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 La Land（二十二）
“这里是ABC电视台第20届全美音乐大奖颁奖典礼。今晚于洛杉矶神殿礼堂，我们将会表彰1992年以来最受欢迎的艺术家和专辑。欢迎我们的主持人波比·布朗、格洛丽亚·艾斯特凡和薇诺娜！”
电视机传来了ABC节目的声音，电视外莉莉大声呼喊着好友安吉拉和瑞贝卡的名字：“安吉，瑞贝卡，快来！典礼就要开始了！”
安吉拉立刻冲到了莉莉身旁，“我来了！是现场直播吗？”
瑞贝卡则慢悠悠地从厨房走了出来，“莉莉，不用那么着急，这节目是今晚早些时候录播的，我们明天看录像跟看直播差不多。”
莉莉不满地反驳道：“可我想第一时间知道获奖结果。”
瑞贝卡耸耸肩，“好吧，我只想知道紫色天鹅绒有没有获奖，他们有三个提名。”
莉莉睁大双眼说：“他们应该能赢，他们可是今年公告牌选出来的年度新人，这意味着他们的商业表现是最好的！美国唱片业协会刚刚宣布要给《非法宿醉》颁发五白金的认证，那意味着他们在全美至少卖出了500万张专辑！”
“当然，当然，我知道这个，”瑞贝卡点点头，“可全美音乐奖AMA确实是根据商业表现提名，但是最终结果仍然是由奖项组委会中的人投票决出的，你知道的，这意味着VV一定会被提名，却不一定能拿奖。”
安吉拉撅起嘴说：“我希望他们能拿到所有应得的，他们是最好的！”
瑞贝卡附和道：“当然，我们都这样觉得！”
电视屏幕里现场观众正在不断喝彩，喝彩声太大了以至于常常掩盖掉三位主持人的声音。屏幕外的三个好朋友正耐心地等待着自己最喜欢的乐队登场，也顺便讨论着前面出现的获奖者。
“加斯·布鲁克斯是不是今年最有可能拿到格莱美的歌手啊，他基本上就是去年最畅销的歌手了。”
“我不是乡村音乐的歌迷，可我确实很喜欢他，我爸爸总是在放他的歌。”
“等一下，刚刚主持人是不是说下一个奖项是最喜欢的流行/摇滚新人来着？”
“是的，是的，嘘——”
电视屏幕上颁奖嘉宾乡村音乐组合Sawyer Brown正在介绍奖项：“我们接下来要颁发的奖项提名来自于尼尔森音乐追踪系统和其他数据机构，根据专辑和单曲销量以及电台播出情况呈现本年度最受欢迎的流行/摇滚艺术家新人。提名者有——”
“Arrested Development。”
“Pearl Jam。”
“TLC。”
“Vio Velvet。”
在现场观众震耳欲聋的尖叫声里，颁奖嘉宾低头翻开了奖项结果的提示卡，弯腰靠近话筒说：
“Vio Velvet！”
电视机前的三个女孩闻声立刻抱在一起欢呼起来，欢呼声跟屏幕内彼时现场观众的尖叫声融汇在了一起。
镜头正对准观众席内，乔琳正微笑着跟队友一起从第三排座位上站起。她走到过道后略微等待了一下队友，在《Without You》中的乐声中跟队友们一起走到了舞台上。
这次紫色天鹅绒全员都选择以黑色廓形西装为基础在造型方面做戏。他们都没有严肃地把西装扣子扣好，反而潇洒地敞开前襟，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们在西装里面穿了什么——
略有80年代遗风的强硬垫肩与两个男孩上身的黑色蕾丝内搭衬衫形成了一种有趣对比，再加上锥形皮裤、全身上下令人眼花缭乱的金属配饰、浓密的黑色眼线以及紧紧勒出腰线的金属锁链腰带，这群以反对长发金属著称的乐队青年仿佛又树立了一种全新的摇滚美感。
不过，最让人过目不忘的还要是主唱本人。乔琳在跟队友的风格保持一致的同时，居然别出心裁地选择了一件深玫瑰色的绸质衬衣，粉紫色与黑色的高强度对比在她的胸前碰撞，同夸张的金属饰品一起完全抓住了所有目光。
同现场的观众一样，电视机前的女孩们尖叫得几乎停不下来。她们紧紧地握住彼此的手，激动得快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天呐，他们真的……！乔琳太酷了！”
尽管电视机转播的效果算不上清晰，莉莉根本看不清乔琳脖子上那三圈链条项链挂着的泪滴型吊坠到底长什么样，但是她仍然被这个造型深深打动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在这么美艳的同时这么酷！
屏幕上的紫色天鹅绒已经走到了颁奖嘉宾前。从颁奖嘉宾手中接过奖杯后，乔琳面对观众，脸上的笑容极为灿烂。她举起那座透明奖杯，向现场的观众们摇晃了一下。
“我爱你！”
在观众们的欢呼声中，有一个歌迷表白的声音居然大到让现场的收音器录了下来，而乔琳显然也听到了这一句表白，明显被逗笑了。
她笑着弯下腰，凑近桌面的话筒说：“谢谢，我也爱你们所有人！这绝对是个非常重要的认可！两年前的那四个在自家车库里埋头写歌的孩子绝对没有想到他们会有今天！”
她随手拨了一下头发，继续说：“我们得感谢乐队顾问哈利·奥赛里和小牛唱片，制作人贝斯尔·巴拉德以及所有为这张专辑付出努力的人们。当然，我们最想感谢的人就是支持我们的歌迷，没有你们，这一切都不会发生，谢谢！”
台下观众本来已经略微平静下来的欢呼声陡然再次变大，各类口哨声、尖叫声和掌声混杂在一起，让现场的话筒几乎没有收清楚乔琳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等着观众们稍微平静下来后才说：“当然，我个人必须感谢我的母亲。妈妈，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我爱你！”
史蒂夫三人在她之后接过了话筒，同样说了一些感谢家人和粉丝支持的话。然后，他们就在观众的欢呼声中走下了台。
电视机前的三个女孩兴奋极了，这一刻她们几乎觉得与有荣焉，这可是她们最喜欢的乐队呢！
然而遗憾的是，今晚除了“最喜爱的流行/摇滚新人”这个奖项外，紫色天鹅绒再没能出现在舞台上。在他们被提名的“最喜欢的流行/摇滚专辑”和“最喜欢的流行/摇滚歌曲”这两个奖项里，他们分别输给了迈克尔·杰克逊的《Dangerous》和R&B男声组合Boyz II Men的《End of Road》。
等把两个小时长的颁奖典礼看完后，莉莉说：“我现在等不及想要看到格莱美了，杂志里都在说VV会现场表演！我真的很想去听他们的演唱会！”
安吉拉有点得意地眨眼炫耀道：“我爸爸说如果我能在今年被选入体操队，他就会给我买一张《非法宿醉》世界巡演洛杉矶场的门票！”
瑞贝卡耸耸肩，“你确定等体操队名单出来的时候，你爸爸还能买到票吗？洛杉矶的场次最难买了！”
安吉拉皱起眉头，“如果不行，我就求他买旧金山或者内华达的票，吉姆或许愿意开车接送我！”
“我好羡慕你，安吉，我要再攒一点钱，就能凑够门票钱了……”
就在小歌迷们讨论买票事宜的时候，乐队早已身处庆祝派对现场了。他们下午五点就录完颁奖典礼，在拿到奖杯后就离开去玩乐了。
乔琳把放在桌子上的奖杯拿在手上，扭头对正在喝酒的保罗说：“这东西说真的比我想的要重多了，我最初以为它是玻璃的，它看起来非常透明，你知道的，可实际上他们的工作人员说它是璐彩特材料制作的。”
保罗放下酒杯，凑近看了看她手上的这个新玩意。它的主体是一个大约十厘米高的透明四边形金字塔，底座则是一个木质的黑色立方体。金字塔本身什么字都没有，只是在底部有一圈额外的透明围栏，上面在正前方用金色字写着全大写的“全美音乐奖”。而黑色底座的正前方则贴着一个金色的金属铭牌，上面刻着三行黑色的文字“最喜爱的流行/摇滚新人紫色天鹅绒”，最底部还有一行小字刻着“1993”。
“璐彩特？”保罗有点奇怪地重复了这个词，“这是什么玩意？”
史蒂夫听见后突然插话道：“是个注册了的商品名，实际上就是一种透明的合成树脂。给他们制作奖杯的那家公司还做了MTV发给我们的那个月球人奖杯。”
“哇，史蒂夫，”乔琳惊讶地向他举了举杯，“亲爱的，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史蒂夫耸耸肩，跟她碰了下杯，“我过去工作的那个电台做过一期采访。”
“史蒂夫记性真的很好，对吧？”乔琳扭头笑眯眯地跟保罗说着话，然后跟他交换了一个吻。
“Kiddo，你喝醉了吗？”保罗伸出手把乔琳揽在怀里，搂着她肩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把她的一缕头发捏在手里，揉搓着。
乔琳在男友的怀里找了个舒适的地方，惬意地靠着他，闭着眼回答：“还没有。你呢？”
“再喝下去我就要醉了。”
乔琳突然说：“我突然很想吃布里欧修面包。我妈妈有的时候会做马蹄铁形状的布里欧修，在里面挤上满满的杏仁奶油，再撒上杏仁碎。我会把它浸在草莓酱里，酸酸甜甜的，不能更好吃了。”
她仰头对保罗说：“你知道吗？我爸爸就是用布里欧修向我妈妈求婚的。他把戒指藏在奶油里，几乎差点崩掉我妈妈的门牙。我妈妈说他有时候会有点傻乎乎的，他从朋友那里听说意大利男人会用奶油面包藏戒指求婚，他就那么做了。可实际上……”
乔琳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是种罗马乡村地区的传统，先不说我妈妈根本不完全是意大利人，更何况她父亲的父亲来自南意大利！而且我爸爸甚至搞错了面包的种类，那种求婚用的面包叫马里托佐，它做法很接近布里欧修，可从面团那一步起就有点区别……”
乔琳说到这里时耸耸肩，“他是不是傻得可爱？”
史蒂夫立刻提问：“所以你妈妈答应了吗？”
“是的，算是吧，他们第二天就结婚了。”
保罗倒是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乔琳给他讲过这个——
玛丽亚第二天就拿着一个背包跳上了男友的车，这两个原本出身富贵的年轻人私奔了，从此再没回过家。
也许是时代原因，也许是家庭原因，保罗其实很难想象他们是如何做出这个决定的，居然能那么决绝地抛弃一切。他自己也会生父母的气，他跟母亲的关系很糟，可他仍然是他们的孩子。
他突然头疼了起来，低头在乔琳耳边说：“你想离开这里吗？我不知道外面还有没有糕点店开着，可我很想离开这里。”
声称自己没醉的乔琳其实已经把眼皮都要完全阖上了，保罗的声音让她惊了一下，陡然睁开了双眼。
“哦！当然，我很困，也很饿。”
史蒂夫低头看了一眼她面前那个已经吃光了的牛排盘子，忍不住挑眉露出了一个疑问的表情。
他耸了下肩，抬头对保罗说：“你们两都太醉了，不能开车，让司机送你们走吧。我会照顾其他人。”
“谢谢，亲爱的。”乔琳伸手重重地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然后起身拉着保罗向外走。
尽管她确实已经醉到有点想睡觉的程度了，但是她还是没忘记把桌子上的奖杯一起拿走。
最终两个人在尽量没有惹人注意的情况下离开了派对，直接回了乔琳家。
通常情况下，如果乔琳没有邀请，保罗把她送回家后就会回自己的公寓，今天也不例外。只是今天他要先确保她不会在浴缸里睡着，或者刷牙的时候磕到脑袋后再离开。
等乔琳做完一切睡前准备工作后，她躺在自己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即将放纵自己进入梦乡。
保罗在一旁看着她，觉得她看起来乖巧极了，非常可爱。
他弯腰在她眉心吻了一下，“你需要我留下吗？”
乔琳笑眯眯地回答：“你想留下吗？”
保罗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乔，你知道我爱你的，对吧？”
他正认真地同她对视。那双深绿色的眼睛让乔琳想起了她吃过的绿色葡萄，或者是小时候她居住的那片树林夏天的样子。
她的嘴角自然而然地翘了起来，“当然，我当然知道。怎么了？”
保罗舔了舔嘴唇，呼吸突然变得非常急促，随即叹了口气后说：“我突然意识到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对你不公平。对不起，乔，我应该更早告诉你的……”
他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克服了某种障碍，轻声说：“乔，我从来都没想过要进入婚姻。我不相信它。”
乔琳怀疑自己听错了，或是已经陷入了梦境。
“你说什么？你是独身主义者吗？那我是什么？”
“我爱你，甜心，无论如何，别质疑这一点。我只是……不相信婚姻所带来的那些东西，它只会毁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只是担心，我会让你失望。”
“保罗！”乔琳忍不住坐了起来，好笑地盯着他大喊：“我今年连20岁都不到！我得是有多昏头才会想要结婚？你这是在搞什么？”
保罗皱起眉，“所以……你最近总是提起结婚的事，那不是一种暗示？”
乔琳被他气到呼吸急促起来，“我还没到那份上！你甚至都没问过我想不想结婚，而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我不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甜心，”保罗连忙坐到她身旁飞速道歉，“我不知道我在犯什么傻。我们从来没有聊过这件事。”
“那是因为我该死的只有20岁，我不会想结婚的事！我更不会想要嫁给一个还没搞清自己在这世界上到底应该在什么位置上的男人！”
乔琳说完又有点后悔，这话有点太尖锐了。
可她没想到保罗反而笑了起来。
“甜心，我只是在犯傻。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想法。事实上，你比我明智得多。原谅我吧！”
他凑近她求饶，试图用像小狗摇尾巴一样的语气乞求她的笑容。
乔琳被他的语气逗笑了，她很难继续生气下去，只得皱着眉头，伸出双手捏了捏他的脸颊。
“你真是个混蛋，保罗，有的时候，你真的是个混蛋。你甚至都没怀疑过我到底会不会想要嫁给你，你只是那么坚定地相信我们会在一起。”
保罗微笑着望着她说：“乔，我可能有的时候是很糟，可我只是真的很想跟你在一起。我担心我没法向你提供你想要的东西。”
“保罗，”乔琳叹了口气，“我爱你，你不需要质疑这个。至于其它的，我不知道，我从没想过这件事。”
“我知道，你太年轻了，不可能想到这些。这是我的错，我搞砸了。”
乔琳轻巧地翻了个白眼。
保罗笑着凑近她，“我们现在算是和好了吗？”
乔琳轻轻地哼了一声。
“我今晚还能留下来吗？”
乔琳微笑着，诱惑着保罗接近她。在他吻上她的那一刻，她立刻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在你的梦里吧，亲爱的！”
保罗忍不住笑起来，他捂着嘴唇上的伤口问道：“我流血了吗？你解气没有？”
“还算解气，”乔琳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伤口，“有一点流血。”
保罗挑了下眉，又低头吻了她一下，“那我应该离开了，对吗？”
乔琳扬起下巴，骄傲地轻点了下头：“你可以退场了。”
保罗笑着点点头，起身弯腰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吻，“做个好梦，甜心，明天我们得为出发去帕克城做准备了。”
“当然。”
乔琳伸手抓住他的上衣前襟，把他拉着再次靠近她。
这次她吻他的时候没有咬他。
“乔，无论如何，我爱你。”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