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华世界（三十五）
能亲手捧起那个亚克力金字塔奖杯的感觉非常棒！
在离开颁奖典礼去余兴派对的路上，乔琳还在一直回味那种感觉，这可是她拿到的第一个肯定了她的导演水平的奖项！
尽管这也可能是目前她能拿到的唯一一个，但这最起码是个开始！
与此同时，各路媒体也已经在奋笔疾书了：
“作为1993年票房最高的恐怖电影，《临终影像》为它的制作者乔琳·阿普尔比带去的不只有荣誉，还有实打实的财富。根据业内人士透露，作为这部电影的所有人，主要创作者很可能会拿走至少一半的收入……这个今年刚刚可以合法饮酒的年轻人很可能是电影届白手起家的千万富翁中年纪最小的一个。”
“基努和乔琳！这对独立电影组合几乎惊到了所有对他们感兴趣的观众，在去年万圣节的悲剧之后，我们甚少听说与他们私人生活有关的新闻……”
“尽管紫色天鹅绒不能完全定义过去一年的摇滚乐，但是他们的门面人物乔琳·阿普尔比却百分百可以称之为征服了1993年的女人……没人会忘记她如何带领乐队登上了1992年底《滚石》的封面，也没人能忘记她在1993年《滚石》热点特刊封面中漂浮在水上的特写照片，她头发的金红色正式成为年度最性感的颜色……”
“谢天谢地，我们百分百无与伦比的乔琳·阿普尔比彻底摆脱了她与队友的同性绯闻，她似乎又重新对男性感兴趣了。但遗憾的是，其他人仍然没有机会，她挽的是基努·里维斯的胳膊！”
在这乱成一锅粥的纷纷扰扰中，乔琳没空继续品味自己的胜利，早就一个人飞回纽约继续录制专辑了。现在他们马上就要完成大部分工程，正是激情加班的好时候。
等到专辑录制终于接近尾声的时候，乔琳才开始有空跟朋友们一起在纽约的俱乐部闲逛。与此同时，一个惊悚的消息传了过来。
“你们听说那件事了吗？”
“什么？”
“他们说柯本死了。”
“什么？！”
正闭目养神的乔琳立刻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你见鬼的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被乔琳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的录音师摇摇头，“我只是从朋友那儿听说的。”
无风不起浪，乔琳有点焦虑地看了一眼史蒂夫，后者默契地点了下头，两个人就一起走出了房间。
“你觉得是真的吗？”乔琳忍不住举手咬了咬指甲。
“我不知道，可他一直……滥用药物，”史蒂夫有点不确定地掏出了手机，“我们应该打电话问一下吗？”
乔琳皱着眉点了下头，随即看着史蒂夫拨通了柯本的电话，而电话直接转到了语音信箱。
“嘿，是史蒂夫和乔琳，没什么事，只是打电话来问问，你还好吗？就这样，拜拜。”
乔琳忍不住还是给柯本的妻子柯特尼·洛芙拨了电话，同样转到了语音信箱。她有点担心地留了言，却又觉得自己不过是在小题大做。
“你知道的，史蒂夫，总会有这种突然说某个名人死了的流言，然后人们最后会发现人家活得好好的呢。”
史蒂夫赞同地点了下头，“我觉得也是。”
第二天他们两就同时收到了回电，消息很简单，那就是柯本前段时间确实去过一次医院，但他现在好多了，还活着。
乔琳松了口气，她现在真的无法接受自己认识的年轻人去世，特别是他们曾经跟涅槃一起演出，尽管算不上非常亲近，但这跟陌生人完全不同。
而乔琳就又全身心地投入到录制里了。她为了日后更好地在场地比较大的体育场巡演，写了一首新歌，正在不断调整呢。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制作人贝斯尔跟她发生过的关于这首歌的尴尬对话：
“哇，这是首很适合在体育场那种空旷大场地表演的歌，非常漂亮的体育场摇滚！你把环境和音乐搭配结合得很完美！乔，这首歌叫什么？”
“《体育场歌》。”
她确实不擅长起名字嘛！
最后贝斯尔忍无可忍，把这首歌改名叫《醒来》。
“……醒来吧，
今晚我们正年轻，
让我们打碎一切陈规，
碾过所有阻碍，
我们会比闪电还要迅速，
比太阳还要耀眼！”
深入心底的鼓声律动和宏大的人声和声，托举着乔琳清亮有力的歌声，连带着激昂飙升的旋律，将歌词里中那种强调活在当下、不受束缚的活力感挥洒得淋漓尽致，几乎让人瞬时就想跟着节拍一起舞动身体，张嘴合唱。
“没错，我就是想要一首能让大家快乐的歌，”听完最终录音后，乔琳得意地摇了摇手指，“现在看来，我们达到目的了！”
史蒂夫一边晃着身体，一边吐槽说：“这下好了，我们真的要被骂成是出卖另类摇滚的流行乐队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张专辑叫《鱼缸》，”乔琳耸耸肩，“它们都是写给媒体世界这个大鱼缸的歌曲。那些讨论另类摇滚要如何背离主流的人，他们也是这个鱼缸玻璃的一部分，独立文化本身已经成了媒体消费主义的原料，我不喜欢这个。”
罗德撇撇嘴，“但我们仍然是这个商业循环中的一部分，至少我们每个人都受益于此。”
罗拉摇摇头，叹气道：“这就像是我们在贩卖梦想，而我们的粉丝只是在帮我们花钱买下新的劳斯莱斯。可我不应该抱怨这件事，对吧？我是受益者。”
“但它们仍然是好歌，不是吗？”乔琳拍拍罗拉的肩膀，“我一向只把收益看成是附带的好处，如果我们的歌能让人们感觉到什么埋藏在他们心底的东西，而那能让我变得很富有，我可不会介意这一点！”
罗拉笑着摇摇头，“乔，你总是能让你自己活得很舒服。”
“没错！生命太短暂了，我只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享受我们眼下的宁静吧，伙计们，很快，这张专辑一发行，我们的生活就又要喧闹起来了！”
在彻底完成录制后，乐队也没回洛杉矶休息，反而直接登上了飞往佛罗里达州彭萨科拉市的飞机，去参加那儿的Rock For Choice慈善演唱会。从1992年开始，乔琳几人一直是这个支持堕胎合法权利的慈善活动的积极支持者，几乎每次邀请只要有空就必定会参加，今年也不例外。
但这次同洛杉矶的演唱会不同，乔琳四人几乎是一进入酒店就感受到了当地的紧张氛围。一年前的这个月，当地的大卫·冈恩医生被极端反堕胎人士枪杀在诊所外，这是美国第一起记录在案的杀害妇产科医生的案件。考虑到这种特殊情况，地方当局甚至派出了一支特警队守在参与演唱会的乐队入住的酒店外，以防止出现流血事件。
乔琳一推开酒店的房间，就发现房间地面上散落着谴责堕胎的宗教宣传单，而隔壁L7乐队的房间也差不多情况。这让她不得不跟罗拉一起更换了房间，好住在一起后互相照料。
传单事件不久后，乐队的安保主管就面色凝重地把乐队聚集到了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受到了威胁，送到史蒂夫房间的早餐盘里有纸条。”
乔琳立刻起身看了一眼那个已经放到塑料袋里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小心背后，这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
她立刻拧起了眉头，“报警了吗？”
“我们通知了警方，也通知了主办方，但为了安全起见，这两天你们最好哪里都别去，待在房间里，我们几个会守在附近。”
乔琳几个人都接受了这个方案。等安保走开一点后，罗德压低声音问乔琳：“你带武器了吗？”
乔琳皱起眉头摇了摇头，“上飞机不方便，而且跨州了，这可是联邦重罪。”
罗德有点忧心地看了一眼妹妹。罗拉反过来拍了拍他，“不一定会有事呢，那张纸条看起来是个同情我们的人写的。”
史蒂夫叹了口气，“这就更糟了，那个同情者甚至不敢露面。”
没过多久，乔琳就听说同样参加演出的珍珠果酱直接收到了死亡威胁。
安保主管再次向乔琳确认：“你们确定真的要继续演出吗？我们不能保证不会出现极端事件。”
乔琳看了一眼队友们，从他们的脸上得到了跟她一样的答案，她随即点头说：“确定，这些卑鄙的家伙别想吓走我们！”
还好，他们安全地度过了接下来的彩排，只等演出了。
演出当天是个非常不好的日子，一场倾盆大雨伴随着雷声、闪电和可能随之而来的龙卷风预警降临到了镇上。直到晚上，大雨也没有停下来。
很难说这是否是一种命运的信号，瓢泼大雨帮助演唱会击退了原本预计会出现的反堕胎集会，最终只有6个人举着牌子出现了。
而在这风雨交加中，紫色天鹅绒、珍珠果酱和L7的登场显然彻底点燃了在场观众的热情，彭萨科拉的年轻人们冒雨看到了他们一直等待的场面。当乔琳穿着一件写着Rock For Choice标语的T恤登上舞台时，除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她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
把音响放大器的旋钮调整到最佳状态，乔琳站在舞台边缘，大声唱出了Tom Petty 的《我不会退缩》（I Won’t Back Down）。
她在演出中间大声说：“通常我不会在演出期间发脾气，你们来这儿不是看我发脾气的，可我现在真的很生气！那些藏在阴影里的，卑鄙的，想要控制女人的混蛋玩意，他们会明白谁才是多数！我们绝不会退缩！”
在几乎盖过雷声的尖叫声和欢呼声里，乐队完成了他们的演出。
直到乐队安全返回酒店，又顺利抵达机场登机后，乐队的安保团队才松了口气，他们真的很担心回程时会出危险。现在好了，他们最起码把乐队四个人都安全地带回了洛杉矶。
可惜的是，乐队倒是安全地回来了，可他们并不是活蹦乱跳地回来的，乔琳几乎是一下飞机就病倒了。这些天她真的太累了，长时间的超时工作早就让她的身体超负荷了，再加上活动期间的担惊受怕和暴雨中的演出，现在她刚刚回到家放松下来，疾病就找上了门。
在发烧烧到昏倒前，乔琳对助理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告诉我妈妈”。
等乔琳再次清醒时，她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了。
而理应在华盛顿的阿方索正握着她的手，“你好点了吗？”
乔琳对昏迷期间的事情还有些模糊的意识，哑着嗓子问：“我昏倒了吗？”
阿方索帮她坐了起来，又喂她喝了点水，“你烧得太厉害了，昏过去后一直在说胡话，艾米丽就把你送医院了。”
“可你怎么在这儿？”乔琳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
“我看了新闻，你们收到死亡威胁的事都已经是头版头条了，我立刻就飞来了。艾米丽告诉我你在这儿的。”
乔琳仍然觉得浑身乏力，可不得不说，一醒来就看到爱人的感觉太棒了。可在阿方索看来，他简直吓坏了，这个一向神气十足的孩子刚刚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就连一向红润的嘴唇都变得像是没了血色，这如何能让他不心疼呢？
他轻轻摸了摸乔琳的额头，“我去叫医生来，你不要乱动，你手上还有针管呢。”
医生在看过各项检查的情况后宣布了两件事。好消息是乔琳没什么大碍，只是感冒引起的发烧，肺部没有炎症。坏消息是这说明她现在抵抗力很弱，最好在打完针后回家好好休息两周。
“两周？不可能，我不可能休息两周。”
乔琳正要挣扎着坐起身，阿方索立刻镇压了她的挣扎，扭头对医生说：“好的，医生，请尽量使用最好的办法，我会保证她照做的。”
“阿普尔比小姐，你可以适量活动，只要保证睡眠充足，不要过度劳累就行了，但一定要保证充足的营养，”医生有点犹豫，但还是补充说，“我知道艺人们总是不好好吃饭，尤其是年轻女孩，可你现在必须得像普通人那样吃东西，还得补充很多维生素。还有，你得戒烟戒酒，你的呼吸系统现在很脆弱，如果你想要保证嗓子不出问题的话，你必须得考虑戒烟戒酒了。”
等医生走后，阿方索用一声沉重的叹息声说服了乔琳，他眼睛里的心疼几乎都要溢出来了，她没法再随着自己的性子折腾自己的身体。
“好吧，我会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的。”
阿方索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会陪着你。”
“整整两周吗？”乔琳仰头看着他。
“整整两周，现在你才是最重要的。”
随后他满意地看到她脸上终于挂出了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弯腰吻了吻她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