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修)
春猎前晚,当听到谢煜即时会带林佑一起参加春猎之时,林母开心的这一日都合不拢嘴,为林佑将东西收拾好,想着能让自己儿子好好露露风头。
“佑儿。”
林佑在外间擦剑,听了这话应了声,从外面步入里间。
他生的一副好皮囊,虽是武将但气质温和,每每看到他,林母都不由想起他那走的早的父亲。
林母擦了擦眼泪:“没事,就是觉得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林佑皱了皱眉:“母亲可是有什么事?”
“娘是觉得不痛快,说镇北侯府对咱娘俩好,也不过是看的你那爹为了救侯爷牺牲的,做给外人看的。”林母说着又开始落泪:“前两日她们妯娌几个欢聚一堂,好不自在,平日里说将咱们视作一家人,这个时候却也不知会一声,这岂是一家人的作派?”
林母越说越难受,摆摆手:“罢了罢了,住镇北侯府也不是长久之计,待你成婚后,林宅修缮好,便走了,是母亲思虑多了。”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林佑心中莫名一堵:“儿子会让娘过上好日子的。”
林氏连连点头:“我的佑儿天选之才,娘信你,到时候可莫要学你那爹才是。”
“儿子知道,娘身子不好,早些睡,一会儿子自己收拾。”
林氏抬眸,想起一个事:“那江家的婚事,如何了?”
林佑:“儿子与江家大姑娘情投意合,母亲放心便是,母亲与媒人即时过礼商议婚期便是。”
林氏若有所思点点头:“这江家姑娘,不嫌林家今日的处境,日后要待人家那姑娘才是。”
林佑应是。
不知怎的,林母也觉得自家儿子对于这门婚事并不怎么上心,虽他说情投意合,可他说的时候,目光并没有半分喜悦之感。
林母大约也累了,也不愿再琢磨此事了,儿子同意,江家也没有拒,她的心中的石头也放下了。
林佑并未说江二姑娘的事,是因着他对那姑娘着实没什么好印象,原本以为她会些医术,能帮衬着他照顾些林母。
可那都不重要,经那日一聊,那江二姑娘除了矫揉造作,好似并不会别的。
而且她对谢煜有意思,可谢煜又怎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而林佑眼中矫揉造作的江君凝,此时正在私宅中烤羊肉,扇子不停,满院都是羊肉粘上香料的香气。
阿酒翻墙而入,动了动鼻子:“表姐手艺真好,阿酒几里开外都闻到了,普通的炙烤羊肉,可没有烤出来的这香气,我就是闻着这味才一路过来的,表姐不会嫌阿酒麻烦吧?”
江君凝装作一副了解的模样,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瞧着墙上的阿酒道:“是纳是纳,是因为我的手艺好阿酒姑娘才来的,可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人.....”
阿酒一鼓嘴,从墙上一下子跳了下来,目光却是瞧着沈觅:“昨日某人和我阿兄吵得面红耳赤的,让我难做人,我才不是因为他。”
沈觅接过江君凝扇火的扇子,薄薄的唇线抿直:“道不同不相为谋。”
阿酒却是一脸不理解:“什么道不道的,你这样我多犯难,不知道是帮阿兄还是帮你了。”
沈觅并不领情:“沈觅不用人帮。”
阿酒急切:“既然我阿兄说帮你,便当应承阿兄这个情不是,为何你这般固执呢?”
“沈觅不去。”
“那你不去就不去呗,阿兄做梦都想进禁军,你非要打碎人家的梦做什么?”
这个阿酒姑娘,虽没有一点姑娘的性子,打扮的也像个男子,可洒脱自然,宋氏瞧着也喜欢的不得了,她送进口中一口羊肉,见阿酒争执面红耳赤的,不由劝说道:“好好说,好好说....”
阿酒起身气一踹手,根本不想管旁人怎么说,只想与他整个谁对谁错:“那你说吧,好好的前程你不要,那你说吧,你要去哪??”
沈觅:“沈觅自有去路。”
阿酒无奈扶着额,割了一块肉送入口中:“行吧,你爱去哪去哪吧,和阿酒也没得关系。”
江君凝看着二人的模样,不由笑的弯了眼,她上一世并未结识阿酒,甚至不知道,祁家竟有这般有意思的姑娘。
不过谢煜的母亲,祁氏,也是一个很有趣又善良的人。
这一世,她结识了很多人,也许以后可能会有更多人,她的世界,不会再是林宅那方寸土。
也不再是后宅之中的那几个人。
突然觉得前路虽渺茫,可她觉得老天待她不薄,让她重走这条路。
明日便是春猎了,即时江府几个儿女都会去,上一世宋晏痼疾发作,而她则留下来照顾。
就突然想起了上一世春猎前夕,宋氏咳出了血,她们一脸嫌弃指着她:“若让你的脏血,污了圣人的眼睛,如此罪名,可承担得起?”
所以,即便是作为正妻的宋氏也没能去参加春猎,而宋氏肩膀,一直瑟抖到了天明。
圆月高悬,而那光辉洒在她脸上的时候,却莫名的刺痛着她的眼睛,一股热泪让她狠狠倒了回去。
宋氏的血不脏,恶言相向的人,才脏。
江君凝不知道用什么借口拒了,一是觉得江家此番定会谋划什么,二是她不想再留下宋氏一个人了。
这一去少则四日,虽然宋氏症状好了很多,也没有再呕出血,可她还是放心不下。
几人散了之后,江君凝开始收拾行李,准备了几身换洗的衣服,将家中的银子理了理,调好药材,备好银针,还有一些碳火和架子。
宋氏见状不由问:“你准备这些做什么?”
江君凝自顾的收拾行李:“我带娘去散几日心,咱们去郊游烤肉。 ”
宋氏闻言诧异,可随即也明白了过来,于是她温柔的笑着:“君君,是怕娘这几日孤单?”
江君凝咬着下唇:“女儿不想去。”
“去吧。”宋氏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荡:“阿酒姑娘也去,你也不会孤单,多结识一些人,更有利无弊,到时候让大家都看看,我们君儿才是正经的嫡女。”
江君凝想不到这话是从宋氏口中说出来,盯了她好半晌。
“娘这几日想的很清楚了,如今再也不用与那家人朝夕相对了,虽然还没有和离,可娘对那家人的心已经死了,他们高兴他们的,娘自从来了私宅后也乐得自在。”宋氏想了想:“不要因为娘再顾及什么了,娘现在真的很好.....”
江君凝的眼睛一亮,感觉宋氏柔和了不少,这一世的母亲看开很多。
是啊,十几年的有多少次春猎秋猎,没人见过她,想必江家只想到了算计她,却忽略了这个关键。
也许宋氏说的对,躲下去什么也改变不了,她现在势单力薄,确实需要一股力量。
江君凝收拾差不多了,可她清点了一番二人所剩的银钱却发现,入不敷出,银钱根本不够用。
又雇了嬷嬷,每个月还得发月钱,加之府宅中一个嬷嬷根本打理不清,日后最少还得添置一些人手。
她有些无能无力,得尽快找到生财之道才是。
刚准备踏出门,就碰到了孙嬷嬷带着个蒙着脸的女子人正往这方走来
那女子缓缓拉开面纱,脸上的烫伤已然结了痂,看起来好了不少,江君凝吃惊问:“芝喜?”
芝喜走过来,小声急迫道:“能否借一步说话?”
回到屋内,芝喜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小姐可断不能去呀,苏氏母女二人早就谋划好此时了,想必那林家公子不同意这门亲事,这才让二小姐同去呀。”
这话说的,江君凝也有点疑惑,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话如何说?”
芝喜急的失了声:“苏氏二人是想约着林家公子,再带上二姑娘,到时候在众贵人眼皮子底下,毁了二小姐名声呀,到时候才能让二小姐不嫁也得嫁,林公子不娶也得娶呀。”
虽然江君有了不好的预感,可也没想着除了那些下三滥的手段,这林佑也不是苏氏母女能控制的。
他这一世既然没看上她,想必也不会纠缠。
然下一句,就让江君凝觉得头皮发麻了:“奴婢也是偶然知道的,虽不确切,可二小姐断不能冒这个险,那林家公子早就和大小姐私通,大小姐想尽法子要摆脱他....”
江君凝只觉得恍惚了一瞬:“此言可真?”
芝喜坚定点头:“当真,虽然行事隐蔽,奴婢无意间听到镇北侯府几个字,还以为是谢小侯爷,谁知后来无意间发现大小姐烧毁的信件残骸中有个林字,后来不小心听到了二人的对话,才知道那男子是林家公子。”
一下子想到了上一世,她胃口一阵阵翻滚。
冲到院中便干呕起来。
虽然她对这男子一死心,可这一世知道她从一开始倾心相付的男子,从一开始就是个恶心的东西。
宋氏赶紧过来,见她这个摸样一脸担忧,她抬起头,看着宋氏摇头,拿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好一个情投意合的人,原来上一世林佑不肯碰她,是心中在念着另一个人,原来她上一世的谨小慎微,勤勤恳恳,却给了这样一个肮脏恶心之人。
宋氏说的没错,她应该好好规划这条路了,想完之后,她如暴风雪洗礼般清澈。
躲是躲不过的,有可能还失了良机,许久之后,她回过头,望着宋氏坚定道:“我去。”
一定要去....
可既然她知道了这事,便可能是这一世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