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的情还情了么？
03
第二天一大早，小六就被帐外的士兵操练声吵醒。昨晚终于睡了个好觉，几百个夜晚里，昨日无梦，有深山的明月相伴，她很安心！
看着木桌上的饼子，小六掏出最后一个大白包子与之调换。她用力地嚼碎饼子，这个味道从记忆里回来，只是好像又和当初的有些不同，她不明白为什么。
吃完了饼子，背上背篓蹲在士兵操练的地方等他。她要回去了，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相柳看她一脸呆呆的模样，想象不出她那脑瓜子怎么能炼制那么厉害的丹药？很多谜团都待揭晓！
他操练完后终于向她走过来，“经查实你确实为清水镇回春堂医师，对我军无害，现放你归去！随时等候我军差遣！”
“多谢大人！小的回去一定广大宣传我军的仁德和威武！”小六狗腿的不断双手作揖，最后由两名士兵蒙上双眼带出了营地。
相柳回到帐内才看到木桌上一个大白包子……而那块饼子已经不在。
出了营地，小六没有急着回去，又在山里挖了几株上好的灵草。穿过一座山，这里山中长着许多棪木，林中生活着很多白猿，山洞里还有不少水晶和黄金。小六没有了毒药就不再狩猎。她辨明方位，只用刀具取了些许水晶和黄金，用外衫包好一起放在背篓里，压在鹿蜀的皮毛下，又走了一天一夜回到清水镇。
回春堂，老木看她手上只是轻微的擦伤，才放下心来。老木负责清理兽皮，拿去院子里晾晒。麻子去镇上的店铺里用灵草换了银钱……大约一个月兽皮也晒好卖出去，加上挖来的水晶和黄金，家里终于有了一笔不小的积蓄。
小六用这笔钱买了些药材，和一把弓箭。余下的由老木保管处理。
小六几百年的医术现如今已是冠绝天下，不仅如此，蛊术也是出神入化。当初璟去世后，她带着苗圃左耳一起去了九黎寻根、学习蛊术，在那里住了十年有余。她和酋长黎臣、黎文、黎广认了亲，他们毕竟是蚩尤的同母兄弟，也是自己亲亲的叔叔。本来叔叔有8人，去时也只剩下这3位，其他的不是战死，也老死了……
回来的这一个月，小六早上出诊，下午练箭，晚上炼丹，后来又领着串子去歌舞房把甜儿赎了回来……她要把一切都安排好，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什么变故，她希望自己早点挪出时间来做好一切准备，保住自己的小命，不给别人拖后腿。哪怕这一世他们之间不再有感情纠葛，只要他多几条命，多一线生机也是好的。
心里一有了目标，生活就充实起来，她不再和上一世一样害怕寂寞，因为深山里有一个她想保护的人。
就在这样忙忙碌碌中，毛球第一次来找她了。窗棂上毛茸茸的身体，以前有多讨厌，现在就有多喜欢。小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鱼干给它，又伸手捋捋它的下巴，怎么就那么可爱呢！看着它心情都好了起来。
小六在布袋里装了七、八瓶毒药，又塞了五瓶救急用的补血丹，袋子里放了一张各个丹药的配伍说明，唯独隐去了自己精血一项，再附上几句使用方法。然后把袋子轻巧地挂在毛球身上，再喂几条小鱼干，看着它远远地飞去……
如此，几个月下来，相柳并没有消息，只是毛球按时来取药，也不提对她的要求。小六变换着方子给他制丹，偶尔也给毛球制几枚便于修行的丹药，当然，小鱼干是每回都不会少的。
小六看着毛球圆嘟嘟的身体，不禁把它抱在怀里，用脸蹭蹭它的小脑袋，它也欢喜得不行。渐渐地有时毛球会带几只果子，或几束鲜花给她。好像抱着毛球白白胖胖的身体她就很满足一样。
小六给装有丹药的袋子里都会放一张字条。几个月过去，到了雨季她开始担心树林里的疫病，便写了个防疫的方子，并仔细叮嘱在林子里的各项事宜，才放心让毛球带回去。
相柳看着桌上的几张字条，又看看毛球越来越圆的体形，他有点想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个人，用怎样的心态来做这些事。一张比一张细心地叮咛，还体贴地想到了几十年来他们每到雨季最头疼的疫病，士兵们不应该死在这里，要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
借着串子的婚事，所以他来送个贺礼，算是答谢她这几个月来的付出。他一身白衣白发，不染纤尘，把整个院子照得发亮，看着毛球对小六的依偎，他都要怀疑这到底是谁的坐骑？
小六把他引进屋内，为他温了一壶烈酒，里面加了几味补药！他静静地喝了一杯，瞟一眼屋外的人族“等他们都死了，你恐怕还和现在一般！你求的是什么？”
小六不看他，只望着屋外正喝得痛快的几个人，淡淡地说“谁能陪谁一辈子呢？我们都是彼此的过客！也许明天，也许不用太久就会有人来，有人离去。只要在一起，珍惜彼此，也不枉相识一场。”
他吃一块桌上的点心，配着这补酒，有点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曾说你欠过命，也欠过一份情，如今还清了吗？”
小六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呆呆地看着他的脸，这张脸冷峻锋利，薄唇紧闭，高挺的鼻子上一双凤眼，他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油亮地披在身后，像个仙人一般让人挪不开眼。
“还不清！”小六低下眼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感伤和期待。
忽的小六又想起什么“大人，最近可还好？有受伤吗？”
“不碍事！”他淡淡地“那丹药里的血引取自何物？我竟不知有如此功效，你说来，我下次留意，也好抓住它！”
小六没想到他存了这个心思，怕骗了他往后被发现定会惹他生气，这九头夭小气得紧。“那个，其实是我的血……”说完，小夭大气不敢出一声，不敢预料他的反应，她好害怕他吃了自己，这一世白来一趟。
听到小六的话，相柳心口一震，“怎么回事？”他盯着她。
“我幼事不懂事，误会家人，从师父那修炼了70年，就偷跑出去。本来在神族里也算天赋异禀的，逃离后被只九尾狐抓住，关在笼子里30年，他与家里有仇，又看我血脉纯正，是大补好药，便给我罐了许多难喝的东西，一身灵力尽毁。我想死，他却不让，只想把我喂得如他意后再一举把我吃掉……后来，我只想着杀死他，所以偷偷的从汤药里收集各种材料，终于等到机会，在他打开笼子的时候毒杀了他……”
小六讲得云淡风轻，相柳听得若有所思。两个人好久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发起呆来。
直到老木来叫“小六，你快出来，十七回来了！”相柳随小六出了屋外，看到一袭青衣，俊若修竹，气质清绝的涂山公子站在院子里，身旁还有一位中年男子在侧，不是他的心腹俞信是谁？！
“小六，我回来了！”涂山璟暖暖的声音响起，他看一眼小六身旁白衣白发男子，有些疑惑。不等他问出口，相柳看一眼小六便和毛球消失而去，看不出他冷冷的面具下是何表情……
小六把涂山璟请到屋里坐下，重新拿了壶酒，换了杯子请他喝酒。
“小六，这是今日的贺礼！”他柔软地看着这张让他朝思暮想的脸，好像要溢出水来，“我来得也是巧！你这几月可好？”
小六从头到脚打量着他，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很好，多谢你挂心！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让我讨要报酬！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好样的十七！”
“只要你想，我都给你！没有的我去寻！”涂山璟看小六并不排斥他，心里欢喜起来，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他可以等，可以打动她。
“我想要一批防疫的药材，方子和数量我稍后给你，待你准备好，让下面的人告诉我即可！”小六想，你涂山公子来得正好！
“只是这样吗？”涂山璟想了想又道，“你救我一命，如此大恩大德，如何只是几个药材就抵消得了的？你可还有其他想要的？钱？或其他的物什？凡我所有，皆可拿去，必定为你办到……”
“我还没有想好，这次你先帮我这个忙吧！虽说是救你一命，但这报酬总不能没完没了地索取，医者仁心，我不能如此自私。”可小六目前确实什么都缺。“这样吧，你有没有什么信物给我一个，我有需要时去找你，你许我3次机会可好？”小六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我确实脸皮厚了一点，可你这座大山我目前还是想要靠一靠的，实在是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嘿嘿！”
涂山璟看着小六可爱的脸，心里欢喜得很，哪里有不答应的？随即把门外的俞信叫了进来“此物是我贴身信物，我现赠与小六，无论何地涂山产业，见此物，即如见我，一应按需满足。你今日就传信各地商号，把事办妥。另，回春堂各个于我有恩，此地房租本月起从此免掉一半，平时多多关照，可有听清楚？”
“是，公子！属下已一一记下，请两位放心！”说完退下不提。
涂山璟见人已去，便把手里的一块白色狐尾状玉玦放到小六手里。小六摸着这触手升温的信物，一时心里有一块柔软被轻轻触动，他还是上一世那个谦谦公子，温润如玉。只是这一世，不能再还他一份情，因为她只有一颗心，只够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