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实验
“这能够怪我吗？！要怪就只能怪我出生在这里！怪我没有一个好家族，没有一个好容貌！”疯女人越说情绪越激动，她眼里显露出癫狂的神色。
“你杀了穷秀才。”诸葛承渊意识到了什么，眼里冷光一闪，他按照白发女人的眼里多了一丝冷酷。
“算你聪明，不过那是他自寻死路！只要他告诉我怒雪峰里有什么，我也不会杀他！只可惜这个穷秀才实在是太迂腐了，只知道那些圣人之言，听得我头都大了！真是烦躁！”
“怒雪峰里，到底有什么？”冷不丁的，一直沉默的楚本初说话了。
白发女人对初本初的敌意，莫名其妙的很大。她不屑地笑了一声：“终于说话了啊，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放肆。”
初本初还没什么反应，诸葛承渊却明显的脸色一沉，他眉头皱起，不满地看着白发女人：“你再胡说八道，宝贝我们也不要了，直接将你丢到冰天雪地里，到时候，我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这寒城千百年不化的冰雪冷酷。”
白发女人这才住了嘴，胆怯地看了诸葛承渊一眼。
对于恶人，只能以恶制恶，像初本初那样沉默不言，一看就好欺负。
“小姐，看你的打扮，是富贵人家的娇小姐。你可知道对于穷苦人家的女孩，华丽的衣服、珍宝、书籍，这些都是梦里才有的东西。你看不上眼的东西是我们趋之若鹜的珍宝。你随手丢掉的东西换成银子，可以抵掉庄稼人一整年的收入！你这样的娇小姐……”白发女人上下打量了初本初，她眼里既有羡慕又有厌恶，她狠狠地啐了一口：“永远也不会懂得我们的苦！”
“我为什么要懂得你们的苦？”初本初平静地坐在椅子上，穿着华丽厚实的大袄，美丽的面庞映着熊熊火光，既仁慈，又残忍。
白发女人原本是想利用初本初的善良和内疚心，却被初本初这一番话惊住了。原来这个面上不动声色的人，心里也是冷得吓人！她真是看走眼了！
“再不说点真东西，就滚出去。”诸葛承渊挑眉。
“我说！”白发女人不情不愿地开口：“我想要荣华富贵！可是我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穷人家的女人！我爹要把我嫁给隔壁村砍树的男人，我不愿意！嫁给他，我一辈子就毁了！所以我找了穷秀才，因为他是我唯一能接触到了最厉害的人了！我一个女人，又没有兄弟姐妹，根本哪里都去不了！穷秀才色心大得很，他想要和我成婚，我咬了咬牙答应了。”
“可是我没想到，穷秀才一辈子的志气也就是到寒城里面教书！可我不满足这一点啊，我要去更远的地方，我把天下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玩个遍！有一次，穷秀才喝醉了酒，说起了怒雪峰里有一个雪神，只要能够找到他，他就能满足人的愿望！我开心地都要跳起来了！可是等我把穷秀才弄醒后，他却死活不愿意说出雪神的下落，还警告我不要乱说，否则会遭到雪神的报复！”
“呵呵，报复！我被人生到女人身，还在这样一个偏远困苦的小山村里，这本来就是一种报复了，我跟着穷秀才，无非是从一间房子变成了两间房子，草鞋走路变成了布鞋走路而已！我不要这样的生活！”
“所以啊，我下手了。”白发女人似乎回忆起了伤心事，她情绪激动起来，又哭又笑，狰狞的面容在火光下照耀，显得沧桑可怖。
“我把穷秀才给我的毒药，留了一部分。其实那种药毒性没有那么大，我爹还支撑着活了一年，是我把他的炭火断了，他才彻底咽气了。”
“穷秀才不知道这件事情呢，或许他知道了吧，可是他也不敢说。他那样一个懦弱的人，真的，哈哈，和我一点也不配……”白发女人笑着抹掉眼角的泪水：“所以他死了，不能怪我啊……宏郎，你不能怪我……我也是等你断气后，才发现怀孕了啊……”
“后来，就是你们想听的事情。”白发女人阴恻地看着火光：“穷秀才死后，我从他私藏的匣子里翻出了雪神的记载。按照上面的记载，我去了怒雪峰，我一直走，一直走。风雪实在是太大了，我好多次都死在里面了……但是我不能死啊……我不能死……”
“迷迷糊糊间，我掉进了一个大洞里，那个洞穴很深邃，我顺着洞穴一路向下，居然真的找到了雪神的宫殿。”
白发女人盯着天花板回忆，她的眼神缥缈不定：“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那么美丽的宫殿，雪，全是雪，可是雪是倒着下的，但是非常漂亮，我那时候想，就算死在这里，也值得了。我要死，也要死在这种地方。我无声无息地出生，但我不要也无声无息地死去！”
“于是我顺着雪神的宫殿里走着，全是冰雪，白茫茫的一片，也没有人烟痕迹。”
“然后呢？”诸葛承渊问。
“然后？然后我往里头走，却不小心触动了机关，数十种冷箭朝我袭来，我原本以为自己要死了，却没有想到……我被救了下来，是雪神，他真的存在！”
“我居然真的能看见雪神！”白发女人的眼里射出崇拜的光，她像是真的看到了神灵了一般。
“雪神？他长什么样子？做的什么事情？”诸葛承渊挑了挑眉，他根本不信这个白发女人说的任何一句话，神鬼之说在景朝并不盛行，当朝统治者也并不信奉这个，就连观星台这种官方的机构都被几次打压。更别提诸葛承渊生长在武将之家，杀伐决断的事情见得多了，若是真的有鬼神，只怕是这个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冤假错案了！
至于这个白发女人为什么要这么说，无非是想要骗他们去怒雪峰送死，或者是想方设法图谋他们的钱财。
“雪神的容貌像天神一样，我不敢直视，只是他的头发，也像雪做的一样，洁白无瑕。”
白发女人捧着自己的头发说：“雪神见了我，先是很好奇，他说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了。他好奇人类的生活现在是什么样子，我告诉了他，有一些人生活得很好，但是更多的人是像我一样，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一辈子只能当别人的牛马，被人凌辱践踏！”
“雪神说，他会满足我的愿望。”白发女人露出了痴迷的笑容，她咧开嘴：“你们看我的头发，这就是雪神对我的赐福！只有被雪神选中的人，才能获得这样的殊荣！你们都不配！只有我可以！我是被雪神选中的人，只要我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就能够获得将要的一切！”
诸葛承渊冷笑一声，他托着腮：“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把我们骗到怒雪峰里面？”
“这怎能算作骗？”白发女人也冷笑：“雪神说了，让我去寻找一对兄妹，男的持刀，女的是浅色瞳孔，他们是来到寒城做客的人，也是夺取他宝物的人！雪神说，他有一块宝物，可以接触诅咒。”
“而你——！”白发女人突然指着诸葛承渊，放肆大笑：“你和你的家族，就是被诅咒的那个！你为了那块宝物，一定会去怒雪峰！这就是雪神让我告诉你的！”
“我可没骗你，到底去不去，决定权在你！”白发女人说完这些话后，心满意足地深呼吸，她像是打了一场胜仗，又或者是出了一口恶气。总之，这些刚才还在对她趾高气扬的人，其实也有软肋。而雪神手里的宝物，就是他们这些高贵的人，也必须低下头乞求的宝贝！
一番话后，屋内异常地陷入寂静。侍从暗自打量着诸葛承渊的神色，初本初也转首看着诸葛承渊。
而诸葛承渊呢，则依旧坐在椅子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佩刀。他在思考这个白发女人话语的可信度。
他和他家族的诅咒，这件事情除了父母和他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就算是皇帝，也不知道这个诡异之处。
那么这个乡野女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难道真的如她所说，怒雪峰里有雪神，而雪神手里真的有可以解除诅咒的东西？
一时半会之间，诸葛承渊拿不定主意。
“把她丢出去。”诸葛承渊淡淡开口，他起身吩咐：“收拾行李，我们明日就去京城。”
他转身又对初本初说：“别听这个疯子说鬼话，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去京城看花。”
“什么？！”白发女子大惊，她尖叫出声：“你疯了！你难道不管你身上的诅咒了吗？你以为你自己还能活多久？放手放手！”
女子很快被人带了下去，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房门被打开又合上，带进来了一股寒风。
初本初看着诸葛承渊说：“你不在意诅咒吗？”
“像这样装疯卖傻的疯子，我遇到的，没有千个也有白个了，不必在意。”
诸葛承渊安慰初本初：“怒雪峰太危险了，我不能够光听从这一个疯子的话就进去，等到明年开春，雪化了些，我再安排一些人去查看就是了。你不用担心，我们现在要去看花。”
“好好休息会吧，明天一亮，我们就出发。”
初本初点了点头。
这一晚上，北风呼呼，猛烈的狂风吹得窗户都在震动
隐隐约约间，窗外除了北风的声音外，还夹杂着许多其他的人的哭喊声。
“来人啊——”“救命啊——”“快跑啊——”
诸葛承渊起身查看，出门却看到了初本初也站在走廊处。
初本初静静地看着他，穿戴整齐。
外头的嘈杂声刺入两人的耳朵里面：“雪神发怒了，快跑啊——”
呼啸的北风吹开窗户，窗外的地狱惨景映入眼帘。
脚下的阁楼在轻微的颤抖，男主和女主听见了一种如同雷鸣般轰鸣的声音从远处某个地方越来越响的传来。几乎与此同时，街道上的灯火一簇接着一簇亮了起来，人们纷纷拿上行李，抱着还在昏睡的儿童逃难。
不远处，怒雪峰的山体上泛出了白茫茫的雪雾，那是小山似的巨型雪块从山体滚落时带动的雪沙，一块接着一块，无数的巨型雪块朝着沉睡的寒城呼啸而来。
雪崩了。
寒城虽然处于冰雪地带，但是很少经历雪灾难。其原因在于怒雪峰虽然名字里带着“怒”，但是它的性情其实极度温和。
寒城人生活在怒雪峰附近，放心地建筑房屋，繁衍子息。
这一次的雪灾，是怒雪峰近百年来第一次发怒，有关它的自然原因还没有被人找到，到那时一些谣言已经在灾民之间传开了。
“怒雪峰发怒，一定是有人触怒了雪神！”
“是了，一定是那些猎户，总是去怒雪峰杀生，惹得雪神发怒了！”
“那些猎户打猎，是几百年前就有的事情，那时候怒雪峰怎么不发怒？依我看，一定是最近有什么人利欲熏心，去了怒雪峰冲撞雪神了！”
“啊，你说的这个，怒雪峰里面真的有雪神吗？”
“嘘！！你小心点！别乱说话！”
诸葛承渊和初本初也在人群之中，他们默默听着周围人的话语。两个人抬眸对视了一眼。
另一旁的侍卫走过来，小心翼翼地说：“公子，有很多百姓被困在了怒雪峰下，我们还是早些离开为好。”
“公子，需不需要向寒城的官员们通报您的身份，让官员们接待您？”
“不必多生事端。让官员们把力量用在救治百姓上面。”
“这些百姓，我们也要去救。”
诸葛承渊说完后冷笑一声：“看来我还真得去一趟怒雪峰。不然真是浪费了那些人的良苦用心。”
初本初上前走一步，握住了男主的手。
“对不起，去京城看花要推迟一步了。”诸葛承渊带着歉意看下初本初，他以为初本初不满自己的言而无信。
但是楚本初却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