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那个男人很快就意识到加州清光看着的是他的刀，他眯起眼睛上下扫了他们一眼，神色莫辨，好在他没做什么，而是转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大和守安定松了口气，“差点以为他要过来了。”
历史会自动修正一些无关紧要的变动，潜移默化地抹除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存在的痕迹，比如记忆，为他们增添了一些容错空间，但若非必要，最好还是不要与这里的人有过多交集，毕竟一句无心的话也有可能造成巨大的影响。
他刚放下心，又看到加州清光目不转睛的样子，赶忙叮嘱一句，“不要跟过去啊！”
“安心啦，这点我还是知道的。”
再说了，已经找不到那个人的踪迹了。
街上来来往往都是人，加上那个男人脚步很快，即便是凭借付丧神的目力，都完全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但是只要一想到他拿的是这个时代的万华镜，就没办法不在意，究竟为什么，万华镜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加州清光还没有没见过，只存在于乱与白山口中那个温柔却脆弱，恐惧着外界的一切却又对拯救如此执着的付丧神。
他抬手拍了拍脸，清脆的声音让他醒过来，现在是在出任务，还是和其他审神者一起，他可不能做出什么让万华镜殿下面上无光的糟糕事情，“啊啊，还是任务要紧，走了走了。”
见加州清光没有过多纠结，大和守安定也不再提醒，他看了看时间，“池田屋这一段历史我没有来过几次，不过主人接到任务的时候有做时间线的调查，我看看……”
他从怀里抽出卷轴，这个时间段应该是告密者找到新选组的节点，无法确定具体时间，干脆先找到新选组的据点打探消息，他们在那附近晃了一个下午，守到太阳落山才终于看到一个左右张望鬼鬼祟祟的身影溜进了据点，猜得没错的话，应该就是告密者。
正是在告密者向新选组揭发了商人俞屋喜右卫门古怪的行踪以及他那贫穷简陋却频繁有大量人员出入的房屋后，新选组才有了侦查的方向。
这条猜想很快得到了应验，告密者再出来的时候身旁跟了一个人，相貌简直不能再熟悉，梦中见过无数次的笑容依旧温和却锋锐，不是冲田君还能是谁。
此时他使用的刀还是他，加州清光。
加州清光内心大触动，短短半天的时间先看到现在的主人，又看到从前的主人，他心情复杂地挪开视线，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这么来看，告密这件事情已经发生了，接下来应该是新选组布下密探确认情报真伪的过程。”
“先回去吧，今天应该不会出事，具体时间溯行军要如何出手，要看明天事态如何发展了。”
大和守安定说着，便拉起加州清光朝约定好的集合点走去，山姥切还有今剑他们已经等在了那里，天原秀一思索着什么，神色莫名凝重，见他们过来，他才又笑起来，“这样的话，到齐了，先去旅店吧。”
白日定下的旅店要稍远一些，到达的时候天就彻底地暗下来了，简单用过晚饭之后大家开始汇报今天得到的消息，以确定之后的作战安排。
从目前情况来看还没有出现什么偏差，出现了告密者，新选组也开始了行动，今剑和骨喰藤四郎去的方向是那个商人的房间，也确实有不正常的人员流动。
“但是，有问题。”骨喰在最后说，他蹙起眉头，“出现了咒术师。”
“还带着万华镜殿下！”今剑语速飞快地补充，他比比划划地示意山姥切国广和加州清光，“是一个白色头发的高个子男人，他带着这个时代的万华镜殿下，虽然我没有看到万华镜殿下本人，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刀的。”
加州清光一愣，下意识询问，“是不是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嗯嗯！像宝石一样闪闪发亮！”今剑积极地响应，“骨喰殿下说他是咒术师，难道说万华镜殿下之前没有名声就是因为一直在咒术师的身边呆着吗？”
不过他也不太了解咒术师是什么啦……
“白头发蓝眼睛？”天原秀一托着下巴沉思，“果然没看错，这里怎么会有五条家的人，听起来还是六眼。”
他有点头疼，还不忘和在座的各位，特指初来乍到的三把刀科普一下，所谓咒术师。
在日本的神鬼怪谈中，依仗于大阴阳师安倍晴明的照拂以及之后千年间一代又一代杰出阴阳师的传承，阴阳道一脉流传至今，虽有衰落，却还是主流，也是寻常人类遇到灵异事件的首要求助对象，除此之外就是藏于暗处鲜为外人所知的咒术体系，相对于阴阳道所言及的灵力，咒术体系则更加晦暗，咒术施展所需要的咒力来源于人类的负面情绪，咒术师能够提炼并且利用这样的力量，祓除由普通人散发出的咒力所形成的咒灵，其实也就是俗称的降妖除魔。
咒术界更加古老且神秘，外人不得轻易探知，就连天原秀一也是因父母的缘故才略知一二，他幼时被带着去过一次咒术界御三家之一的五条家的生辰祝宴，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与他小一岁却看起来异常冷漠不近人情的七岁孩童，被众星捧月般尊崇着，却不曾露出一点拘谨怯懦，抱着怀里的刀，坦然自若地坐下，侧头看着一旁不自然空出来的地方，好像说了句什么……
“管他们干嘛，看着我。”
啊，跑题了。
再说回来，尽管他们是为了维护历史而战斗，但总归还是不被这个时代所承认的一部分，如果遇到嗅觉灵敏的咒术师或者阴阳师，极有可能暴露身份，而且拥有咒力或者灵力的人对于时空的修正能力有天然的抵抗力，万一真的留下什么信息，说不定就会被记住，一旦记住就极有可能会对原有历史产生影响。
“父亲曾经同我提起，他与五条家的一任家主有过短暂的交集，而在那个时间节点的十年之后，他去执行任务时，被那位家主认出来了，所幸那位家主并没有想要改变什么的野心。”天原秀一不住叹气，“麻烦，这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千万小心，有咒术师出现的地方很有可能还会有咒灵，碰到的话祓除即可，但是避免与他交谈。”
他又顿了顿，“但是咒术师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尤其还是五条家的六眼神子。
“历史上这个时间段应该没有灵异事件，不会出现咒术师。”大和守安定回答，“总不会是散步吧……”
看那个样子也不像啊。
“如果是敌人的计谋就糟了，”药研显然也遇到过咒术师，甚至与咒灵战斗过，对于咒灵的破坏力深有体会，“他们大可以把这几日的异样推到咒灵的出现上，咒术师的出现会使这个说法更具说服力，从而顺理成章地打消新选组的怀疑。”
不仅如此。
咒灵是会杀人的，如果他们在发狂中袭击了前来查看情况的新选组成员，后果不堪设想。
天原秀一皱着眉，“药研，上半夜拜托你了，去那附近盯着，下半夜由骨喰接班。”
“是。”外表如青涩少年般的付丧神极为可靠地应下来，便要起身，加州清光急忙插话，“请让我一起去吧，有意外发生的话，我可以及时回报消息。”
天原秀一斟酌片刻，便点点头，“去吧，遇到敌人不要勉强，保全自己为上。”
他还记得属于万华镜本丸的三把刀上战场的经验远不如药研他们丰富。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