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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淬百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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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氏药材行的驻店医师柯亦果,向老板要了一岁的女奴半夏当药房助理。薛老板不知道一岁的幼儿能助理什么,但这点小事顺着柯医师的意就得了。

半夏已经断奶,又搬去药房吃饭、睡觉,还会受到柯医师的亲自管教,当归已经照顾不上她了。虽然当归有空就可以来药房探视“女儿”,但她深感身为奴隶的命运难以逆料,不敢说什么时候突然就再也见不着半夏了。

于是当归就拿了一块小铁片挂在半夏的脖子上,叮嘱她要好好保管,永远别取下来。至于这铁片是什么,为什么要那么珍重,当归没多解释,毕竟半夏实在太年幼,不知该怎么对她说。

那块小铁片是圆的,中央有一个小孔,用来挂在脖子上的细绳就穿过那个小孔。那铁片和一枚铜钱差不多大,若它真是铜的话,那差不多还值一个钱,可是它却是铁的,那就一钱不值了。

再说;它看上去像是原始宗教中,被巫师念过咒的护身符一类的东西,在那普遍迷信的时代,人们都有点忌讳去沾上这种玩意儿。

正因为那块小铁片又不值钱,又可能蕴藏了不明宗教力量,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想要。所以当归才能平安地保住了它一年,这时才得以交给半夏,让它的主人亲自保管。

那块小铁片的表面很不光滑,两面都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细碎凹痕。不过如果你的眼力够好,又肯用心地仔细去看的话,就可以发现那些凹痕其实是一个一个的微小图案。铁片一面的凹痕是人形图案,而另一面的凹痕则是火焰图案。

这些图案无论是微雕的雕刻技法,还是绘画的艺术造诣,都极其上乘。使那些人形栩栩如生,火焰生动如真,巧夺天工,叹为观止。

半夏虽然不懂得欣赏这等高超的艺术与工艺成就,但她真的很喜欢看那些小人与火焰。她不时就抓着细绳把铁片吊在眼前,让那铁片不断翻面旋转,一会儿是小人儿,一会儿翻个面又变成了火焰。变来变去,好玩得紧。

半夏是个非常、非常聪明的小孩,老早就会数数了。她算了算,那铁片的一面有两百七十一个小人儿,而另一面则有三百零五团火焰。

柯亦果也发现半夏非常、非常聪明了,他大喜之下就没急着给半夏喂药,而是先教她读书…读医学、药理的书。这是因为诊脉的探查能力其实非常有限,许多药物的作用还是得依结果来推论,那就远远不如吃药的白老鼠自己说清楚了。然而要能说得清楚,那只白老鼠就得知道什么是五味、四气、升降浮沉,得知道十二经脉、经别、经筋、皮部以及奇经八脉都在哪里…等等。

由于柯亦果发现半夏比他原来以为的更聪明,一教就会,举一反三,甚至胜过白象大学医学院第一名毕业的自己。这让柯亦果惜才之心大起,就正二八经地有系统的、全面性地教起医药之学,一不小心还把他压箱底的针灸秘术都倾囊相授了。

当然;教徒弟归教徒弟,柯亦果可没忘了初衷。他一边指导半夏读书学习,一边让拿她自己的身体做实验。既然半夏无论吃任何一种药、吃任何多的份量都吃不死,四年下来,她就不客气地把当时药典上所有的药全都吃了个遍,而且对每一味药材的特性都瞭如指掌。

因此之故,半夏在五岁髫龄就成了一名极高明的医师。不只如此;柯亦果和半夏所不知道的是:半夏的体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她成了「神农真身」。

前文说过,半夏有一种神奇的天赋,就是她能够化解过度强烈的外来刺激,譬如不讲究相畏配伍的猛药;或者份量足以致命的毒药。而且这种天赋还能将药效融入气血经脉,使药物变成她生理本能的一部份。因此凭着这种神奇的天赋,半夏已经将她尝过的一千三百多种药材,与她的身体融合为一了。由于第一个能如此人药合一的人是五千多前地球上的神农氏,所以这种体质就叫做「神农真身」。

拥有「神农真身」体质的人,在受到刀剑、毒药、疾病、寒热、水火等等一切外来的侵害时,只要没有在第一时间立即死亡,而能缓过片刻的工夫,他的身体就会自动修复损伤,迅速痊愈。

半夏不知不觉中练成了神农真身,这固然很了不起,但事情还没完,更厉害的还在后头。

这天半夏在库房里检查一批新到的药材,为它们做品级鉴定。她发现一根黄连异乎寻常的粗大,细细查看之下,发现它不但粗大,而且质地之紧致远超过一般黄连十倍。若一并估量它的大小与密度,如果它是黄连的话,岂不是已经生长一千年了?而一般黄连的寿命却很少超过十年。

因此半夏怀疑它真的是一支黄连,于是轻咬一口尝尝。这一尝就证实了她的怀疑,因为黄连味道极苦,而这一支看似黄连的东西味道却十分甘甜。因此半夏就判定这是药农误采,将之列为不明杂草根茎。由于半夏很少有糖果零食可吃,她就把这甜甜的不明根茎当成了零嘴去啃,整根吃下了肚。

说来这就是年纪太小,学养不够深厚的毛病了。半夏不懂物极必反的普世规律,不知道苦到极处就会反生甜味,所以大家才说“苦尽甘来”嘛!其实她吃的是货真价实的黄连,只因这黄连活得太久,苦得实在太过头了,反倒让她的味蕾产生甘甜的错觉。

黄连是大寒之物,一般用生长了五年至七年的根茎来入药,而半夏肚里的那支则生长了一千年,其寒性之重已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而她却吃了整整一根。顿时间;那力道万钧的寒气立即沉降到她的全身经脉,速度快到连神农真身的奇能都来不及反应。半夏体内如骤遇天凝地冻,血脉脏腑如堕冰窖,整个身躯则倒地僵死。

……

第二天有人在库房里发现了半夏,她已经身躯冰冷,没有呼吸心跳。柯亦果详细检查后确认她已死亡无误,而死因应是误食过量的大寒药材。至于为什么半夏吃药吃不死的异能突然就失灵了,这个他也摸不着头脑,莫明所以。柯亦果对于死了个医学天才颇为扼腕,但好在半夏已测试过所有的药材,并且留下了详细的笔记,靠着这本笔记,他的医术大进指日可待。

薛老板也深感损失惨重。因为半夏年纪虽小,但已出落的沉鱼落雁,任谁都能看出她长大后必是个倾城倾国的绝世美人,甚至已经有很多人怀疑当归是她亲生的母亲了。薛老板原本已经盘算好了,过几年就让半夏接替她母亲晚上的工作,这下子美梦可就破灭了。

当归既伤心与半夏永别,又惭愧辜负了国王的托付。不过她也无法补救什么,日后只能就这样混过余生,所幸薛老板对她还算很好。

由于薛老板和柯医师都很看重半夏,因此他们就交代伙计要特别优待,没有随便乱扔尸体,而不辞路遥地将她埋到了城外的槐树林里。

其实柯亦果看走眼了,半夏的“天赋异禀”并没有失灵,而是又一次保护了她,那种能力调动了她的本命元阳护住灵台。但也仅此而已,那点元阳远远不能与她的经脉中如冰封万里的严寒相抗衡。所以半夏现在虽然生理机能已死,但灵智未灭,处于一种修道人深度入定的寂灭状态。

半夏已失去了所有的感官能力,所以并不知道自己被人抬到山上,并且埋进了土里。不过她的思想意念还很活泼,已经推敲出她吃的那个零嘴还真的是千年黄连,自己现在是中了寒毒了。但也不过就是知道罢了,至于该如何化解寒毒,或者做点什么其他的事,却全无概念。

因此半夏无所适事,就随意东想西想。只是她的生活经验贫乏又单纯,可以想的事也就那些,不外乎是吃饭、睡觉、读书、吃药…还有什么?嗯,还有玩玩脖子上挂的那块铁片。

想到那块铁片,半夏脑海中就浮现出那些小人儿,然后铁片扭转翻面,小人儿就变成了那些火焰。随之铁片又扭转,火焰就变回了小人儿,然后铁片再度翻面,小人儿又换成了火焰…。就这样铁片转来转去,火焰与小人儿换来换去,终于二者重迭到一块儿,火焰就是小人儿,小人儿就是火焰。

蓦地半夏察觉到她的各处经脉都发生异状了。虽然她现在所有的知觉都已封闭,原本并不能察知身体上的现象,可是她的“天赋异禀”此时又发挥了作用。那异能并不属于生理机能,而是一种第六感,能够使她在失去知觉的情况下,感应到自己的经脉各处都燃起了火苗。

说起半夏想着那铁片上的图案,都能把全身经脉想出真火来,可见那铁片上的图案必定非同小可。而她那种能化解刺激、融合药物,还能操控第六感的“异禀”同样不可思议,从来就没听说过谁拥有过这种奇葩天赋的。

其实这两种特异功能都大有来历。那铁片上的图案是一门绝顶内家神功,叫做「瓦希什塔圣火功」。而半夏的那种“天赋异禀”则是一种修练人类根本质量的法门,称为「那若巴六瑜伽」。

「瓦希什塔圣火功」与「那若巴六瑜伽」都只在两百万光年外的地球上,才有少数人知道有这两门绝学,而能够练成的人更是凤毛麟角。至于在这婆娑魔佛星的世界中,就根本还没有任何人曾经听说过。那么「瓦希什塔圣火功」心法怎么会刻在那块铁片上?而半夏又怎么一出生就会了「那若巴六瑜伽」呢?

这其中的缘由迂回曲折,说来话长,就暂且按下不表。当后文说到适当的情节之时,再一一逐步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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