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愿你无伤无痛无忧
04
过了两日，俞信就来告知防疫的药材已备好，小六让他先放着，先等消息，再把药材放到指定地方，她再安排人去取。
终于等来毛球，给它喂了鱼干后，在这次字条里多加了一句：防疫药材已备好，本月最后一日晚子时，西河边来取。
没承想，第二日傍晚，小六在河边洗碗就见到了那个白衣白发的人！她本来以为还要再等半月，或者他不用自己出现，遣些士兵就能把药材带走……
“你……怎么来了？”小六有点意外，又有点欣喜，脸上微微泛起红晕，还好天色不是特别明亮，只有落日余晖洒在两个人的身上。
“你既和家里闹了误会，为何不回去？”相柳很好奇地看着她。
“啊？”没想到他还记得上次的话，“我总是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随后她声音渐渐大起来，“无论到哪里，丹药我还是会继续给你做的，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会做到！”小六生怕他不相信自己！
看着小六的模样，他觉得有点好笑，她这么怕他吗？“那天那个男人，就是你欠了债的人？”相柳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问出这个问题。
“不是！”
听到她很果断的回答，他竟然有点愉悦。
“今日十六，夜晚的月亮最圆！……”她看着快要落幕的夕阳，“相柳，你喜欢月亮吗？我，很喜欢！”她好久都没有和他一起看月亮了……
小心翼翼地期待着，不敢看他的脸。久久等不到他的声音，就要在她快放弃期待时，只听他叫了一声“毛球！”
小六以为他就要走，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他们在一起还没有一个时辰……她想和他多待一会，哪怕不说话也可以。
他走近河边，看着她，向她伸出手来！
看着眼前这张俊美无俦的脸，小六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里。他牵着她小小的手，腾飞到毛球的背上。他们并肩而坐，风呼呼地吹，海面的湿气就着风打湿了小六的衣襟，她不禁打了个颤，悄悄移过去，挨着他。他也不理她，不看她。可她就是觉得没有刚才那么冷了，许是灵力强大的人体温才能春夏秋冬都可以保持如常吧！
“相柳，你说如果我想要恢复灵力，还有希望吗？”她忍不住问出来，她希望起码可以保护好自己。
他没有作声，看她一眼，拍了拍毛球的背，毛球放下高度，他牵着她的手跳入大海，居然就稳稳地站在了海上，一如从前。
他们也没有说话，直到圆月升起！
月亮倒映在海面，天上一轮，海下一轮。暮色下的大海，黑得发蓝，薄薄的云层围绕在明月周边。海上的明月比山里的大，眼前一览无余，少了遮挡，更能摄人心魄！
凉凉的月色让两个人蒙上一层光亮，小六紧紧地牵着他的手，想起来他说的那句，口随心动“只要天地间还有这般景色，生命就很可贵！”此刻她等了许多年……真好！
“相柳，我抓鱼烤给你吃吧！”小六说完不等相柳反应，松开他的手，沉入海底，抓了两条半大不小的海鲈鱼上来。
相柳架起火炉，小六两根树枝串过鱼肚子，处理好鱼鳞，便滋溜滋溜地烤起鱼来，不断来回翻面，在一条鱼上撒上药粉后递给相柳，“兑了些草药，更好吃，你尝尝！”
小六自己拿起另一条慢条斯理地吃着，晚上已经吃过，这顿就当着陪他一起吃吧！
“为何要准备那些防疫药材，这些本不是你的责任！”他看着远方海天交接之处，慢悠悠地问，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也许这就是成为医者的初心！你不用心有负担，这些都是别人给我的救命报酬，就当我谢你当初不杀之恩吧！”小六只管自己吃，也不看他。“你们所处的那片树林，瘴气太多，生存条件太差，阳光不足，雨季一来，不生病才怪。”
“为什么用自己的血入药？”他转头看她。她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可以从这里跳到那里，“像你这样的大妖，平时难免打打杀杀，流血在所难免。几条命都不够，一般药物怕是对你没有药效……你放心，没有放多少，我吃些补药就能补回来！大人活着，那些士兵才能活得更久。”
小六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不是让他满意，小心地看他的脸色。
“你很怕我？”他突然拉过她的手，与她额头相抵，小六的心仿佛就在嗓子眼，马上要跳出来。看着他一张薄唇，咽了咽口水，“大人，希望我害怕吗？”
相柳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这么个答案，也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样的心绪，随后放开她的手，换了个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现在才想要提升灵力？”
“人每个阶段的想法都不同，会随着经历的人和事而改变。我想重新提升灵力，有力自保，也是一种保护别人的方式，至少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也是好的！”她见他没有说话，知道他还在听，又道“我虽知道提升灵力需要哪些药物，可是我被那九尾狐弄得筋脉尽乱，七筋八脉不通，就算是有玉山玉髓、鬼方续髓丹、九黎若情花、旸谷圣水也半点吸收不了……”
这一样样听过来，相柳微微蹙起眉来，小六一见他这般模样，知道怕是难了。不禁叹了一口气，指望什么时候有机会到玉山去找师父，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法子了。
“以后少给毛球喂吃的，最近圆了不少！”相柳温温吐出一句。
小六一听，有点来气，“就几个小鱼干，哪里就胖了？”
“毛球犯懒了吗？”她问。
“并无！”
“那它犯错了吗？”她又问。
“并无！”
“那它变丑了吗？”她继续问。
见她不依不饶的样子，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不禁轻声笑出来，像春日里的风，看得小六痴迷，要她忍不住想记录在自己的小镜子里。
被她那样痴望着，他转过自己的视线，嘴角微微扬起。“你就打算，一直顶一张假面容在我跟前？”他咬一口鱼肉。
听到他的声音，小夭有些纠结，最后还是走过去，慢慢蹲在他的身前开口道“借我一点灵力！”
相柳看她耷拉着脑袋，才反应过来，原来她竟然是灵力不足幻化不出来。两根指头轻轻在她额头一点，小六双手结印，嘴里念了一句咒语，便见她额间一朵粉色桃花印记显现出来，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神采奕奕看着相柳。她明眸皓齿，肤光如雪，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两颊晕红，在月光下像个仙子，乌黑的青丝没有任何装饰地披散在胸前反而令人心动，她的黑发和他垂在眼前的银发相交在一起，叫他挪不开眼睛。
相柳压下自己的心跳，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模样有何重要？皮下不过一具枯骨！岁月流逝，最后所有的人、神、妖又有何区别？”小六伸手抚上相柳胸前的发须，“相柳，你自是天地间最最好看的，若论容貌，又有谁比得上你？可是，这些你会在乎么？你本来是世间最自由自在的，可是你选择了你的道路，你担起了原本不属于你的责任，我只愿，你累时有处可去，痛时有人相依，天地间有一盏灯为你而留……无伤、无痛、无忧……”
从来没有一个人像这样对他说过这些话，相柳觉得自己九个脑袋都转不过来，也理不清自己心里此刻的心绪，这样的感觉，很奇怪！
夜里的风渐渐凉了起来，小六打起哈欠，靠在海边岩壁下睡起来，她没说回去，他也没说要走！直到第二日卯时，相柳叫醒她，“带你看日出！”说罢便牵起她的手，飞往海上，两人静静地赏完才送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