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总是给我惊喜
回去的路上，沈含光一直在琢磨李鸾说的话，然后不得不承认，李鸾说的有道理。
他再也不嘲笑李鸾是笼中鸟了。
回到将军府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也算是守岁了。
沈弛去找了沈含光，手上拿着一个盒子。
沈含光没想到沈弛会来。
他正一个人坐在书桌前，把李鸾说过的话记下来。
沈弛走近，看见他在写什么就问：“为什么要写下来？”
沈含光声音沉稳，“她说的有道理。”
沈弛把盒子放在沈含光面前，也不说里面是什么，就在盒子上敲了两下，然后就出了门。
沈含光只等他走了，才打开盒子。
里面是一块白玉私印，下面刻着沈含光的名字。
沈含光忍不住笑了起来，又看看自己写下来的小王妃说的话，就在旁边盖上二楼自己的印章。
然后他认认真真把这张纸叠了起来，连同印章一起放在了枕头旁边。
沈弛回房间的时候，正好遇上舒兰正在给李鸾梳头。
她的头发完全解开来，瀑布一般铺在背后。
李鸾给了舒兰一个大红包，叫她去歇息。
她自己拿着梳子梳头，回头看就见沈弛站在她背后，看着镜子里的她。
“怎么了？”
李鸾摸摸自己的脸，担心是因为她抹了凝脂，有点反光。
沈弛却把她手上的梳子接过来，一下一下给她梳头。
李鸾莫名就有了一种电流贯穿全身的感觉。
然后沈弛放下了梳子，就用手指帮她理顺头发。
酥麻的感觉从尾椎升起，李鸾只觉得自己浑身战栗。
他在李鸾身边坐下来，认真看着她的脸，“你居住的宫殿里，真的有这么多书吗？”
他说话的时候带着一点笑意，让李鸾分不清他到底是在打趣她，还是在试探。
沈弛也没继续问，他知道李鸾没办法回答。
反而是把她揽进怀里，“只是，这种感觉，很独特。”
李鸾就笑，“哪里独特了？”
沈弛笑，“你好像，总是能给我惊喜。”
李鸾却站起来，自顾自朝着床边走去，抖开了床上的被子。
“不是我给你惊喜，是你不了解我，”她抖开了被子，自己爬上了床，“宫里没有那么多书，但良嬷嬤因为一直担心我会成为一无所知的笨姑娘，会绣些手帕，跟侍卫们换东西，如果换了书，她就会讲给我听。”
李鸾找了个合适的理由。
“良嬷嬷把她知道的都告诉我了。”
沈弛也走过来，“一个人在宫里长大是什么感觉？”
李鸾已经非常熟练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那在战场长大是什么感觉？”
沈弛想了想，“热闹？”
李鸾好奇了。
“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会是你的老师，他们会教你怎么在战场上活下来，怎么保护自己，然后才是怎么反击。”
李鸾想象不到。
沈弛突然笑了一下，“我学的第一件事，是装死。”
“装死？”
“嗯。”沈弛的思绪飞向很远的地方，“我小时候，遇上叛军屠城。”
他还很小，根本不懂发生了什么。
跟家人失散，一直被逃命的百姓顺手抱起来往前走。
最后一个抱着他往前走的人在他脸上抹了鲜血，拔了插在别人身上的枪，让他躺下来不要动，然后把枪穿透了他的衣服，做出他已经被刺中的样子。
沈弛是背靠死人才活下来的。
后来先帝率领的军队赶到，他才从死人堆里被刨出来。
“就那一次，现在还记得。”
沈弛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李鸾靠在他身上，听着他有力的心跳，这才安心下来。
“后来，跟着先帝的军队，学着探路，学着舞刀弄枪，保护自己的家园。”
相比之下，李鸾的生活平静得就好像一池静水。
“我在宫里的时候，其实没什么感觉，因为我的世界里没有外面，我以为大家过的都是这样的日子。”
李鸾拉了他的手把玩，“就好像没见过阳光，所以也就习惯黑暗了。以为天空就这么大，以为世界就是这样。”
沈弛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就像是在哄小孩。
“良嬷嬷会给我讲外面的事情，每次我问她为什么不能出去看看，她就说，等长大了才能出门，大家都是这样的。宫门唯一一次打开，就是陛下带着人来，说我要嫁给你。”
李鸾说到这里的时候笑起来，“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外面的人跟我是不一样的，他们的衣裳谈吐，都比我好太多。
所以后来陛下所谓的厚爱，在我眼里都是理所应当，我以为生活本该如此。”
沈弛心疼了。
他一开始以为景和的骄纵任性是天生，没想过是厉帝为她构建的世界观。
何其无辜。
现在想起来，他对当时的李鸾，也有些苛刻。
李鸾却很坦然，“所以后来出嫁，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不会管家，幸好身边还有良嬷嬤，所以我总想，要让嬷嬤享福，可她闲不住，总管着我。”
李鸾说到这里的时候笑着看沈弛，“好在她现在在你的王府里，也是说得上话的管家，我都说了不让她做事，她非不。”
沈弛笑，“亲自照顾你她才放心，你就像是她的亲人。”
“是啊，要不是路途远天气冷，真想让嬷嬤也看看，这么美的铁花。”
李鸾说着说着，有点困了。
沈弛就看见她的眼皮逐渐耷拉下去，最终乖巧的闭上。
他的手依旧在她背上轻轻拍着，“阿鸾。”
她迷迷糊糊，小猫似的应了一声。
沈弛想起来，有一段时间，李鸾恨不得跟他划清界限。
要不是因为她受伤，他心软，大概她真的可以在王府，自己活成盛开得样子。
沈弛忍不住就想，在国巫说过得那个时空里，他和厉帝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才会让老天都同意她重来一次。
微微低头，就能看见李鸾的脸。
现在她对他这样好，是不是也已经打开了心结？
故事的走向到底会是怎么样，会不会有一天，他们再次重蹈覆辙？
沈弛不敢想了。
就不管怎样，他都会对她好。
“阿鸾？”
她又小猫一样的应了一声。
沈弛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抱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