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餐
屈泽也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提前十五分钟到达小区外，等待涂亦。
涂亦因为穿衣服，耽搁了一点时间。
她今天穿的是墨蓝色马面裙，裙面镶嵌金丝，在阳光下走动起来，若隐若现的金色波浪斑斓闪烁。上衣是白色飞机袖交领衬衫，古朴典雅。
她隔很远便看见，屈泽也靠着车，正在等她。她于是匆忙小跑了两步，向他跑去。微风吹拂，裙摆在风里流淌绽放。
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
她被盯得有些局促了，问道，“我这样穿……很奇怪吗？”
“没有。”屈泽也说，“好漂亮。”
涂亦解释，“我买了一直没穿，想着今天出去野餐，天气也不错，适合穿出来完。不然买都买了……”
屈泽也仍旧看着她。
她变得有些郁闷，“肯定奇怪对不对？你只是不好意思说。”
“真不是……”
屈泽也犹豫了一阵，反问涂亦。
“你能不能陪我回趟家？我去换身衣服。”
***
屈泽也原本穿的是一条黑色工装长裤，一件米色宽松T恤。
他回家一趟，换了装扮。
下身换成了黑色西装长裤，上身换成了白色长袖衬衫，版型宽松，对襟盘口，左侧胸口绣有两枝小巧的翠绿竹子。
“配吧？”屈泽也兴致勃勃。
他替涂亦打开副驾驶的门，他自己再坐上了驾驶座。
周六的街道显得些许的拥挤。昨日下了雨，今天出门游玩的人变多，整个世界热闹繁华。
涂亦实在不是很能够想明白。虽说屈泽也这段时间确实变得“花枝招展”，但这种风格的衣服，怎么也不像是他的品味。
她问道，“你怎么会有这种衣服？”
屈泽也说，“我妈买的，让我端午穿。”
姜艺蔓当初给屈泽也买这套衣服，要屈泽也穿着过端午，有中国味。屈泽也确实穿了，但仅限于在和姜艺蔓见面的时候。一旦分开，屈泽也立即换回了习惯的黑衣黑裤。这套衣服洗净后，被屈泽也塞进了衣柜，再也没拿出来。
他当时没有想到，中秋这天，这套衣服竟然还能重新登场，为了涂亦。
涂亦已经很久没有听屈泽也说起，关于他父母的事情了。
涂亦问道，“叔叔阿姨现在在哪里？”
屈泽也说，“在哥伦比亚。”
哥伦比亚。涂亦在脑海中搜寻拉丁美洲的位置。不愧是环游世界的夫妻，总是会出现在意料之外的地方。
涂亦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担忧。也不知道这样酷的父母，对于儿子的感情生活，会有什么样的要求。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你妈妈……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屈泽也侧头，看向涂亦。
涂亦紧张，局促地辩解，“我就……随便问问。”
屈泽也单手转动方向盘，向右侧道路行驶。
他笑道，“喜欢你这样的。”
涂亦嘀咕，“别闹。”
“没闹。”屈泽也告诉涂亦，“我妈偶尔会说起你。”
涂亦不肯相信，“阿姨认识我？”
“十七岁那年，你们见过的，你忘了？”屈泽也帮涂亦回忆，“在雪山上。”
涂亦肯定记得这件事，但她不知道，姜艺蔓竟然也记得。
她追问，“阿姨都说我什么？”
“想知道？”
屈泽也放慢速度，让右车道的公交车先走。
他故意吊涂亦胃口，“跟我回家一趟，让她当面告诉你。”
涂亦埋怨，“又不正经。”
她感觉被屈泽也摆了一道，不再搭理屈泽也，扭头看向窗外。
行道树被装饰得温馨可爱。挂在枝头的串灯上，有月亮，有桂花，有白兔。
是浓郁的中秋氛围。
***
他们到达月影湖边时，其他人也正从越野车上走下来。
一行人看见屈泽也和涂亦的装束，第一反应是震惊。
栾蔚开门见山询问，“你俩官宣了？”
涂亦急忙否认，“没有！我们不是……”
当时屈泽也执意要换一身衣服，涂亦就预感到了会有这副被包围的场景。他们的穿着实在太张扬了，也难怪别人会审问。
她撇清关系，“我先穿的，他非要跟着我穿。”
潘子尧来回打量他们俩，评论屈泽也，“屈崽，你厚脸皮啊？”
屈泽也回复，“要你管。”
张柚被逗笑了。她察觉涂亦的脸已经红得不行，帮忙结束了审问，疏散人群，“行了，搬东西进屋，搞正经事。”
***
月影湖边有一栋白色的别墅，上下三层的落地窗，皆用黑色窗框包裹着，玻璃上反射着温柔的落日。
他们按照张柚的安排，把行李搬进了房间，再从一楼客厅里，挑选合适的桌椅，搬到屋外草坪上。
侯以然、潘子尧、康皓，三个男生合力搬了桌子后，留在草坪处理烧烤食材。
屈泽也因为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连着加班准备杭州总部的资料，损耗了精力。和涂亦在一起时，倒是精神。但到了下午，开始变得犯困。
他窝在沙发角落休息。
但是没能休息太久，就被张柚抓包。
张柚质问，“别人都在忙，就你偷懒？”
屈泽也抬眸，冷漠沉着。他的一对剑眉本就犀利，此刻眉眼间更显冷酷，甚至有一丝凶狠。
栾蔚以为屈泽也生气了。
张柚继续指挥，“过来，把椅子搬去草坪。”
屈泽也沉默了两秒，随后手掌搭上沙发，撑着站了起来。
按照张柚的安排，搬起一把白色麻布黑色金属的折叠椅，走了一步。
张柚提醒，“旁边那把也要搬。”
屈泽也又转过身，捞起另一把折叠椅，走去草坪。
栾蔚趴在木质楼梯的扶手，看着这两人莫名其妙的交流，笑得肚子痛。
栾蔚评价屈泽也，“屈崽就是，表情很屌，说话很屌，但是要听柚子姐安排。”
表面是只凶恶野兽，内心是只可爱小狗。
涂亦也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屈泽也搬完了折叠椅，回到客厅。因为太疲劳，径直窝进了沙发里。
他靠在沙发上，仰头时，发现张柚正看着他。
他问，“还有？”
张柚笑了一下，走到沙发后面，摸了摸屈泽也的脑袋，“没了。”
屈泽也微蹙眉，眼神有些凶恶。
栾蔚模仿张柚的模样，走到沙发后面，也摸了摸屈泽也的脑袋，“谢谢屈崽。”
屈泽也眉头蹙得更深，眼神变得愈发凶恶。
涂亦跟着她们的脚步，也走到了沙发后面。她本来也想摸一摸屈泽也的脑袋，但是她看见屈泽也的眼神，已经有些恼怒了。
她怕他真的被惹生气。
她伸出的手悬停在半空，立即缩回来，收敛笑容。为了避免尴尬，她假装休息的模样，顺势坐到了身边的沙发上，挨着屈泽也。
屈泽也确实正准备开口制止她们的行为。但他发现是涂亦后，紧蹙的眉头缓慢松懈，眼神变得温和。
她局促地看着落地窗外，似乎是在看他们忙碌的身影。
屈泽也往涂亦的方向挪了半步，更加靠近她。
他向她微微低头。
她心领神会，开心地伸出手，像捋小狗的绒毛一样，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抬头，温柔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佯装要去草坪帮忙，立即离开了客厅。
心情特别愉快。
***
他们摆放好了餐桌、椅子、烤架、备菜区、酒水区的位置，整齐有序。
张柚明白，一旦着手弄烧烤，现场肯定会逐渐变得狼藉。所以在一切开始之前，她提议，合照留恋。
“你们看哪儿合适。”张柚示意，“湖边还是别墅前？”
潘子尧建议，“湖边吧，风景好。”
他率先走了过去，踩在一块石子上。虽说石子不大，但对于增加他的身高，还是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其他人也跟着走了过去，随意地站成一排。
侯以然用餐桌当作三脚架，再垫上两个纸巾盒，搭建照相平台。他把相机放在纸巾盒上，设定好延时拍照，再急忙跑回队伍当中。
咔嚓一声，定格七个人的身影。
侯以然和栾蔚跑回相机旁，查看照片。本以为会是美好的照片，夕阳浓郁，湖面波光粼粼，几叶小游船在湖中穿行，荡漾金色的波光。
他们站在余晖中，面带笑意。
照片也确实是这幅美景，可侯以然和栾蔚仍不约而同皱起眉头。
侯以然点评相片，“其他都好，只是……最左边这两个人，未免也太显眼了吧？”
最左边的是屈泽也和涂亦。俊男靓女，拥有完美的身高差，悦目养眼。可一旦放进合照里，他们的风格怎么也显得突兀。
一个人突兀倒还好，还能接受。两个人突兀，那是实在接受不了。
栾蔚指着他们大声嚷嚷，“这两位中国情侣，能不能走开，单独去拍照？”
他们的装扮，和其他人仿佛不在一个朝代。
他们仿佛是来自历史的穿越者。
涂亦连声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张柚开玩笑，“没事，把他俩裁掉就行。”
张柚走出了队列，向餐桌走去。其余人也跟随着散开，陆陆续续回到餐区。
剩下涂亦和屈泽也。
涂亦一拳打在屈泽也的后腰上，责骂道，“都怪你！”
她的性格决定了她最不喜欢的事情，是成为众人瞩目的对象。
屈泽也捂着受伤的地方，低吟，“这里……好像不能打吧。”
似乎打到他的肾了。
但是她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