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洛玉山
洛玉山
鹤霜翎拿着半块令牌在手里把玩，那是天道昨夜派来的傀使所给的。
神界办事，是由天道所命神官前去处理的。只是天道到底为何物，从哪儿来，无一人能答上来。它存在的太久了，人们的祈愿和供奉滋生了神，或许也就诞生了天道。神界的正中央，有一深洞，以十二块克了符文的碑石镇守，中间在雾气蒸腾里，郁郁苍苍的长着一株古树，树枝上挂着祈愿的木牌和祈福的红绳，据说是下届的人在人间供奉一条红绳或一块木牌，天道树上便也会加一条红绳或木牌，每月一换。十二块碑石外，环着精细雕刻花样的白玉栏杆。
那傀使便是它以枝所化成的。傀使可分男女，男名傀吏，女为傀侍，但多数时间不做细分。但是更高级些的便为玉傀，但是终究与人有所差别。这些玉傀就不是像木傀一样做送信传话的工作，而是在特定部门起天道的监管作用。昨夜来的，便是木傀吏了。但是他要去复命的地方——尺素阁就有更为高级的玉傀了。
令牌下坠了红流苏，鹤霜翎缠在手上绕圈，施法带着人下了人间。地方倒是挑的准，刚好到附近的山林里，几人步行到了镇子上。
这本来是一个繁华的镇子，但是现在却家家紧闭着门窗，更何况正是暮色降临的时候，这儿竟然没有一家升起炊烟，倒像是已经成了做死城。风从身边呼啸而过，吹动家家门前悬挂的红绸。
这不对劲。
鹤霜翎沿着这条看似是主干道的路走，后面两个人便跟着她。
是因为水怪缘故么……鹤霜翎边走边想，只是家家门口为何都要挂红绸？
这条道很宽，路面也铺的整齐，是青砖铺就的。沿路挂着茶楼酒肆的招牌和写了店名的纸糊灯笼，但是只无生气的街道上，随着风轻轻晃荡。里面也不点灯，街上一片寂静，只有风卷落叶穿过巷子的窸窸窣窣声。他们看了一圈，没有一家漏掉红绸的悬挂。
“小姐，这也太怪异了些，因为怕水怪不敢出门点灯是正常的，只是为什么家家户户门口都要悬挂红绸？”令潭私下环顾了一圈，看向鹤霜翎。
“莫不是这怪物怕红色吧。”他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咱们在这开家布匹店呗，专卖红绸，主子，保证赚钱。”
鹤霜翎轻飘飘看一眼他，四下环顾找着旅舍：“枭木，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天道就不会派咱们下来了。何况要是如此，这钱也轮不到咱们赚。”她挑了不远处一家客栈，上前去叩响了门环：“店家，我们是路过此地的旅人，可否开开门？”
店里慌慌忙忙的想起一个人的声音，东西落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两圈，桌子被顶在门前的声音明显？他急着道：“不收不收，店，店满了，你，你快走吧。”
枭木不喜欢他这副态度，想上去和他理论两句，却被令潭拉住了。“别事没办就给小姐惹麻烦，小姐还得挨个跟人家赔罪去。”枭木不满，嘴里念叨了两句，谁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鹤霜翎转过身来无奈一笑：“想必今晚是借不了宿的，还是趁早找找什么地方能凑合一夜，稍作调整，至于镇民，他们估计从咱们进村的时候就在门后看了，但是就是不放心让我们随便进屋。”
街道空无一人。他们三个在镇子里穿来穿去，捡了点树枝干柴，在走到了镇子另一边时看到了一间废弃牛棚。鹤霜翎看着屋顶没了一半的茅草，无奈摇摇头：“这儿……环境实在算不得好，你们不介意吧？”一阵风吹过，屋顶的茅草抖了几下，窸窸窣窣落下灰来。鹤霜翎捏捏眉心，自我安慰：“聊胜于无罢。”
枭木倒不在意这些，他躬身把堆积的茅草拍了拍灰，然后坐在了一边。又把捡来的树枝用火符引着燃了：“主子，坐吧？”
令潭坐在了另一边，鹤霜翎就坐在了他们有意为自己让出来的茅草上。枭木用树枝拨着火，鹤霜翎看令潭从怀里掏出张地图，皱巴巴的纸上简单绘着山林。他用石块压住了四角，用手指着一处：“这是洛玉镇，背靠着洛玉山。”
枭木丢下了树枝，靠在了背后的柱子上：“既然洛玉镇靠山，为什么解决的不是山精野怪而是水怪？”
鹤霜翎接着他的话答了：“因为洛玉山的对面有条大河，这条大河在洛玉山的西面汇入楚江。除此这外，这附近再没有什么水源了。因为有了这条洛玉河，才有了这个镇子。”她细长的手指点在一处，枭木直起身来看着。她继续说下去：“洛玉河易发生水灾，洪水泛滥会冲垮河边的屋舍，但每年泛滥的时节并不是耕作的时候，被淹没的地会在来年变得肥沃，因而河边的人渐渐也就搬离岸边了。这里的人以渔业和种植为生，”她顿了顿，收回了手。“但是今年河水却迟迟不退，又十分汹涌！地被淹没了，打渔的人大多也有去无回。这儿的人没了生活来源。卷轴上说，水中有怪，以食人为生，这次派我们来，就是解决这个水怪。”
令潭听着，往火中添了柴。火星迸溅间他问鹤霜翎：“所以主子，我们明天去问问镇上的人吧。”枭木又靠回柱子上，否决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们一定答？看他们视咱们为洪水猛兽的架势，这话就不好问。我看，不如明天往河边跑一趟，看看是怎么回事好。”
鹤霜翎坐在草里，她微微皱了皱眉头，：“两处都得去。问清楚红绸的作用，还要看看河水涨势，缺一不可。”她抿唇：“这几日估计消停不得，你们跟着我劳累了。”
令潭还没开口，枭木最是听不惯这话，他啧一声：“主子，我从多少年前就跟着你了，你怎么还把和别人的那一套搬到我身上来？何须客套，主子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什么。”
鹤霜翎笑叹：“是了是了。既然今晚查不出什么蹊跷，变先休息吧。”
“好嘞！” 枭木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他看着鹤霜翎笑笑，走到牛棚入口处坐了下来“你们先睡，前半夜我看着火，后半夜换成令潭。”他拨了几下火，火星扬起来，火焰猛的窜起，跳跃着，映红了三人的面。
令潭应了守后半夜，鹤霜翎本想说三个人轮换更轻松些，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一起同行很多载，枭木和令潭除了有人受伤不能守夜意外，这事是绝对不让她沾手的。只得也应和了，在稻草上和衣睡去。
火堆暖意传来，她就在跳跃的火焰边入了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