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过，这也正合了垣景的意。
他慢慢把外套叠好，收起，这才看向白玉。
已经收敛所有锋芒与杀意的眼睛即便依旧没有往常的温和却也没了刚刚那么强的攻击性。
垣景先是看了眼窗户，虽说窗户没有打开看不到外边的景色，但他还是直接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时间好像也不能再带你练剑，不如坐下来，说说你的事。”
“我记得你说过你记忆的起始是秘境之中，被白家救了回来。当时是什么情况，能详细说说吗？”
听到垣景的问题白玉眉头一皱，老实说她其实不怎么想回忆当时的情况。毕竟有死人，还有那么多妖兽的身躯，对她来说完全是人间炼狱。
她有些心不在焉：“你怎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
垣景的脸上是笑容，但笑意不达眼底：“毕竟是未婚夫妻，这又是你放弃成为修士的重大事件，想着还是了解一下比较。”
他的回答让白玉嘁了一声：“总觉得我根本不是修士。不过算了，既然你这么说了跟你说说也没什么。”
当时白玉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半张死不瞑目的脸。
眼睛瞪得老大，半边脸被削了，血流了一地，被吓到的她发出长长的尖叫声。
不过她没听到任何声音，最后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她根本就没发出声音，想来是被吓到失声。
除了那具睁眼暴击的半张脸尸体外当然还有尸体，她甚至踩到了很多残尸，这更是让她吓得跌坐在地。
第一反应自然是逃跑，却没想到跟前横了一座‘大山’。
她顺着‘大山’跑了老远，看到无数的奇形怪状的妖兽和人的尸体，跑了许久才终于发现那大山并非真的大山，而是巨大的妖兽。
“具体什么妖兽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没见过。再后来我看到有活人就跑了过去，听到他们的惊呼的时候回头一看发现那些那些尸体溢出了莹绿色的光芒，然后消失无踪。然后我就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就被告知了自己的身份，再然后就是跟你的亲事。”
毕竟复述的是自己不想再记起的记忆，白玉眼中满是阴霾。
垣景微微垂眸：“也就是说，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正的白玉。”
白玉终于察觉不对，看着跟前的垣景微微眯起眼：“你什么意思？”
不过是瞬间垣景就恢复之前的状态，他摇头：“只是在想，如果你旧地重游是否会记起以前的事。也许记起了就想着修炼，而不是跟我成亲逃避修行。”
白玉微怔，她想到刚刚怎么推都没把人推醒，也想到醒来的那一瞬间对方眼中的锐利。
“你刚刚是做噩梦了吗？”
垣景微顿，这让白玉更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拍拍他的肩膀：“我就不问你具体梦到什么了，总归是不好的梦。这么说可能有些欠揍，但我确实跟你不一样，即便我还能继续修炼我也没有修仙的意思，所以不用担心我以后恢复记忆会抛弃你。”
垣景：...
与白玉一起来到院子，并不刺眼的阳光却让垣景微微眯起眼，光芒的照射让他眼前模糊了起来。
定神，等他视线恢复的时候看到的是白玉站在院子里，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给她白皙的皮肤镀上一层暖黄色。
这一瞬间垣景的脑海里竟是闪过一句话。
她确实不是白玉。
————
虽说当时白玉以为垣景做了噩梦才会询问自己那些事，但之后的日子里她确实察觉到对方的反常。
他给她布置了每日训练的任务——重复那些基础剑术动作，然而他自己却消失得没有了影子。白家主上门的时候她只能谎称自己嘴馋，让对方上街买东西。
白家主只以为这是他们未婚夫妻的情趣，竟是信了，嘴里说着‘不错不错’，白玉只能干笑着。
白家主视线落在她的剑上：“看来阿景是准备把自己的剑术传授给你。你要好好珍惜。”
学了那么久只依旧还是在学基础的白玉：....
她半真半假地回：“白玉愚钝，资质不高，现在暂时只能从基础开始学习。”
白家主笑笑：“无妨，来日方长。总归能学到垣家剑法。”
对此白玉只是沉默。
白家主又道：“除了剑法，阿景那孩子有没有说过秘法或者秘境之类的？”
白玉摇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家主意味深长：“不感兴趣是因为你还未真正了解修仙的好处。我相信只要你知道什么是修仙，修仙大能能做到些什么，你会沉醉于此。”
盯着地面的白玉不做声。
白家主叹息：“罢了，既然今天不凑巧，等有空了我再找阿景坐下来好好说。”
说着也不等白玉回应，径直离开。
确认白家主离开后白玉立马收起剑，也来不及整理什么跑出白家。
可惜让垣景上街买东西只是搪塞白家主用的，现在的白玉根本不知道垣景在哪里，在做什么，更不知道从哪里找起。
就在她站在街头茫然无措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白玉。”
白玉猛地回头，看到垣景的时候松了口气。
她上前拉起他的手，随便选了一个远离白家的方向跑了起来。
垣景微微皱眉，不过并未挣脱。
跑得足够远，或者说那股心慌真切被压下的时候白玉才停了下来。
训练的时候并未偷懒，再加上跑的这一段路，停下来的白玉喘着粗气。
不过她起伏的胸膛略微怪异，即便是过量运动应当也没有这么大幅度。
她是被吓到了。
垣景安静等待。
虽说事情还未明了，但垣景知晓白玉可能与那些事无关，对她还算有耐性。
白玉终于缓了过来，不过她也没有在这里说什么意思，再次拉起垣景，这次是走进小巷子。
直到来到没人的地方白玉才松开手，先是再次确认四周的情况，这才开口。
“白家主很奇怪，刚来我这里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说着她把白家主来到后的话一五一十告知。
垣景微微垂眸：“他说的有道理。成亲之后不管是垣家剑法还是其他秘境的秘密，我都应该告诉你。”
白玉却是摇头：“不对吧。这么一来不就成了我跟你的婚姻只是利益的交换？要是像我一样一开始坦坦荡荡说出我们的结亲本就是利益交换，把条件什么的摊开来掰扯清楚还好，现在这样不就是打着帮助的名义做着为己谋利的事？这是准备名声和利益都要。”
这话让垣景嗤笑出声。
白玉微顿，有些谨慎地看向垣景。
她记得不夜城之前垣景对白家，尤其是白家主的印象很好，好像现在有点不对头了？
难道是那时候她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毛。
白玉那略微谨慎地后退半步的举动，以及有些戒备的表情让垣景微顿。虽说他明白白玉有很大的可能没有参与白家的事，与垣家被灭门的事无关。但她毕竟姓白，想想庚金恢复原状后传达给自己的愤恨，以及那还未能完全理解的信息，垣景还是决定不要透露什么，更不能打草惊蛇。
他缓和了气势：“不用想太多，白家主来了就当贵客接待即可。”
“贵客？”白玉上下打量跟前的人，就在垣景以为自己还是太过于年轻，没有掩盖好，已经暴露的时候听到对方说。
“你是不是忘记了这里就是白家？虽说这个院子批给我们使用了，但地契可是跟白家的地契在一起的。要说‘客人’应该是我们才对。”
说完白玉眉头皱起：“这是白家给我们的‘婚房’，但怎么说呢，房子的所有权还是在白家手中。我们要不要去外边找个地方买一套房子？就算白家对你友善...不对，是另有所图，但我们寄人篱下这件事是真的。”
垣景仔细打量眼前的人，颇为意外。
白玉注意到他的视线，双手叉腰：“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垣景摇头：“不，你说的很对。我们确实应该找个地方安顿下来。”
白家把他们安顿在白家主宅定然别有目的，即便他并未在院子内察觉到监视的视线，到只要一出院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注意。
那天在禹城的游玩，甚至进入不夜城，他们的一举一动可能都没逃过那些人的眼睛。
这么一想垣景知晓还是自己大意了。
在知道那些情况的时候他的表现并不好，所以才让白家主来到院子，有意无意地提醒白玉一些事。
他是想要借白玉之口试探，看看自己是否真的愿意把垣家剑法传授给白玉，又是否愿意透露一些垣家知道，但其他世家不知道地秘境。
以及，他能进入不夜城，到底是不是还有恢复修炼的可能。
微微垂眸，垣景摩挲着拇指上金色的扳指。
事情还未明了，他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想要暂时打消白家以及其他世家的疑虑让他们放下心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垣家的剑法传授给白玉。
此时的垣景忽而庆幸白玉在练剑方面没有一丁点天赋，兴许要花上个两三年她才能把一整套垣家剑法记下。
而且就算记下来也不代表她能使出其中威力。
她的蠢对他很是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