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百年一次的宗门大比终于确定了具体日子，翟柒月翻过楚凌云拿回来的册子，正一宗那栏赫然写着她的名字。
翟柒月难得主动与他搭话：“我可以去？”
“宗主亲自点的。”楚凌云解释，“正一宗共带三位医修，其中一位要闭关突破，师姐你就顶上了。”
医修作为后援，负责给比试受伤的弟子们配制药剂，宗门大比结束会收到不菲的灵石作为报酬。
翟柒月不太看重灵石，主要是想见识各宗弟子的风采。
她素日喜怒不外显，许是眉眼间的喜色暴露了心情，楚凌云壮着胆子将藏在手里的图纸一并给她。
那是大比场地的分布图，灵剑宗弟子胆子不小，敢把这个提早外漏。
翟柒月捏着图纸，稍动灵力纸张粉碎，“这类事不可再犯，被人发现丢的是正一宗的脸。”
“师姐你太古板了，大家都有，没事的。”
楚凌云伸手想抓飞散的纸灰，他想翟柒月占个好位置。自己是大比选手，没他在师姐又要躲到角落了。
翟柒月的沉默令他有点恼火，不接受就烧，还给他不行吗？
“内容我记下了，多谢。”
楚凌云心中翻腾的小火苗顷刻熄灭，几天陪在她身边给翟柒月炼药打下手。
灵剑宗距离不过百里，御剑半个时辰便到。途中难免遇其他宗派的修士，翟柒月打算单独走。
楚凌云雷打不动跟在她身边，劝过多次的翟柒月不愿再啰嗦，只当他没尝到苦头，挨了打才能学会和自己保持距离。
不出她所料，进入灵剑宗山门，一帮人似等候多时，及时跳出拦住他们。
“身份不明的东西也配进第一宗门？”
楚凌云面对如此尖锐的谩骂，当即回嘴：“你又是什么东西，我师姐作为医修受邀而来，你在质疑灵剑宗的决定吗？”
“医修？她不配。”为首弟子啐了一口，“翟柒月救人用术法隐藏样貌，就是怕伤者发现自己离她太近觉得恶心......”
他的咒骂堵在喉间，楚凌云给他一拳嫌不够，按着对方哪疼往哪打。
旁边弟子怔了一瞬，在老大的呼救下忙上前拉住楚凌云。
翟柒月从不还嘴，更不动手，带出来的师弟怎么如此暴躁？
有他人帮架，楚凌云处于劣势，翟柒月并未表现出要帮的架势，站在那仿佛入定。
楚凌云挨了几脚在地上滚了一圈，白衣成了灰衣。
他们不解恨，冲上来钳制楚凌云。
眼看拳头要落在他脸上，翟柒月冷言，“巡守弟子。”
远处青衣渐近，几人相视即散，从未出现过一般。
楚凌云艰难坐起来缓神，眼前递来一瓶药剂，“喝了。”
他接过饮尽，身上疼痛减缓，有了抱怨的余力，“师姐你怎么不帮我，我跟着你炼药的，你明明元婴了。”
翟柒月伸手扶起他，“我做得了什么？”
浮世轻的话涌入楚凌云的脑海，几十年待在正一宗感觉不到，在外才知师姐的处境艰难。
她帮了，自己在大比过程就别想安生，连带正一宗受问仙台指责。
他眼中明暗起伏逃不过翟柒月的眼睛，楚凌云聪明，知道怎么选有利。
翟柒月抬步，不再等他跟上。
“师姐？”
“我去医修住的地方，你自己安顿好。”
她话毕瞬移离开，没给楚凌云挽留的机会。
大比进行四天，翟柒月没再见他的身影。想通挺好的，她不愿拖累任何人。
大概是念什么来什么，楚凌云的声音远远传入她耳朵：“师姐，我来看你了。”
他喊得太大声，路上修士忍不住侧目，也想瞧瞧这人的师姐是谁。
翟柒月忙用灵力把他扯到身边，闪身进了卧房。
人没站稳，楚凌云顶着她责备的目光滔滔不绝，“我找遍了整座山，医修住得太隐蔽了。我比完了，金丹组十六名，没给宗门丢脸......”
翟柒月叹气，放弃准备的说辞，想称赞他几句，门却被两位不速之客撞开。
她第一时间拎起楚凌云甩向身后，以防他又和来找麻烦的打架。
“翟师叔救命。”
对方一喊，翟柒月才注意他们穿的是正一宗的外褂。可破破烂烂，不细看分辨不出。
“他比试中了绝魂符，出阴招的人进了下轮，取不到那人的血，浮师兄就没救了。”
楚凌云伸头，躺在地上面色铁青的，还真是浮世轻。
“各位宗主呢，场上还有问仙台的人监督，不该出现这种人。”
弟子快哭出声：“无谷封印有震动，宗主们与问仙台的人都去了，问仙台援派还没到。我找那人讨说法，反受了内伤。”
翟柒月拿了药剂，让他给浮世轻喂下稳住情况。
“他是哪组的？”
“元婴。”弟子抹去泪水，“我下个比试的对手就是他，有伤在身怕是取不到血。”
楚凌云挺胸而出，“取血而已，放心交给我。”
弟子抽噎，“金丹期场子都进不去。”
谈论间浮世轻的脸色又差了几分，翟柒月预估半个时辰内不解诅咒会来不及。
“我去。”
翟柒月一锤定音，取到血她立即认输。问仙台的人不在，想来没人可以通过灵力认出自己。
楚凌云在场外表现得比进去的翟柒月更紧张，生怕有高手看出端倪。
翟柒月到觉意外顺利，易容水平在无意间已可瞒过元婴，她不知该笑还是叹。
“正一宗李牧对阵风灵宗陈生。”
比试开始，翟柒月先发制人，挥剑直指对方手臂。面对危险，人会下意识护头、眼、身，鲜少注意臂。
她的想法不错，到底没系统练习过剑技，剑锋走势暴露了意图。
陈生轻松躲开，反手一剑袭向要害。
翟柒月没时间和他来回试探，自己观察楚凌云练剑几十载，有些招式已刻入脑海。
她的剑峰逐渐凌厉，陈生在应对上显得手足无措。
楚凌云则是眼皮不眨盯着翟柒月的身影，挥剑、收剑，锋芒毕露，没有一丝灵力是浪费的。
翟柒月仅凭看，剑术已在自己之上。若没有身份限制，他师姐或许会成为年轻辈里的剑首，在台上受人欢呼。
他的心咚咚跳，不觉间跟着身边人一齐为翟柒月呐喊助威。
随着欢呼声达到顶峰，翟柒月顺利戳破对方护身宝衣取到血。
目的达成，翟柒月收了剑锋想不动声色输掉比试，谁知陈生被单方面压制生了怒意，剑锋从她脖颈处划过。
陈生身为风灵宗首席弟子，丢了脸当然要找回场子，况且他依靠天生敏锐的感官察觉到，眼前这人有古怪。
对手紧追，入口处又有问仙台援派弟子进入，现在喊认输上台确认的是问仙台的人。
翟柒月心一横，不再压抑自己实力，眨眼间挥出三剑，强硬将其打下台。
她不等结果宣布，越过欢呼的众人精准捞起楚凌云，消失在入口附近。
问仙台弟子眼神一凛，走向倒在台下的陈生。
浮世轻喝下混合血的药剂，半身黑斑尽数散去。
“师姐出了三剑把陈生打至台下，陈生是元婴组第二，实力却差远了。”
楚凌云喋喋不休，吵得李牧头疼，难以想象翟柒月在宗门的日子。
“这事别到处宣扬，翟师叔的情况特殊。”
楚凌云坐正，伸三指举高，没等他发誓木门被粗暴推开。
是问仙台的人。
“翟柒月跟我们走。”
楚凌云想拦，被翟柒月按住封了穴道，“好，请安顿好我的病人。”
他们冷眼望向浮世轻，“陈生我们已经处理了，你的事慢慢谈。”
翟柒月关在问仙台地牢，她不是第一次来这，他们想剖丹挖骨时也把她关在这里。
自己会死吗？
死前还给宗主添麻烦，她会生气吧。
地牢的门开了又关，楚凌云被推进翟柒月待的单间。
“你这是......”
鞭痕在楚凌云背上纵横交错留下血印，是问仙台骨鞭所致。地牢隔绝灵力，药剂被收走，翟柒月只好撕他衣裳做简单处理。
楚凌云疼得龇牙咧嘴，嘴上不肯停歇：“问仙台没个好东西，若非宗主，我把那家伙另一只眼也打肿。”
“你冲动了。”不必细说，翟柒月知道问仙台的决裁。
“师姐你不生气吗？”
翟柒月动作顿了顿，她当然会，只是不敢表现。
她想握剑，想自由自在，想和师尊，宗主那样守护九云。自己什么都没做，又受束缚什么都做不了。
或是受地牢黑暗的影响，翟柒月鼓起勇气，“会。”
她有应答，楚凌云洋洋得意，“我算不算给你出气？”
翟柒月想了下，轻轻笑出声：“算。”
楚凌云来不及看她笑颜，翟柒月已敛了神情，专心处理完最后一处伤。
“回去给你炼药膏。”如果回得去。
“先别提我了。”楚凌云坐起，从衣袖内衬搜出红油纸密封的小块。
淡淡桂花香传入翟柒月感官，“我不吃。”
楚凌云态度坚决，“庆祝师姐大比夺魁的礼物，不收可不行。”
“我知道不够好，等出去给师姐补上，宗主特许我带进来的。”
“不是......”翟柒月抿唇，犹豫着接下了那块桂花糕。
楚凌云笑看她：“师姐往后一直看我练剑可以吗？我争取早日突破元婴，学习更厉害的剑技。”
翟柒月咬了一口桂花糕，不赞成他的想法，“你到元婴需要找强者时常切磋，光练习是没用的。”
“师姐陪我练吧。”在翟柒月诧异的目光下，楚凌云一字一句说道，“在我心里，你就是第一。”
画面变得模糊，翟柒月缓缓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目，伸手摸了一脸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