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La Land（二十一）
离开华纳格莱美预热派对后，乔琳没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变化。阿方索确实又打过电话联系她，可他们真的就只是聊了聊音乐。
说起来真的很怪，她以为那种欧洲王室只会听古典音乐会和歌剧呢，可阿方索确实很熟悉摇滚乐和流行乐。
不过乔琳没太在意这件事，她更关心另外一件事和自己的MV。
“这就是你突然把我从我的公寓拉出来，在早上八点跑去邮局门口排队的原因吗？就为了一枚猫王主题的邮票？”保罗坐在副驾驶上，好笑地盯着认真开车的女友的侧脸发问道。
乔琳笑着扭头看了他一眼，回答说：“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猫王主题的邮票，这是第一次以猫王为主题的纪念邮票！自从猫王过世以来，人们一直希望联邦邮政署能发行他的邮票，在几乎20年后，这件事成真了。我是个收藏爱好者，我可不能错过这个！而且不是一枚，我买了好几版呢，还有限量的那种。”
她抽空伸出手捏了男友的脸颊一下，“不过今天我还有别的事。”
“什么？”
“你觉得你能做我们的MV的导演吗？”
保罗有点惊讶地看向她，“这是你的主意吗？”
“差不多，原本哈利推荐了一位法国导演，可他的日程出了点问题。我们当然可以找其他人，但是我立刻就想到了你，我想让你来，只是时间会很紧张，我们希望最晚4月就见到成品。”
保罗皱着眉思考，他有点犹豫。一方面，这个工作任务要求真的非常重，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准备，何况他眼下还有一部短片要推介。另一方面，他知道这份工作背后有点裙带关系……
好吧，其实这完全就是裙带关系，如果他的女朋友不是乐队的主唱，唱片公司不会同意让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年轻导演来拍MV的。
不过他其实不太在乎这一点。保罗向来对这个行业有一种非常清醒的认知，如果他想在好莱坞成功还无法忍受这一点非议，他应该趁早离开这里。
而且跟女朋友一起工作，这似乎是个非常具有诱惑力的选项。他向来很喜欢在日常生活里拍摄乔琳，即使不谈她的演技，她本人的长相和性格特质天然就很适合荧幕，让他着迷。
乔琳忍不住用余光打量男友脸上的表情，“你觉得怎么样？我发誓，我只是觉得你来拍会很棒。我总是觉得你会拍出来一些我自己绝对想不到的玩意。它会完全不同，我们需要一些不同的东西。”
“是哪首歌？”
“《所有好女孩都不见了》。我们把它重新编曲了，现在听起来会更阴郁一些。”
保罗忍不住扬起嘴角，笑道：“我最喜欢的那首。”
乔琳惊讶地睁大双眼，惊叫道：“我以为你最喜欢《荒诞》呢！”
“《荒诞》可以排到第二名，”保罗挑了挑眉，“可我没法决定《19》和《荒诞》到底谁排在第三名。你知道的，对这首歌我有些私人感情，我没法忘记那天晚上我们在车里听着《19》的样带……”
乔琳听到这里时忍不住微笑起来，“oh，baby……”
她忍不住提问：“那为什么你最喜欢《所有好女孩都不见了》？”
“它首先是首好歌，我知道这一点。然后，它是你的歌。它不仅仅是你生活里的一点情绪片段，它就是你的生活本身。”
乔琳抿起嘴唇，不想承认自己几乎要被他说得流泪了。他居然真的明白她的感觉。
她微微垂下眼帘问道：“所以……你的答案是肯定的吗？”
保罗微笑着点点头回答：“当然，乔，谢谢你为我提供这个机会。我很乐意成为你的导演。”
乔琳忍不住举起双手欢呼了一下：“Oh yes！我们要一起工作了！”
保罗被她这样子逗笑了，却又被她双手离开方向盘的样子吓了一跳，“甜心，你还在开车！”
“我知道，我知道，”乔琳立刻把手重新放回到了方向盘上，“别担心，我很重视我自己的生命安全的。”
保罗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我们现在到底是要去哪儿？”
“洛杉矶国家森林公园。”
“为什么？”
乔琳耸了耸肩回答：“我们的新录音师坚持说他只能在他自己的森林小屋里工作。事实上我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是我们现在只有去那里能录音。现在你要陪我去录音，然后开始思考我们的MV会是什么样的。”
保罗忍不住笑着摇头说：“Oh，甜心，你绝对没想过我会拒绝，对吧？”
“就像你了解我那样，保罗，我也很了解你，”乔琳扭头看了一眼男友，“你根本无法拒绝一次让你做主的拍摄机会，特别是我请求你这样做的时候。”
“你知道吗？”保罗长叹一口气，“你说得对极了！”
乔琳得意地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爱你，宝贝。”
保罗笑着回应：“我也爱你，甜心。”
等他们抵达目的地时，乔琳看到了史蒂夫的车就停在录音室门口。
“看来史蒂夫他们已经到了。让我们进去吧。”
这间所谓的“森林小屋”确实处在森林里，距离徒步小径并不远，然而让乔琳惊奇的是，这里看起来很小，却内有洞天，设备齐全。
“哇哦，这地方真不错，适合隐居！”乔琳一边赞美着工作室，一边跟工作室的主人握了下手。
她顺便介绍了一下保罗：“这是保罗·安德森，他会是这首歌MV的导演，他今天来就是想看看我们录音的过程。”
保罗便也跟工作室主人握了下手。
等寒暄的流程走过后，所有人就开始工作了。
《所有好女孩都不见了》这首歌最初是乔琳16岁时写的，在跟学校的学监大吵一架后，她愤怒地在歌词本上写下了这首歌的歌词。
之后在《非法宿醉》专辑创作期间，乐队的其他人跟她一起完善了歌曲本身的旋律，将过于复杂的部分变得更为简洁抓耳，又重写了贝斯线，确保所有配器都能恰到好处地融在一起。
等到制作人巴拉德加入时，《所有好女孩都不见了》实际上形成了两个版本：
一个更接近硬核摇滚，旋律线以重度失真的电吉他为主，粗糙感、节奏感和刺激感都更强，全程大部分时间的音乐情绪都非常高涨。
另一个则更阴郁，在保留电吉他的同时加入了更温柔的钢琴，降低了失真效果，再加上用了不少和声和混响效果，音乐情绪变化相对多样，从轻柔梦幻转为尖锐痛苦，最终回归温柔。
用巴拉德的话说，就是“一个是少女在绝望地大喊大叫，一个是少女在梦境中沉默地痛苦挣扎”。
最终为了专辑整体的协调性，他们把第一个版本的《所有好女孩都不见了》放进了《非法宿醉》。市场反响尽管不能说不好，但是并没有乔琳想得热烈。这让她非常失望，因此这才有了第二版重录的事。
保罗是第一次围观乔琳在录音室是如何工作的。在正式录音前，乐队跟录音师沟通了很多细节，乔琳试唱了一遍，好让录音师明白她需要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等到正式开始录音后，所有人就一起坐在录音室内，连带着一个负责拍摄专辑内花絮视频的摄影师，一同看着乔琳独自站在玻璃后。
她低头看了看谱子，又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然后抬头微笑着看着录音室内的所有人，抬手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她已经准备好了。
录音师点点头，给出了开始工作的提示。
随着耳机里预先录好的引导伴奏响起，乔琳跟着节拍轻轻晃动着身体，唱出了自己熟悉得不得了的歌词：
“举止得体，做个好女孩！
给我的眼睛蒙上粉红色的丝带吧！
别跟男孩约会，别回家太晚，
别不化妆，别化妆太多像是荡.妇。
现在好女孩都不见了，
举止得体，做个好女孩。
我如此漂亮，如此可爱，
我应该是你的芭比，住在你的小木屋里。
闭嘴吧，我真的受够了！
现在好女孩都不见了，
举止得体，做个好女孩。
别喝酒，别尖叫，
别发号施令，别做怪胎。
闭嘴吧，我真的受够了！
我受够了这个监狱，
我受够了你的经验，
我宁愿变成个怪人，
我只是想做个女孩……”
乔琳演唱时使用了一种技巧性的撕裂音，加上她本身在中音区时非常清亮甜美的音色，整首歌听起来破碎感非常强。保罗觉得自己脑海中已经描绘出了歌词里那个眼睛上蒙着粉红色丝带的女孩，不断受伤的她撕开了束缚她的丝带，在绝境中脆弱却又强大地控诉这个束缚她的世界。
他着迷似的盯着玻璃后的乔琳，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存在。
保罗现在非常好奇等所有的效果器、配器和和声都加入后，这首歌的最终效果到底会是什么样的。
是更梦幻？还是更愤怒？亦或者更危险？
他已经等不及了。
在森林小屋里连续工作了一周后，乔琳也开始明白所谓“必须在森林里录音”是怎么回事了。
“这也太好了吧，没有媒体、电视和新闻，没有电话，只有树和风的声音！我现在完全明白了！”
她躺在两棵树间的吊床上，双手惬意地枕在脑后，随口哼着一些不成篇章的旋律。
保罗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继续摆弄着露营的设备，试图用一个借来的野营炉煮一壶现磨咖啡。
他是咖啡成瘾患者，没有咖啡，他的日子就过不下去。
等他终于煮好咖啡后，他对乔琳说：“这次的咖啡豆来自埃塞俄比亚，就叫丛林之梦，据说会有水果香气，来尝尝试试。”
乔琳从吊床上跳了下来，坐到了他身旁。等咖啡的温度降到刚能入口后，她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
“嗯……似乎是有一点花香气，没错，有点柑橘类的气质，像是柠檬。很好喝，甜味很足。”
乔琳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我喜欢这个。”
保罗看着她这个样子，愉快极了。他也尝了一口，赞同道：“有点像是瑰夏，对吧？但是没有瑰夏香气突出。”
两个人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开始对着树林畅想。
“保罗，我们将来也搞一个森林度假屋吧，你觉得怎么样？”
“在洛杉矶吗？老实讲，我有点怕蛇。”
“唔……这倒确实是个问题，我也害怕。”
“我更希望我们可以在山谷里建个农场，养很多狗，还有马和其他宠物。闲暇时他们可以尽情地在那里奔跑。”
“听起来不错，我想要养一头苏格兰高地牛，或者养一群！我还得再养一只鹦鹉，给南瓜做伴。我一直想要一只猫，可是我不敢让南瓜和猫单独相处……”
“如果我们有个大农场，这个问题就很容易解决了，对吧？”
“是的。但是，保罗，我更想住在西班牙风格的房子里，要有莫奈式的水池和花园。”
“乔，我觉得我们可以调和一下，对吧？”
“真的吗？保罗，一个同时有花园、跑马场和水池的庄园，那听起来就很贵……”
“甜心，做梦总是要做得大点，说实在的，我甚至觉得如果我们找的地方足够合适，买一块地皮的价格可能不会超过我们父母现在住的那栋房子的价值。我觉得我们早晚能实现这个。”
“好吧，那我们应该给它想个名字。”
“蔚蓝农场（Azure Acres）怎么样？”
“为什么是这个？”
“它可以缩写成AA，你是Appleby，我是Anderson，两个A，对吧？”
“好吧……”
“乔，我听得出来你不喜欢它，说说看为什么。”
“这个嘛，保罗，我不是不喜欢它，可它听起来不像是私人的庄园，更像是什么很贵的康复中心。”
保罗闻言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点头承认：“这么一说，确实有点。”
乔琳笑着耸耸肩，“想名字是最难的部分，我们暂时先留着它吧，等我们想出更好的再换掉！”
“那我们应该种些什么呢？”
“最起码应该有一颗葡萄柚树，我喜欢葡萄柚！还得有玫瑰……”
他们讨论这些事的时候，就好像他们真的已经买下了那个想象中的庄园，认真得不得了。
然而森林的清闲生活不是没有截止日期的，没过几天，哈利就亲自开车来这儿，把这群已经完全忘掉洛杉矶的孩子们揪回了镇上。
全美音乐大奖的颁奖典礼即将到来，他们是时候重新开始作为明星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