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山姥切国广出来的时候黑着一张脸，加州清光问了也没用，他只说晚上聚起来再说，暂时不要靠近手入室，白山在用，大概短时间内出不来。
“那位天原秀一大人来的时候也出不来？”加州清光头也不抬地帮万华镜涂口脂，又拉远距离欣赏一番，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来那天去远征时在市集上买的口脂，以本丸目前拮据的经济水平自然买不了名贵之物，他尽量挑了其中最好的，颜色不重，却将万华镜苍白的脸色映出了一点红润，加上她此时垂着眼帘，遮住了空洞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在害羞，他满意地点点头，“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夸夸我吧，我可是费尽心思打扮得这么可爱让你喜欢的哦。”
暂且先忽略掉万华镜可能会对莫名亲近她的陌生付丧神惶恐的可能性，太悲观的幻想令人心闷。
山姥切国广把视线从她唇瓣的艳色上挪开，不甚自在地拉了拉脏兮兮的被单，遮住发热的脸颊，很靠谱地把话题拐回了白山，“说他因为受伤还在休息就是了。”
“好吧好吧，真好奇啊，不会真的像乱担心的那样昨晚在梦里跟万华镜殿下打起来了吧？”加州清光手交叉着垫在脑袋后面，放松地往后靠在柱子上，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他们也才有在这里聊天的闲暇，今剑他们去准备等会接待客人用的茶水点心了。
“应该没有。”山姥切国广说，“白山说万华镜看起来反而像是得救了一样喜悦。”
“得救了……？”加州清光愣了几秒，才怀疑起来，“是我没有听清吗？”
“是这样没错。”
应该说是他们得救了才对吧。
来不及深究白山所说的万华镜的反应，乱和前田端着托盘从厨房走出来，上面是他们尝试学着做的茶点，“加州先生，山姥切先生，来帮忙尝一下可以吗~我和前田第一次做，不知道口味如何。”
加州清光吃了一口，很捧场地鼓鼓掌，“超好吃！”
乱一听立刻笑起来，拍拍胸脯，“那就好，嘿嘿，多亏了那台电脑，我可是找了好久的食谱。”
二楼原本准备给审神者居住的天守阁相当先进地配备了据说是现世盛行的电脑，狐之助说是近些年才推广的，用以辅助审神者进行一些日常事务的处理和娱乐活动，可以连接到现世的网络，只能浏览，不允许留言，毕竟时之政府还是相当隐秘的组织，不过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了，本丸里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做饭，这些天全靠电脑上抄来的食谱在救命。
“辛苦你们了。”加州清光拍拍他的肩膀，内心不免感慨，本丸建立之初，前任审神者只召唤出来他们几个，而万华镜眼下处于暗堕且濒危状态，他们也不敢再找同伴，在万华镜恢复过来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内恐怕本丸也只能有他们六个人，其中三个还是短刀。
清楚明白这三个家伙实际上年龄比他还有山姥切大了几百岁，和因为他们的性格和体型而把他们当做孩子看，是同时存在而不冲突的两件事。
“加州先生客气了，我很高兴能帮上忙。”前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却被一旁追出来的今剑碰了一下，“没有哦，前田才是主力，我负责蹦得很高，然后把调料拿下来。”
“不过，有点想知道万华镜殿下是什么口味。”乱手背在后面，弯腰靠近她，“我可以为你学习做你喜欢吃的点心哦。”
所以，能听得到吗，请不要拒绝他们的喜爱嘛。
早上的聊天只是日常中平凡但温馨的一部分，很快到了约好的时间，几个人都换上了出阵服，除了加州清光和山姥切国广带着狐之助去门口迎接来客外，剩下的都和万华镜一起端坐在议事厅。
“审神者，天原秀一，是怎么样的人呢？”今剑托着下巴，随口问道。
在审神者中排名第一，感觉相当了不起，可能是和义经公一样厉害的人吧。
说到义经公，当初也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呢！
咦，等等，说到义经公，今剑看了看万华镜，又想了想，隐约抓住了什么画面，但仔细去想又没有印象，似乎见过万华镜殿下，可这双眼睛，他真的不记得。
呜，如果岩融在就好了，三日月小狐丸或者石切丸都可以，源氏那对兄弟也勉强算上，来帮他想一想嘛。
乱没有注意到今剑的烦恼，顺着今剑的疑问点点头，“我昨晚可是专门去查了的，据说他带领的本丸编号是001，他的父亲是起初组建时之政府的阴阳师之一，为召请付丧神而奔走四方，包括一期哥都是由天原大人唤醒的，然后再逐渐集齐了粟田口刀派的我们，不过我没什么印象啦。”
在被记录数据投放刀池前，他们会被人为抹除部分记忆，为了保守一些秘密，又或许还有付丧神本灵的考量，他只记得被一期哥找到时的那一会儿，剩下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乱也没有过多追究，他又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但是药研哥还有一些兄弟似乎不太一样。”前田犹豫着补了一句，他留存了一些被时之政府召集之后的记忆，他醒来得很早，在那时只有一期哥等几个兄弟，至于药研哥……
药研藤四郎是在历史上已经盖章失传的短刀，随同织田信长一同葬身于本能寺的那场大火中。
啊，药研哥又是怎么醒过来的呢，前田突然好奇起来，不过这个问题得不到解答，先不论本丸短时间内是不会出现药研哥的，虽然名为药研藤四郎的短刀已经和其他粟田口刀派的刀被好好摆在了库房之中，就算是药研哥来了恐怕也说不出什么，这种机密，是绝对要封口的吧。
“哎呀哎呀，先不管了啦，总之就是后来天原大人想要退休，就把本丸过继给了同样很有天赋的儿子天原秀一大人。”乱凭着灵敏的听觉察觉到了远处的脚步声，匆忙下了结论，又叮嘱一句，“所以如果天原大人带来了近侍，很有可能是本灵，你们可不要害怕哦？”
是完全新手向的本丸，但是不可以给万华镜殿下丢脸！
过了半分钟，门被从外面拉开，乱看过去，迎面看到的除了加州先生以外，就是一个是黑发凤眼的青年，相貌清秀，身材高挑，赏心悦目，而他身旁稍落后半步的两位付丧神，一位挂着温温的微笑，青色的头发被束成高马尾坠在脑后，刘海遮住了小半张脸，只露了一边金瞳，他的笑容轻佻却又不会让人不适，而另一个……
朝他还有前田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睛，呜呼，是鲶尾哥，鲶尾藤四郎。
刚刚还活在他们对话中的天原秀一现在站在了眼前，或许也是年轻心性，他并不像乱想象中那么严谨稳重，反而朝他们随意又不冒失地招招手，“打扰各位了哦，我是天原秀一，叫我天原就可以了。”
“嗯，在破坏自己的形象这方面，大人还是保持得一如既往呢。”笑面青江在一旁随意地笑了一声，他的目光在正对门口的少女身上停顿几秒，在被察觉之前及时挪开，“我们应该就不需要自我介绍了吧，啊，应该说是鲶尾不需要了，我的名字是笑面青江，嗯嗯，怎么听都很奇怪的名字呢。”
“如果是刀的话，也很难被当成人类来取名字吧，况且就算是人类都不一定会好好取名字。”天原秀一吐槽一句，又将注意力放回到了议事厅中的三把短刀身上，“日后恐怕我们会有一段时间需要长期见面，所以不需要拘谨，毕竟我也是一个很讨厌规矩的人。”
加州清光及时应下来，“之后一段时间就拜托您了，天原大人，这是我们的主人，万华镜殿下，暂时因为一些原因无法回应外界，请您谅解。”
天原秀一承接了帮扶本丸的工作，本应该是老人同新人一起出阵执行特殊联合任务，不过鉴于万华镜的现状，恐怕要变成他带着两个本丸的刀剑一起出阵了。
乱他们又乖乖跟了一句“麻烦您了”。
正如天原秀一所说，他很讨厌无意义的社交，因为粗略点头应下来，不过多客气，也没有不耐烦，而且干脆地坐到了桌前，把视线转向了那个自始至终面无表情的艳色少女身上，“这位就是万华镜殿下了。”
“是的，在下在现世发现了万华镜殿下。”狐之助从山姥切国广的肩膀上蹦下来，坐到桌子上，重新把当时发现万华镜的具体情况复述一遍，也方便执行公务的笑面青江记下笔录。
“无论是女性的身份，还是能够斩断死亡的能力……都很有趣的样子。”天原秀一若有所思，“所以，她现在被停滞在了将要破碎的状态，不会死去也无法恢复，一旦解开封印就要被送进重症监护室？”
在接手之前，他没有被通知到这些更具体的信息，当然，他也没有厌烦就是了。
鲶尾仔细看看万华镜，有几分犹疑，最后还是露出了惋惜的神色，“万屋售卖的御守能不能起效呢？”
“本灵的话，不一定吧，没有实验过，不要轻易冒险比较好。”天原摇摇头，“不过，如果让白山吉光来试试呢。”
听到兄弟的名字，乱和前田差点张口说白山在手入室，他想起昨天白山手上的伤口以及今早狼狈的模样，不由暗暗吸气，大脑极速运转想着有什么借口能委婉回绝，却听一旁从刚刚开始一言不发做记录的笑面青江先生先行否决，“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白山吉光的能力对她而言并不适合，时之政府最近在研发能够缓慢修复刀剑本体的药水，说不定可以一试。”
天原秀一神色一动，“药研和南海他们参与做的那个？”
“啊，是那个，您知道了啊。”
“猜的。”
继承自父亲的本丸里有很多本灵的存在，不过比起审神者与所统领的刀剑男士的关系，本灵们与父亲更像是志同道合的战友，他们的行动不受约束，有的留在本丸同从小看着长大的天原秀一一起出任务维护历史，有的则继续沉睡，也有许多本灵去了时之政府兼职做些事情，多亏了他们，天原秀一的消息相当灵通，处于方才研发完毕的东西按理来说根本不应该由审神者知晓，但是药研他们早出晚归那么久，从日常交谈间多多少少能推测出来一些，天原秀一连蒙带猜猜出来的。
“是那个。”笑面青江应了一声，承认下来，“当时考虑的是有御守就够了，药研说有能回复的办法会更稳妥，最后还是说动了政府方面投入资金研究，结果真的派上用场了，万幸。”
“不过——”面对对面的乱和前田闪闪发亮的双眼，笑面青江又拉长语调吊人胃口，最后才慢慢悠悠说，“因为在研发的时候没有考虑过造价问题，所以仅仅是几毫升都非常昂贵，而需要把太刀本体浸泡起来，恐怕费用是个问题哦？而且是现世的货币呢。”
“是打刀，不是太刀。”山姥切国广幽幽道，不幸中的万幸，能省一点，也只有一点。
笑面青江一怔，又若无其事地笑起来，“哦，是嘛，抱歉抱歉，不小心记错了。”
“狐之助，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迅速赚钱的。”加州清光痛心问道，以本丸目前的财政，连给万华镜买两件称身衣服的钱都才省吃俭用攒下来，不用说这个听起来就很可怕的费用高昂。
议事厅里一时又愁云惨淡起来。
“如果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可以……”天原秀一思考片刻，开了口，他倒也不是菩萨心肠，好歹自出生便有这些付丧神陪伴，他对刀剑付丧神多少有些特殊情结，即便是陌生的付丧神，让他就这样看着对方受难，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嗯，看来您很好的继承了天原大人的善心，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笑面青江装模作样地鼓鼓掌，“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稍微偷个懒，不再写特殊资金申请报告了吧。”
“嗯？！”
最后临走的时候，笑面青江被“威逼利诱”着回去打报告薅政府的羊毛，在几位短刀狂热崇拜的眼神中先行离开，留下天原秀一又同他们商讨了联合出阵的具体安排，交换了联系方式。
等到一切结束，离开这里，回到自家本丸的时候，天都黑了下来，天原秀一踏出传送阵，伸了个懒腰，松了口气，“我说，鲶尾，你觉得又当付丧神又当审神者的可能性有吗？”
“我可不知道，不过呢，主人你的小心思还是稍微藏一下比较好吧，我觉得那边的乱和前田很在意那位殿下哦？”鲶尾调侃道，随即想到什么，又稍稍收起了一点笑容，“另外，主人，你要小心一点，万华镜殿下……”
非常眼熟，他可能见过，但是鲶尾不敢确定，毕竟他印象中那位不知名姓的对手……是唯一一位已经确认为暗堕状态而后不知所踪的付丧神，他亲眼所见。
“哦？你们在说什么，小主人该不会是恋爱了吧，这可真是让鹤感到惊吓。”头顶飘来轻快的笑声，明明一把年纪还上蹿下跳的家伙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转眼小主人也到这个时间了啊，下次带我去看看如何，是哪家的审神者？”
“鹤丸，太八卦了会被嫌弃的。”天原秀一抬头看着他，“而且，是付丧神，虽然是很漂亮的少女模样，不过怎么想都没结果，而且对方还危在旦夕，不开这种玩笑比较好。”
说对着那张脸不心动是假的，不过能接住这个本丸，天原秀一超于常人的地方可不止有实力，看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该有的理智他还是能保持的。
“付丧神……女性？”然而鹤丸似乎更有兴趣了，“这可真是稀有，那我一定要认识一下！”
“就这么决定了，拜托下次带我去吧！”鹤丸双手合十，眼冒星星地请求着，“这可是鹤一生一次的心愿啊！”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