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兰梦境
亦兰的梦境二:
玉桂树下,瓷白水仙前,一对身着碧色衣衫的少年少女正在修炼比试。
那少女身型矫健, 步伐轻盈, 出鞭精准。而一边的少年跟上她的脚步,略显地有一些吃力。
这本就是日常的练习,并不较真,少女一脚踏在他的胸上,却并没有踏实,一旋便轻轻落在一旁,等着对方再出一招。
可从内殿却突然传出一股强大的神力,照着少女本该踹上的少年胸膛击出,那少年瞬时就被掀翻,还连带刮倒了两三颗玉树,一旁的少女也被逸出的玄力刮着倒退几步。
“还有几日便是玄斗,你们在此轻轻比划,倒不如去帝君殿里舞上一曲。”
一个清冷空旷的声音传来,正是嫦娥世缘仙子。
少男少女吓了一跳,赶忙行礼,少年不顾自己身上刮了几道血痕,从地上爬起来便说道:“是! 师傅!” 声音里已然夹带了一丝恐惧。
女孩也跟着行礼:“是。”
嫦娥轻哼了一声,美丽的脸庞上写满了不屑:“你们本就天资愚笨,不过百年修为,如何比得上圣战天神的大弟子灯襟?怕是一轮的小兵小将,也能把你们一个个的打回兔子窝!”
说完又一翻手 ,又一道神力在掌内内聚汇。
一旁的还有几位小兔仙,都着急地行礼劝道:“嫦娥仙子! 亦兰姐姐和亦竹仙君日夜勤奋练功,刻苦修炼。修为已在众神仙小辈之上,仙兔本就神力有限,不过是内力厚些,灯襟仙子不仅比咱们大了两百多岁,仙体更是神兽睚眦所化,又,,又有先战神,,,, ”她的声音越发微小,不敢说的话便是:那先战神便是殿试中几百年前打败了嫦娥仙子,前段时间不知怎的开了情窍,和一位凡人女子看对上了眼 ,只羡鸳鸯不羡仙,这才请辞了战神之职下凡过日子去了。
这位嫦娥姐姐几百年前本可以一改月宫历史,成为第一位女战神,更是雄心壮志想一改天界对仙兔小女子之流的想法,却被先战神险胜,这才不甘不愿的做了月神嫦娥。可才过了几百年,本应由她填上这空白职位 ,嫦娥仙子不但变得性情暴戾,神力也微弱了不少 ,竟还不如当年与先战神一战的英姿 。
还好她培养了两个争气的徒弟,随着他们的修为仙力增加 ,嫦娥对战神之位的渴望就越发疯狂,从撒气怒吼 ,到如今的打骂体罚。可仙界众人皆知,兔仙一族 ,既不占年纪与仙体的优势 ,又没有那些战神宫里的补药仙丹,法器法宝 ,想赢灯襟仙子实在是难上加难 。
“嘀咕什么?!” 嫦娥的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绝世的面容也变得狰狞,本想打向亦兰和亦竹的一掌神力却拐了个弯,打向为他们说话的小仙兔,她们平日里只不过端茶送水 ,捣药炼丹,若是接上这一掌,仙根怕是都要被打散。
亦兰轻轻点地 ,嗖地一声便闪在了那小仙兔的身前,用手轻轻一接,便挡了这一掌,看样子并不吃力,
那小仙兔却已经被吓得泪光点点 ,躲在了亦兰的身后大气也不敢出。
嫦娥冷冷地哼过一声:“如此修为 ,实在耻辱! 得我真传几百年也只练的这番功力,我看还是趁早穿了我的霓裳羽衣做嫦娥罢!”说完便拂袖离去。
亦兰一语不发 ,眼里却已蓄满了泪水,实在盛不住了 ,才干干净净滴落下来。
亦竹等众人散去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颗金光闪烁的仙丹来,他们仙兔虽是在广寒宫承着炼丹的活,丹药却不可私吞,都要一一对账地交还给各宫。这颗仙丹一掏出,便知是仙品不凡的最上等级的丹丸,他们平日里根本接触不到。他一向疼着她,对着亦兰说:“论法力天赋,我实在是不如你,这颗上品仙丹 ,我即使是服了,也不能与你相较,但你若是服了,没准能赢了那灯襟也未必!”
亦兰望着手里的那颗金丹,一把吞下,又轻轻靠了靠哥哥的肩膀,任眼泪润湿在他的衣服上,姐姐如今变成这样,早不似往昔他们的快乐时光,只剩下刻苦的日日练功和责罚,但他们俩始终记着姐姐的好,知道姐姐只是随着年岁对往日的不甘越发痴狂,并不记恨嫦娥仙子。
亦兰只呆呆地望着嫦娥离开的方向,心中暗暗拧着一股劲儿:这战神之位,我偏要为姐姐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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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兰梦境三
寻真台上,为玄斗开辟的战台已燃起了一圈幽幽的蓝色圣焰。所谓玄斗,不过是各宫各派,领着自己的徒弟小辈前来比试,千百年来,玄斗的赢家一直是那一两位战斗圣佛的大弟子,毫无惊喜。九重天的战斗神也可参加,只不过对着一群几百岁的小神仙们,赢了欺负小孩,胜之不武 ,输了则是丢脸丢到南天门。
玄斗并不是人间的斗鸡赛马,各仙家只讲究“体面”二字,赢了要谦让,输了要祝贺,这才是一派仙家祥和。不过如今的玄斗,也早就从一开始纯粹的法力高下的比较,变成炼金,术士,法器,丹药甚至师傅的综合实力比较。
仙兔们原来只是来当个看客的自从世缘仙子上届玄斗一鸣惊人后,仙兔一族竟也成了值得一看的热门选手,其他龙子仙孙,海里天上的皇子们大都并不擅长玄力的火拼,但比试的神仙也并不会让他们输的太惨,来来回回也是个三局两胜,险险赢过罢了。
亦兰第一局便抽得了二皇子关宴,他的母亲虽是凡人,不过确实个难得的美人,关宴亦有一张俊朗的脸蛋。
亦兰之前只在广寒宫当值 ,又埋头修炼 ,仙界的神仙大都只是几面之缘 ,今日头一次仔细瞧他:一双杏仁眼炯炯有神,浓密的眉和毛发显地神气,只是时常显出一股倔强的神情,不像是他哥哥关蘅满脸的和蔼慈悲象,这一股倔强,怕也是他不受天君喜爱的众多原因,,,,之一。
只是因人仙结合,关宴的天资与法力并不强大,母亲失宠后,又极不得天帝重视 ,人也并不勤奋,各派的仙家都轮着教授他法术,却仍学不精通。听说前些时日还犯了个小错,连累了一位小仙一起受罚。
亦兰对这种占尽了先机却仍吊儿郎当的神仙本就心生厌恶,
又想想自己在月宫的勤学苦练就更加生气,等行了礼,亦兰便一个飞升 ,还没等关宴反应过来,就已经闪在了他身后,一脚踹在了他的腰窝之上。
关宴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踹飞老远,正准备运气转身,又被亦兰一鞭缠在腰上,那月影鞭沾了冰冷刺骨的水汽,又有寒毒,一抽一甩,他便被打飞出去 ,砸在地上还滚了几圈。
众人倒吸一口气 :这是首轮玄斗,不过是比划比划,怎么还动了真格?
关宴也有些发懵 ,身上各处传来一阵阵的巨痛,被鞭子打的地方更是一阵阵地发麻,她是水系的玄术,正克了他的火系,又惊了一般地回头,见她仍飘在半空,手持月影鞭 ,旭日在她身后散着一圈霓虹日晕,她只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面上并无其他神情,瞧着她轻松的样子,神力怕是还未用上一成 。
关宴一转头 ,望向天帝的位置,他的神色中只有平静,这股平静让他恼怒 :那是没有报任何期待的意料之中,那是一贯的不在意和看不起 ,那是淡淡的失望。
他咬咬牙站了起来,祭出一把乾坤震天弓,那弓箭乃是灵宝天尊用了上古艳阳淬炼而成,金光闪耀,不可直视,通体都如太阳般烧地通红发光,终日不灭的火焰让从弓上不断滴下滚烫的玄铁焰汁,一近身便觉得有如十个太阳在周身照耀一般炙热严酷。
亦兰歪着头打趣地像看小猫儿似的,等他祭出法器,只轻轻勾嘴一笑,玄力这般低弱,却拿着这三界少有的顶级法器,不被法器吞噬灵力便已经很好了,要想耍明白,再等千年吧!
她懒得拖延和打闹,左右手合掌,口中念决,那黑色的月影鞭便化作一条巨蟒,鞭上的油亮的编织之痕,也化作蛇体剧毒的鳞片,那巨蟒盘桓升旋,似有自己灵气,蛇眼泛着幽幽绿光,杀气凌然!蟒蛇扭曲涨大,很快便成万丈之高,盘桓占据着整个寻真台,围观的众仙都被屏退,飞升在空中,一片人声中夹杂着赞叹,惊讶,艳羡。
无不惊讶于一小小兔仙,又年纪轻轻,竟已练成如此高深的神力,甚至还是女仙! 又早听闻广寒宫的,大都不懂神情世故,嫦娥仙子更是打头阵地不讲情面,她座下的弟子,估摸着是不会给关宴留什么情面了。
想到此处,一些年级稍大的仙家便闭眼轻轻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巨蟒将亦兰围在正中,一人一蛇的表情动作竟是同步起来,亦兰升腾,巨蟒盘旋,亦兰睁开双眼,巨蟒便张大巨口,獠牙和蛇信直直冲着关宴扑来,舞动的劲风更把飞升在空中的神仙们吹地如花粉般四处飘零,那几位长老岿然不动,但三件套仍是少不了的:闭眼,摇头,叹气。
关宴连忙弹跳起来,生怕她再给他一脚,运气发力,那炙热滚烫的弓箭被他一把抓起,连着向巨蟒射出炎火之箭,但只更激怒月影鞭,更如疾风骤雨般撕咬向关宴。他不敌巨蟒,被狠狠咬了三四口,又中了水瘴热毒,本以为输地一败涂地,
却忽地生出急智,闪在一旁,连箭都没搭上,只双手抓弓,滚烫如岩浆的乾坤弓尖直直刺向巨蟒的双眼!
巨蟒受伤,痛苦地在台上弓起蛇身,不断嘶气,亦兰见状便将灵蛇收复回手中的鞭子,又缠斗上去,刚关宴已和灵蛇斗法几回,虽有反击,却已是最后的困兽之斗,若不是法器灵力高强,怕是如何也伤不得那灵蛇。
亦兰只又用了三五招式,便使了月影鞭将他捆地严严实实,动弹不得。乾坤弓也被打落一旁,把白玉台面都烫的滋滋作响裂开几道深痕。
可围观的众仙 ,却悄无声息,只得几个广寒宫的小仙女们不识数地,稀稀拉拉地叫好。
唉,这位亦兰仙子可真是冷面美人儿啊,可她也忒不讲仙情,哪怕是实力悬殊,一般也要让上几招,你来我往几次,
就这样把关宴捆地像剁柴火,实在难看的很,又瞧了瞧帝君的脸色,果然是比炭还黑。
关宴虽面上无光,但心里却暗暗敬佩,输地心服口服。他的垂冠被打歪了些,本梳地干净的头发也掉下来几缕,浅遮了一只眼,脸上也挂了些彩,不过幸亏是没破相。
衣服也在打斗之中被扯成破烂,上身近乎是光着膀子,又被亦兰的鞭子绑着,年轻的身体自然是没有难看的,也不知是不是那乾坤弓晒的,神仙们个个白净,只他身上黢黑,金黄的麦色皮肤上被勒她的鞭子勒出一些红色的痕迹,怕是回去要青紫几日,一些年纪小的仙子羞红了脸,又止不住地偷偷多看几眼。
关宴虽衣衫不整,但仍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对亦兰说道:“恭喜亦兰仙子晋升。”
亦兰身上则干干净净,她来时穿了一身玄色,只是怕打斗时血透出来让对手瞧见,失了气势,但这场比试实在轻松,她到底还是年轻姑娘,甚至有些后悔没穿那身儿银边石榴裙来,裙摆翻飞起打斗时更是漂亮,又看到关宴漏出的一些“波涛汹涌”,才微微觉得有些失礼,眼风少有地往下低垂了一下,也行礼道:“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