心了，立刻拿起拆信刀干脆利落地拆开了信。
她没管里面附带的其他玩意儿，直接把目光聚焦到了重点上，大声念了出来：
“亲爱的乔琳，恭喜！我们很荣幸通知你《临终影像》已经受邀参加1993年圣丹斯电影节午夜项目（非竞赛），我们将于1993年1月21日至31日期间为《临终影像》安排7场放映活动……”
乔琳念到这里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惊叫道：“天呐，baby，我被选中了！”
保罗笑着说：“祝贺你，亲爱的！”
他说着便将自己的那封信也拆开了。乔琳靠在他肩上，同他一起读那封信——
“亲爱的保罗，恭喜！我们很荣幸通知你《香烟与咖啡》已经受邀参加1993年圣丹斯电影节短片电影项目（非竞赛），我们将于1993年1月21日至31日期间为《香烟与咖啡》安排7场放映活动……”
乔琳立刻双手捧住男友的脸，在他的额头吻了一下。
“恭喜你，亲爱的！我简直不能更高兴了，我们都能去了！”
乔琳深知作为入围电影人出现和作为观众出现到底有多大区别，这简直就是她想象过的最完美的结果了。
“我们都值得这个，蜜糖，”保罗笑着回吻她，“不过我们还得感谢91年圣丹斯新增了午夜和短片这两个项目。”
乔琳挑了挑眉，“这话倒是没错！”
保罗见她一脸故作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把手里的贺信扔到了桌子上，转身伸出手捉弄起了她。
乔琳被他挠痒痒般的动作弄得大笑起来，倒在了沙发上，保罗顺势压在了她身上。
她一边笑，一边反抗他，“你这个坏家伙，快起来。”
保罗则故意往她觉得痒的地方使劲，让她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等两个人都玩够了，他们才停下来。
保罗温柔地把乔琳弄乱的头发顺了顺，帮她把掉下来的发丝重新拨到她耳后去，随即看着她的眼睛说：“蜜糖。”
“嗯？”乔琳微笑着同他对视，只觉得他的眼睛实在像是施了针对她的魔法，让她没法移开半点目光。
“我爱你。”
乔琳笑着点点头，回应道：“我也爱你，bab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