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听了白玉解释已经明白过来的垣景停下脚步，看着跟前的人。
如果说不久之前还因为‘比起白家她更愿意亲近自己’而开心，那么现在所有的开心都烟消云散。
他看着静静等待自己答案的人，道：“虽说往日我把精力全部投入修行，族中事务并非竟由我手，对于账房的事从未触碰。但我能肯定我并非一无是处的纨绔败家子。”
白玉微顿：“我没有说你是败家子。”
抿嘴，垣景这是第一次跟白玉犟起来：“但你就是这个意思。”
至少认为跟他在一起没法撑起一个家，准确得说，她认为他养不起家。
白玉有些伤脑筋的挠头：“算了，这事之后再说。”
垣景不满：“这事没得商量。今后所有财产都归你保管，怎么支配也是你说了算。成亲之后我们就是夫妻，是一家人，不应该在金钱上算得那么清楚。”
白玉微顿，‘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样的话下意识要说出口，不过险险地被她给压住了。
因为她忽而想到一件事，记忆中她并没有见过这样的夫妻相处方式，怎么就觉得正常了？
垣景沉着脸：“走吧。”
被自己的想法冲击，满脑子里都是疑惑根本理不清自己莫名其妙想法的白玉跟上他的脚步，因为思绪繁杂没有吭声。
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竟是诡异了起来。
最后还是垣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寂。
“那边有个东西，你应该能用上。”
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白玉有些茫然地抬头，她先是看向垣景，然后再看向他指着的店铺。虽然能看到店铺内的部分货品，但那么多东西她还真看不出垣景指的是什么。
她甚至看不出那个店铺卖的是什么。
她的表现让垣景误会明白刚刚在气闷的只有自己，也只有自己思考了一路，自己与自己和解。决定先缓和二人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对方完全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是想着其他的不知名的什么东西。
垣景总觉得有些不舒坦。
这是垣景第一次主动拉起白玉的手：“走。”
他甚至不是询问，而是直接下命令一般把人给拽到那家店。
这让一直觉得垣景是个绅士的白玉愣怔了片刻，被拽得一个踉跄，如果不是垣景眼疾手快扶住就摔倒了。
知道事情起因在自己，垣景轻咳一声：“小心一些。”
兴许是因为心虚，说这话的时候他不敢看她。
白玉看着被紧紧抓着的手，明明隔着衣服，明明之前自己不止一次拉住他的手腕，但这次被对方拉着的地方却是感觉好像有些发烫。
因为男生的体温比较高？
不对，如果因为这个她之前也会察觉。
思绪飘远的同时白玉也跟着一起往前，很快就到了店铺。
进来之后白玉才看出这是一家法器店铺，从装修方式和商品摆放，以及部分商品只有店员才能取出的布置不难猜测这里有镇店的高级法器，也有常见的普通法器。
明码标价，掌柜地坐在柜台前噼里啪啦拨动算盘明显在算着账目，而店员们则是各自在各自岗位上，对进来的两人笑脸相迎。
垣景原本就有目标，拉着白玉直奔普通法器区域。
白玉发现这是从外边能够看到的柜台区，想来最开始垣景看到的，所指的，就是这里。
货品不同，每一位店员所负责的区域也不同。
白玉所不知道的是这里的店员就跟货品一样，店员之间也排有高低之分，不能随意乱窜到其他货柜，只能负责他们所在的区域。
当然，这也就代表他们对自己负责区域的货品很熟悉。
到了柜台前垣景才松开她的手，他没看白玉，伸手指着那一枚金色发簪：“这个拿出来。”
说着他跟白玉解释：“这是法器，注入灵力就能激活。灵力能让它的尖端更为锋利，能轻易劈开二阶妖兽的皮囊。使用得当它比剑更为方便。”
方便什么？方便偷袭吗？
这个想法直接蹦出白玉的脑海，在他看来有些莫名其妙。
店员笑盈盈地把簪子取了出来，放在一个小小的展示盒上，放到他们跟前。
“这位客人说的没错，不过除了能破开二阶妖兽皮囊的锋利，它本身也是很漂亮，是经典款式，能搭配各种发髻和衣服。”
白玉并未上手，而是仔细打量那款式简单的竹节发簪。
想想白天饭店的事，她有了猜测：“你给白...嗯，大小姐买过？”
大小姐这个词一出，即便店员的笑容没有改，眼中亮起的光却不容忽视。
她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最后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戴着面具的男人。
被盯着的垣景面具下的容颜硬邦邦的：“我...”
刚想说他没有给白苑苑买过这个发簪的垣景略微卡壳。
虽说当时的他只是过来付款，但所买的却是比这个普通法器要贵上很多的高级法器。
这么一看不管他是否承认，给白玉买这个都略显寒碜。
店员忍不住了，用看渣男一般的视线看着他。
作为‘阅人无数’的店员，她自然知道对方的停顿很是微妙，里边他脸上戴着面具也能猜到下边的表情。
只不过因为职业操守，她并不说什么。
白玉本意却不是为难他，自认为得到答案的她伸手拿起那支发簪：“既然给大小姐买过那肯定是好东西。”
她的话让店员忍不住看向她，欲言又止。
虽说她负责的是这个柜台，这些东西放在外边也确实算得上是好东西，但在这间店铺中这是最低档的法器。
她好歹在这里工作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从这男修的穿着来看应当是不差钱的。
当然女方穿着也不差，只不过从对话上就能判断女方在法器认知上略微欠缺。
只是不差钱却带着女伴来买普通法器，甚至还曾经给其他女修买首饰...
店员心下瞬间有了决定。
她笑意盈盈地拿出其他配套的耳饰颈饰，一整套，上边甚至还有一个做工精美得镯子。
“那个发簪自然不错，不过如果想要更好的我推荐这个。发簪是攻击武器，镯子是防御武器，耳饰上有增幅阵法，颈饰更不得了，它是一个小型的储物空间。”
她这么一说白玉倒是感兴趣了：“这么厉害？”
店员笑着把颈饰推了过去，知晓她可能不懂的她好心解释：“只需要注入灵力就能感受内部空间，这个储物空间的大小有我跟前这个柜台这般大。跟乾坤袋比起来，这条项链自然更美观。”
项链当然比袋子美观，虽然乾坤袋也是难得的好东西，不过她自然而然偏向项链。
而且既然是戴在脖子上，她当然要用来放值钱的东西。
比如白家为了给她充门面所赠予的珠宝首饰，金银灵珠，以及今后的地契等等。
她感应了一下发现项链内部储物空间大小中规中矩，也差不多能装得下自己全部家当。
垣景只是看着，虽说原本的目的只是发簪，但多了这几样东西对他来说也没什么。
左右是自己的未婚妻，给未婚妻买东西花这些灵珠倒是不会让他不满。
白玉对颈饰很满意：“多少灵珠？”
说着她也看向颈饰刚刚摆放的位置，上边的价格让原本很是满意而露出笑容的白玉表情瞬间僵住。
僵硬的嘴角弧度并没有逃过店员法眼，她直接看向戴着面具的男修：“这位客人既然是老客户，应当知道我们整套购买是有优惠的。”
白玉视线往其他东西上扫，最后默默地把颈饰放下：“不了，太贵了。”
她拉着垣景的胳膊：“簪子也不便宜，反正我也用不上，不买了。”
今天也已经见识了她抠门属性的垣景直接说：“我买单。”
这三个字让店员的脸上绽开笑容，然而这个笑容却因为女修的话僵住。
“那也不需要。你说了成亲后财政大全交给我，那我拒绝买这套首饰。”
店员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她。
成亲？还成亲？！
她知道一些修为比较低的男修女修确实会找修为高的修士自荐枕席寻求庇护。她也确实不知道眼前女修口中的成亲到底是真还是假，但她很明白只有到手的东西才算是自己的。
东西不买，又不是现在就给灵珠，拿一个成亲后大的财政大全吊着，店员不知道该说着男修手段高还是女修太蠢。
垣景沉吟一声，随之用相对比较委婉的方式说：“其实我有其他法器，不过因为你的修为太低，不适合使用。”
说的委婉含蓄，但白玉听懂了。
她咬牙切齿：“我回去马上修炼，至少修炼到能使用你提供的法器的地步。”
听到他们的对话店员却是略微一怔，这次她垂下眼没再说什么。
垣景叹息：“还是买一套吧。如果你的修为真的提升能使用其他法器这一套也能再卖出去。这套法器等级虽然很低，但在修士中很出名，想要出手会则损一些，却也不算很多。那些折损用来做你修为提高前的‘保护费’也是值得的。”
看她还在犹豫，垣景直接道：“就当是你给我买的衣服的花纹的补偿。”
白玉一怔，很快明白他说这话的含义的她快速看了眼正在用职业笑容看着他们的店员，最终点头了。
一整套首饰都买下来，店员一件件给她戴好，付了款的垣景只是在一旁看着。
白玉对着镜子晃了晃脑袋，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她把玩了下手上的镯子：“圈口虽然大了一些，不过款式挺好看。”
店员竟是变着花样夸：“是客人的手腕较为纤细。”
“嗯，这倒是。”白玉对自己的手很是满意。
她转过身，正对垣景，随之想到了什么转了一圈。
“怎么样？”
垣景微微点头：“很好看，很衬你。”
不过三个字就让白玉满意，也让店员刮目相看。
不是说首饰好看，也不是说因为首饰白玉好看，而是这套首饰很好，很衬她。
潜台词就是，你很好，它们只是锦上添花。
店员目送他们离开，直至消失在视线中。
她想起了还未成为修士时自己的天真烂漫，也想起了刚成为修士时的意气风发，更忆起了解这个修士世界某些潜规则之后偶然升起的厌恶。
成为了随波逐流的落花的她看到了逆流而上的鱼儿。
无论那个女修最后是否落得跟自己一样随波逐流，也不论那个男修对女修的爱护究竟能不能天长地久，至少现在他们是幸福的。
嗯，一定会幸福下去，活成她羡慕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