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
张柚和屈泽也一齐回实验室时,特意让屈泽也走在前面。
屈泽也没有防备,像往常一样跨进实验室的门。
可当他一脚刚跨入门,两旁轰然想起了礼炮声响,彩色纸屑漫天飞舞,充斥在他所在的空间。
紧接着响起了掌声和欢呼声。
“恭喜屈总!”
屈泽也有被吓着,但表面上仍旧风平浪静。
他看见他们围在四周,涂亦也在其中。他看见她对他笑着,他便也轻微笑了一下。
栾蔚的呼声最热烈,“屈总,苟富贵勿相忘!以后要多罩着我!”
侯以然附和,“我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就全要仰仗屈总了。”
他们表演得一个比一个真挚。
潘子尧不明所以,质问道,“你俩景和的,跟我们北溟八竿子打不着,这事跟你俩到底有什么关系?”
侯以然笑道,“我们主要起到一个烘托氛围的作用。”
栾蔚兴奋不已,“没在企业工作过,想现场感受一下企业文化。”
一片黄色纸屑飘落到屈泽也的肩上。
康皓不知从哪里抱来一束花,递给屈泽也。他兴致高昂地询问,“屈总哥,今天准备怎么庆祝?”
屈泽也懂得康皓的意思,说道,“想吃什么,你们选。”
栾蔚急忙应答,“早选好了,火盆烧烤,就在隔壁。”
屈泽也问道,“都想吃这个?”
他下意识看向涂亦。涂亦轻轻点了下头。
屈泽也答应了他们,“好,那就吃这个。”
***
他们去吃火盆烧烤,把杨斯羽也喊上了。
杨斯羽挨着涂亦坐,另一边挨着侯以然。
屈泽也作为主人,落座最晚,坐到了涂亦的对面,之间隔着一张圆桌。
涂亦控制不住,时不时地总会看向屈泽也。
包间里被火盆衬托得温度稍高,屈泽也脱了西装外套,只单穿一件白衬衣。衬衣纽扣被解开了两颗,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小截锁骨。
屈泽也靠在椅背上。因为喝了酒,又被炭火的光亮照映着,他的脸稍有些红润,像是已经微醺。
他偶尔也会撞上她的目光。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视线,但是嘴角会抑制不住地上扬。
她觉得怪有趣。他之前还说,正常人谁会穿西装坐飞机。照他的说法,现在岂不更有趣奇特,正常人谁会穿西装吃火盆烧烤。
排骨烤串的油滴到炭火上,惹出一阵小火苗,火光映照着他们的脸庞。
饭桌上很热闹,一群人七嘴八舌,谈天说地。
杨斯羽这是第一次和大家见面,对谁都感到好奇,尤其是张柚。
她咬着牛肉串,敬佩地说道,“柚子姐这么年轻,就已经进入企业领导层了,精英。”
张柚略显疑惑,“40岁,算年轻吗?”
张柚的年龄一出口,大半的人瞪圆了眼睛。
侯以然惊讶道,“柚子姐,你40岁了?”
杨斯羽附和,“我以为最多30。”
涂亦感慨,“完全看不出来。”
栾蔚咋舌,“你看着比潘子尧还小。”
张柚的装扮干练年轻,这让他们一直以为她是同龄人,没想到她只算半个同龄人。
张柚被他们一人一句的话语,弄得忍俊不禁,“你们夸张了吧。”
潘子尧心生不满,低声埋怨,“拜托,什么叫看着比我还小,我明明只有30,超年轻的好伐。”
他们没理睬潘子尧的话,继续讨论着。
康皓洋洋得意地宣布,“我只有25。”
他猜测栾蔚的年纪,“你呢?28?”
栾蔚咬着广味香肠,友善地回答,“对,28零20个月。”
康皓又猜侯以然的年纪,“侯哥你呢?28?”
栾蔚翻白眼,“你猜人年纪,都猜28岁?”
侯以然笑道,“但这回猜得准,确实是28岁。”
康皓神气地弹舌一声。
他继续猜涂亦的年纪,换了个话术,“涂涂看起来只有18岁。”
涂亦摆手否认,“我和侯子同龄,也28岁了。”
“喔——”杨斯羽拉长了声音,仿佛是第一次知道涂亦的年纪。她一本正经地评论了一句,“这个年纪挺合适的,也该谈恋爱了。”
杨斯羽说的是涂亦该谈恋爱,可其他人不约而同地一同侧头,齐齐看向屈泽也。
他们等待着屈泽也的回答。
屈泽也靠在椅背上,单手转动玻璃杯,半杯酒在杯中晃荡。
他低声回应。
“正在追。”
涂亦愣了。
她听见他们震耳欲聋的起哄,有鼓掌的声音,有拍桌子的声音,有敲碗的声音,甚至还有模仿猿猴喊叫的声音。
她瞬时红了脸。
她局促地向后撤,拉扯杨斯羽的衣角,试图让杨斯羽遮挡在自己身前。
栾蔚笑道,“好了好了不说了,涂涂都不好意思了。”
杨斯羽开玩笑,“涂涂都要钻到地下去了。”
杨斯羽为了避免涂亦更尴尬,岔开了话题,引着大家聊到其他事情上去。
涂亦低着头,缓和情绪,试图让脸颊上的红晕消散。
屈泽也拿出手机,给涂亦发去一条信息。
[屈泽也]:脸红什么。
涂亦反驳屈泽也。
[涂亦]:闭嘴!
屈泽也笑了,隔着一桌热闹与人声鼎沸,抬头看向涂亦。
涂亦佯装恼怒,对屈泽也瞪眼。但是愤怒不超过两秒,也笑了起来。
她不再看他,低头专心喝着竹叶青,掩盖狂乱的心跳,以及久未散去的红晕。
***
饭局结束之后,屈泽也因为喝了酒,叫了代驾。
他让涂亦坐他的车,先送涂亦回家。
两个人在后排并排坐着,康皓送的花束摆在他们之间的空位上,散发隐约花香。
起初他们都没说话,安静沉默。
前排车窗开了一丝缝隙,凉风透进来,吹拂在屈泽也微醺的脸庞上。他眼神迷蒙。
涂亦轻声问道,“喝醉了?”
屈泽也低沉应答,“嗯。”
他把花束塞进涂亦怀里,往涂亦的方向挪了下,歪头靠在涂亦肩膀上。第一次没靠好,他在涂亦颈窝里蹭了蹭,调整姿势。
涂亦觉得颈窝酥痒,心也酥痒。
她不敢轻举妄动,任由他靠着,在黑夜里缓慢沉浸。
晚风侵蚀,在他们脸颊上一遍又一遍地吹拂而过。
最后是涂亦先到家。
屈泽也跟着下了车,一直送涂亦走进小区,直至走到单元楼下。
他看起来全身乏力,但仍要坚持陪她走过这一段路。
他应该有些发热,加上平日里穿的全是宽松舒适的版型,实在不习惯被修身的衣服束缚身体,勒得慌,他的衬衫纽扣竟然解开了四颗,成了微醺的深V衣领。衣襟里有一点点若隐若现的胸肌,以及第一排精壮腹肌的顶部。
涂亦完全不敢正眼看。
他们站在单元楼下,其实已经互相告别了。
涂亦嘱咐,“你到家也给我发条信息。”
屈泽也应答,“嗯。”
涂亦转身,朝单元楼走去。然而没走出几步,她犹豫徘徊,最终折返回去,走回了屈泽也的身前。
她硬着头皮,从下到上,为屈泽也扣好了衬衣纽扣。
“男孩子出门在外,还是要保护自己。”
涂亦埋头说着话,根本不敢正视屈泽也。屈泽也却一直淡淡笑着,看着涂亦。
“晚安。”涂亦后退了一步,向屈泽也挥手。
这次是真的告别了。
涂亦走得很快,钻进大门,进入电梯。她不知道屈泽也走没走,她猜想他应该走了,毕竟他那副乏力的模样,估计坚持不了太久。
回到家后,涂亦心里惦记着屈泽也。她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查看屈泽也的信息。
没有信息。
她有些担心,拨通他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快接通。
涂亦问道,“到家了吗?”
屈泽也低声应答,“刚到。”
涂亦听他的声音模糊朦胧,猜测道,“躺在床上了?”
屈泽也应道,“嗯。”
涂亦能够想象出那副场景。屈泽也过于疲劳的时候,就会直接扑在床上,随手抽一个枕头垫着。
涂亦叮嘱,“记得盖被子,好好睡觉。”
屈泽也回答,“嗯。”
涂亦轻声道,“晚安。”
“嗯。”
屈泽也其实已经几乎没有力气了,但他仍旧提起一口气,对涂亦温柔地说了一声。
“涂涂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