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转醒
夕鸿从床上悠悠转醒,五脏六腑和四肢都痛地离奇,她只轻声哎呦地叫唤了几下。
她的叫唤将屋外的人引了进来,赶忙又使了仙术替她疗愈,她身上的痛好了许多,也终于有力气睁眼 ,看了看这周遭。
屋里没有点灯,显得昏暗,但依稀能看到一些从窗外漏进的光,也许是白天。
她试着起身,但天雷将她的衣服打地稀碎,只随便一动,白玉一般的肉-体便从被子里漏了许多出来,在这酱油一样的小屋里格外显眼。
关衡没想到这被褥下的白皙,忙偏过了头,生怕冒犯了她。
魔族的女孩却想不到这些礼节和回避 ,只白了一眼,嫌他麻烦,自顾自地起身想给自己倒一碗水。
关衡抢了先,忙给她端上。
她喝饱了水,抬眼瞧着他 ,关蘅不似在天界时将头发高高束起,而是随手用木簪挽了一个髻,有些碎发掉下来他竟是微卷的头发,小羊羔似得。又因着是在人间 ,神情也不像在天界时一直绷着一口气,松懈下来反而有一股轻松的疲态。
“这是哪里?”四周安静,却奇异地叫人安心。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竟也随着环境小声了起来。
“这是我飞升前 ,我们一家住的地方。”
“你们住的不是乔渊山吗?”她立马回着,又轻摇着头,对天帝的官方传说了如指掌:“人都说天帝常年在乔渊山修行,那是一座仙气氤氲,腾云驾雾的福灵宝山,又有金顶红柱,仙鹤神龙,高竣威严,乃是是一等一的宗门修仙之地。”说罢了,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对关宴一家的打听,又长了他们的脸面,忙住了嘴。
他愣了愣,轻咳了一声:“ 那是...说给外人听的,不过是飞升上天之前短暂住过一阵。”
“要说真正能被叫做我家的,只有这里,没有你说的仙气灵气,也没有仙鹤神龙,野鸭子倒是有几只。”他轻轻笑着:
“我母亲给这座山取了个好名,叫牧星山,因着是个观星的好地方,只是除了星星,倒是荒芜。此处没什么人知道,我有时便会下来静静心。”
仔细看这里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想来“有时”就是“时常”的意思。
“如今你已历了天雷阵法,性命无忧,护心鳞也可还给我了吧!”
夕鸿听了,才想起什么似得,扒了下衣服,低头往里看去,白花花一片,又将关衡吓地转过了头。
那片金色的鳞贴着她的皮肤在心脏的位置上好好地生长着,仿佛一直都在,金色的光芒一下一下地向血管周围流动,只一会儿便觉得体力和修为都在迅速地恢复,神清气爽。
——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却是人家的。
她抬起头,早就将他的举动尽收眼底,只是嗤之以鼻 ,对他的君子之礼耍起了无赖:“ 再借给我用两天呗!”
他不回头:“不行,这是我贴身的法器,怎么能随意借给你?”
她看他仍背着脸,流氓似的挺着胸膛冲他耍赖:“那你来拿呀。”
关蘅涨红了脖子耳朵,只皱眉不说话。
“诶呀,你是天界太子,法力高强!我只是一个小小魔女,又刚刚经历天雷,哪能这么快恢复啊?”
夕鸿踉跄起身,嫌这里暗淡,将几盏灯都给点上,终于把这团黑雾似的房间点亮了一些。
她像只小动物般,并不会羞怯,哪怕身上的衣物只剩下几根烂布条。
又追着他说道:“哎呀,
你便借给我几天,等我身子恢复好些 ,马上就还给你。我说话算话,若是较真,我如今怎么能打得过你呢?”
被她凑地避无可避,关蘅只得抬头迎上,努力只看着她的眼:“也好,那你便再多养几日。”又拿了一套叠好的衣裳,与她说道:“这是我宫里的仙侍和玉把你从荒虚里带回来时给你拿的一套她的衣裳,你比她高些瘦些,又改了一下,穿着也妥帖。”
夕鸿瞧了一眼他递过来的女子衣物,只白花花一团,略带些玄色在衣领袖口前,水墨一样地晕开,撇了撇嘴:“这黑啊白啊的,奔丧一样。若是下雪了,我可别被谁踩着了。”
他却被逗笑:“这已是年轻神仙穿的花样多了,再年长些,那真是一团团白的,谁像你穿一身火红去冲锋陷阵,那亦兰仙子可不就抓你一抓一个准。”
她嘴角抽了一下,虽像个孩童浑身别扭,却也是穿上了这身仙衣,只仍是赌气似得给自己盘了个双刀髻,像牛角一般顶在头上,她果真像头小牛般气鼓鼓。只眉心一点红痣,仍是艳而不俗。
他垂眉柔声道:“你别以为有了护心鳞能大杀四方,这鳞片与我心脉相连 ,你若是有什么杀生之心,我立马就能感知。这鳞片我只再借你恢复几日,等你身体养好了,我便会来取走 。到时候并不是你一味耍赖就可占为己有的。”
她懒懒地说着好好好,应付了几句他便匆忙赶回了天界处理公务。
等着他走了,夕鸿便在屋子里开始四处观察,有着护心鳞的滋养,她受劫时的伤这一会儿功夫,已经不再钻心地疼了,五脏六腑也渐渐舒服起来。
这小屋虽然暗淡,但有着一股清新的檀香味,屋内陈设简单,男人生活的痕迹处处都在。
想不到他公务缠身 ,也不嫌麻烦地时常回人间老家小住 ,但只看着陈设就知道日子过得十分简单:
床有些硬,睡着硌腰板。灶台边有一些粳米,甚至屋外还有些柴火。书倒是挺多,凡人的治国治家和山水小诗,他都细细翻看,书页都翻地旧黄了。笔杆上亦有浅浅的握痕——嗯...字倒是不错的。
真是清苦啊...就连当初她的嬷嬷带她在人间魔界四处逃难时,怕也比这里好些,夕鸿摇了摇头:原来个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