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孩子们快过来,这是从新人班里升上来的清濑日和,大家来认识一下。”
烈日炎炎,夏意顺着绵延在外墙的爬上虎淌进俱乐部亮堂的训练场内。
周围三三两两的同龄人围上来,友好地和我打招呼。我在一堆人头里找到了及川彻和岩泉一,他俩冲我招招手,我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六月的尾巴马上快被七月追上,我的生活在既定的正轨上有条不紊地走着。
虽然因为多动症的原因我在班上始终交不上朋友,但好在及川和岩酱和我是同一所小学,教室就隔了一层楼,中午吃饭也能够一起,还能够在午休的时候到体育场里打打排球,所以日子倒也不是那么孤单。
值得一提的是,也许我真的是个天才,仅仅一个月就从新人班顺利毕业,成了少年班里年龄最小的孩子。
及川吹了声口哨:“第七班终于齐了。”
岩酱挠头,很是无奈:“所以你真的改行当忍者算了。”
我:“这下分工可算是齐了,我一传彻酱二传岩酱扣球,简直完美的配合。”
于是我满意地看见同时、整齐、划一的三个竖起的大拇指,以示赞同。
这话倒是不假,上面也提了,我或许真的是个天才,我给的一传是我们俱乐部里少有的稳(算上男生也一样),尤其是鱼跃——这个还被及川嘲笑了好久,他说我鱼跃救球的时候身体僵直得像条死鱼。
我记得我是这样回答的:“一传到位就行了嘛!你自己说说我给的一传舒不舒服。”
及川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认真道:“还是不错的,但可能跟我还是差那么一点吧,哈哈哈!”
“岩酱,揍他!”
上了少年班后我被分进了女生组里,组里加上我一共二十五个女生,比隔壁男生组少了将近一半的人。
每年宫城县各个俱乐部都要举办一些比赛,算是区域体育文化了,教练届时会从俱乐部的成员里挑选出参赛人员前去比赛,据说上面也会有人来看,打得好的被国家队看中去培养也说不一定。国名俱乐部之所以有名,就是因为这个俱乐部出过国家运动员,曾经代表日本参加过世界级的比赛。
及川喜欢打二传的位置,从进俱乐部开始就一直霸占着这个位置不动摇,岩酱则是按照教练的嘱咐老老实实打进攻,如今在男生队伍里也有一席之地。
我现在练着一传,但目前为止还没有打过其他位置,教练总说年龄太小,练习其他位置会很容易受伤,我没什么反抗精神,教练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于是在加入俱乐部的近两年时间内,我都一直都练习着排球最基础的东西。
两年的时间,的确是能给我带来太多东西了。
“砰——”
球击打在手肘上的力道简直快把我掀翻,但我还是稳稳地接住了这颗球,排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弯弯的弧线,最后在边界处落下,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了下来。
及川一个人“掌声雷动”:“和酱太棒了!那个牛岛的扣球都能接到。”
他毫不理会对面牛岛若利有些发黑的脸,伸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然后隔着网嘲笑道:“我还以为什么球这么厉害,也不过如此。”
牛岛对及川的幼稚行径向来没怎么放在心上,只是对有人——还是个女孩子能接住他的扣球有些意外。
他在排球的方面毫不吝啬赞美:“接得好,看得出基本功很扎实。”
“谢谢,但——牛岛前辈,你的球真的很重。”
俱乐部课间休息,我被及川拖来打3V3,对手是牛岛若利和他两个朋友。牛岛若利见我是女孩子,便也相应地换上了一个女队员和我们打。
因为是课间,倒也没怎么计分。只是明眼都看得出来是牛岛若利那边得分更多一点。
三个人打全场,我作为一传满场跑,打得比狗还累。
我火速败下阵来,要求下场。
“所以说体力不行啊和酱。”及川扔了瓶水给我。
我递回去:“手没劲,你拧。”
及川接过,拧开,把水瓶塞回我手里。
我和及川还有岩酱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说的大多都还是排球的事。
及川和岩酱的注意力已经从俱乐部转到了社团活动上——毕竟北川第一的排球部在宫城的名气数一数二。他们很快就要从这个俱乐部毕业了,这几年时间下来,俱乐部里队内人员的能力参差不齐,及川他们愈发觉得,不能将目光仅仅局限于俱乐部之间。
“你就真不想试试二传?”及川忽然问我。
他的突然问话害得我呛了口水,一旁的岩酱连忙拍了拍我的背,我咳得眼泪水都涌上来了,好不容易停下来,这才对及川道:“现在不是挺好的嘛,反正我一传接得稳,以后打自由人也行啊。”
“一传接得好的人有很多。”及川正色道,他很少有那么正经的时刻。“你的才能不能浪费掉。”
我有一瞬间的犹豫。
岩酱插嘴道:“你不会还在担心手的事吧。”
我感觉现在若是能将语言具象化,此刻正有一把剑插在我的身上。
“岩酱好敏锐……”我无奈承认,“是这样的。”
说来也奇怪,明明我跟及川认识得最早,平时也跟及川相处得更多一些——毕竟我家和及川的家更近一点,但是总是能够瞬间理解到我意思的是岩酱,及川才是那个每次跟他说个事儿半天get不到的人。
“不是吧,你还记着那件事儿啊。”及川惊讶地长大嘴巴。
我没好气道:“还不是因为你,晦气。”
“那件事”是半年前,当教练终于说可以让我学学其他位置的时候、及川自告奋勇教我怎么打二传的事情。
及川直接跳过了下手,先教我上手传球,美名其曰:下手没有上手高级。
然后很不幸的,我的手狠狠地肿了。
若只是传统的上手垫球还好,只需要保证每一次都能让球落在指定手指的指腹处即可,可若是加上角度变换那就有些困难,我的手太小了,很难找到发力点,球的所有重量全部集中在大拇指上,使得大拇指以一个很扭曲的姿势肿了起来。
当时的痛历历在目,我直接一整个对上手垫球PTSD了,从此对二传这个位置敬而远之。
及川彻绝对不会承认是自己的教学失误:“那是个意外。”
我也不戳穿他,道:“总之这件事缓缓叭,不急嘛。”
窗棱将初夏的宫城那并不强烈的日光切成光斑投影在木质地板上,头顶老旧的风扇吱呀呀地转,曾经被及川一时兴起取名为“第七班”的三人小组,也快要面临分别的时刻。
考虑究竟要不要换个位置打这件事因为每年一度的宫城县少年排球比赛暂且搁置。
七月下旬,宫城县少年排球比赛在蝉鸣声中拉开序幕。
宫城的一百二十个排球俱乐部分成了四个小组,采取淘汰赛制。要是想要打入决赛,就得打赢至少五场比赛。国名俱乐部第一轮轮空,直接从第二轮开始,对阵来自仙台的山崎俱乐部。
这一次,我不再只是留在观众席上呐喊助威,也不再只是坐在替补席上眼巴巴地干着急,而是实实在在地作为首发——站在了排球场上。
虽然我一直以来对排球都表现得很佛系,这种“佛系”是刻入骨髓里的天性使然,我不太喜欢去争抢一些东西,那样会让我觉得很累。
但我得承认的是,在我作为主攻手站上排球场的瞬间,在我清晰地捕捉到网格后面那一张张属于对手的脸时,在我沉稳地下手发了个压得很低的球,那颗球擦过球网直接落地得分的时候,我第一次品尝到了“竞技”这两个字眼的味道。
非常、非常地令人着迷。
观众席上爆发热烈的掌声,我甚至从呐喊声里辨别出了及川大喊“Nice ball!Lucky!”的声音。我们也因为这颗开门红的球振奋不已,围成一个圆阵互相打气。
“没问题没问题,大家放开心态打。”说话的是比我大两岁的队长今井穗香,位置是二传,“我待会儿球会多给高桥,对面拦网不太行,高桥直接扣就行,不要犹豫。”
“是——”
发球仍然是我,但是这一回并没有那么好运,球落在了对面后排,一传给得相当到位,我看了眼位置,副攻、主攻现在在前面,这一轮次过后是强轮,得好好地把优势打出来才行。
山崎的主攻手个头跟我差不多高,弹跳力却很是惊人,在高桥等拦网选手缓缓下降的时候,她竟然还滞留在空中,那颗球险险地擦过高桥的指尖,伴随着高桥大喊着“一触”的声音里,我飞速地跑到边界,一个鱼跃将球接起。
我毫不怀疑,及川此时此刻肯定在观众席嘲笑我的姿势。
笑吧……球能接到就行。
高桥和今井配合的右翼进攻很厉害。
至少在我们教练口中,女子少年组里还没有人能打出比她们两个的更加厉害的进攻,因为这个年龄阶段中,能够将进攻完整组织起来的队伍并不多,国名俱乐部算一个,山崎俱乐部也算一个。能够组织起进攻,才会有快攻和普通进攻之分。
在山崎并不出色的拦网下,高桥很快给队伍拿下了八分。
上场接发球的自由人五十岚换下了副攻手藤原,小跑到我身边跟我碰了碰拳。
“刚刚的一传很棒哦小和,今天第一次上场也完全没有怯场嘛,干得不错哦!”
“谢谢,你来了我就更安心了。”
经过轮转,比分来到了18-14,国名俱乐部领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