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往事
黑暗之中，是浓郁的迷雾。
迷雾之中，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
“怎么办！怎么办？”黄衣女子慌了声，抓住了楚本初的衣服就不松开。
她敏锐的察觉到，这个一直沉默寡言的女子，有着强大的力量。
不管她之前怎么看待这个女子，但是现在情况危急，她只能跪地求饶。
“你救救我，求求你！”黄衣女子拉着楚本初的衣服，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我不能死啊，我还要当妃嫔呢，我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过呢！我不甘心，我不想死啊！”
“放手。”楚本初凉凉开口：“他们的目标不是你。”
站在一旁的蓝衣女子顺着楚本初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不由得捂着嘴说道：“你们快看，祭坛中心出事了！”
众人纷纷看去，只见祭坛中心，原本身穿华服的国师此时此刻狼狈的倒在地上。
而国师的对面，黑的浓稠的雾里，走出来了一个人。
那个人面容英俊，神情严肃，一双眼里能够冒出火来。
“妖道！你骗我师妹，害我宗门，今时今日，我要把这笔债一一向你讨回来！”
“你师妹？”国师缓缓起身，仿佛刚才的狼狈并不存在。他依旧气定神闲，面容平静：“我并不认识你师妹是谁，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你当然不记得了，你这妖道害了这么多人，可还记得自己害过谁吗？！”男人神情愤慨，他言语激动之处甚至眼眶含泪：“她为了你舍弃所有功力，是你这妖道骗了她，让她法力尽失而亡！”
“都是你这什么长生之术，才害得她陷入绝望！”
国师轻轻一笑：“所有人，不过都只是被自己的欲望所困而已。你的师妹也是如此，如果她不心起妄念，又何必身陷魔窟？自作孽不可活，你又何必去怪别人？”
“闭嘴！都是你这妖道的错，如果不是你，我们又何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他们两人不再多言，纷纷拿起刀剑朝着对方砍去。
这人有些厉害在身上，几刀砍到了国师的身上，居然让他受了伤。
楚本初来了兴趣，她仔细观察着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才发现原来，国师在之前就受过伤了。
国师为什么会受伤了？
楚本初思来想去，唯一可能性就是，因为南楚国女皇彻底死了，所以他也受了影响。
这两个人纠缠恩怨多年，最终还是离不开对方。
国师被男人缠着烦了，他冷笑一声，退回了大阵内部
他快步走到大阵内部，启动了机关。
风云突变，一阵狂风吹动着黑雾。
这黑雾，用的是男人的气血凝聚而成。男人的每一次挥刀，都是在消耗自己的寿命。
所以他的力量才那么强大，强大到居然能伤害到国师。
几次挥刀下来，男人眼看着体力不支，口吐鲜血。
国师冷笑一声，开启大阵。
狂风越来越猛烈，居然能把黑雾吹散。
此时此刻，祭坛上的月亮突然光芒大亮，一道笔直的月亮，像凛冽的剑一般直射在祭坛中心，刺在了祭坛上绑着的人的身上。
楚本初的一颗心，也渐渐悬了起来。
国师看到此情此景，面上露出了痴狂，他不断说：“来了，来了！”
随即他又目光一转，眼神狠辣：“蝼蚁而已，居然敢浪费我的时间！”
这道月光，仿佛给国师提升了功力，明明刚才他还和男人打的有来有回，此刻却轻松的将男人碾压。
“人不过都只是被自己的欲望主导而已，你的师妹因为欲望而死，而你马上也要步她后尘！凡人永远是这样愚蠢，何时你们才能彻底解惑呢！”
一道刺眼的白光闪过，所有人都捂住了自己的眼睛。黄衣女子来不及躲闪，痛苦地捂着自己的眼睛，发出凄厉的惨叫：“啊——我的眼睛！”
黑雾被这白光驱散，男人不甘心地倒地，眼眶流出长长的血泪，再也没有声息。
国师命令仪式继续，她们这些贡女还要继续拿着物件上前。
有人目睹了刚才发生了一切，怯弱地不敢上前。
国师此时功力大增，他只冷笑一声，随后指尖上多染了几分血。
死亡的威胁笼罩了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人不敢向前。
黄衣女子的眼睛被白光刺瞎，她只能拉扯着周围人才能继续仪式。
一步又一步，她们一行人渐渐靠近国师。
国师命令她们在物件放在祭坛的指定位置。
楚本初趁着国师背过身去的瞬间，拔出利刃，刺入了国师的心脏。
这一幕惹得周围人又开始尖叫，只有两个人神色如常，依旧淡定。
一个是楚本初，她眼神冷冷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国师。
而国师本人，虽然心脏被人刺穿，但是神色如常，抬头微笑着看着楚本初。
“我的孩子，我就知道，你藏在这群人里面。”
国师轻笑温柔说，他手指一抬，那原本被束缚在祭坛中心的人忽然缩小，枯萎，化作了一捆枯柴。
“你们拿妖木来欺骗我，真是懵懂愚蠢。”
“这样的伎俩，我在南楚国禁地的时候不知道使用过多少次了，你们居然还敢用，可笑至极。”国师说着说着，眼底带上了明显的嘲讽之意，他本人和他口中所说的仙人之意完全不相同。
他自己，也是一个欲望深重的人。
“我没有想要骗你。”楚本初淡定地说：“我也知道用匕首是杀不死你的。”
因为国师的心脏，根本不在他的身体里面。
在祭坛开启的前夕，她和诸葛承渊奔波着去了一趟南楚国的禁地。
南楚国早就被毁了，但是禁地由于其的特殊性，当年景朝军队来攻打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踏入禁地。
根据南楚国女皇残存在楚本初脑海里的记忆，楚本初和诸葛承渊成功找到了南楚国禁地。
甚至，她们还有意外之喜——南楚国禁地深处的妖木里，藏着国师的心脏。
这是只属于国师个人的秘密，女皇也是有一次悄悄跟踪着国师，才能知道这个秘密的。
她们取不走妖木，也杀不掉心脏。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
“你们能有什么办法？”国师很自信，他采用了禁术，享受它给自己带来的无上力量，也遭到了它的反噬。所以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把心脏藏在妖木里面，没有人能够毁了他。
只是国师不知道的是，诸葛承渊和楚本初此行并不是为了毁了他的。
在她们交谈的时候，国师已经将刺入心脏的匕首拔了出来。他胸前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国师拉着楚本初的手放在自己的伤口上：“你瞧，这就是长生之术。从你一出生，就拥有这样无上的力量。你应该感谢我，而不是和我作对，是我赋予了你这样的力量！”
楚本初用力把手抽回，眼里满是厌恶之情。
她一针见血的指出了国师的虚伪：“你是为了你自己，从来不是为了我！我早看过女皇的回忆，知道你们当初都以为我死了，把我丢入乱葬岗当中！是一把大火才将我催醒的！”
“虽然世间伦理说孝顺这一说辞，但是显然用在你们身上是不合适的！你们生下我是为了杀我，养育我也是为了吃我！我的成长，与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这些话，她放在心底了许久，如今总算是说了出来，也算是畅快。
国师却也没生气，他看待楚本初，就像是看待自己最满意的作品。无论楚本初做些什么，他都不会生气。
月亮的光芒越来越亮了，国师拿出了麒麟玉。
“来吧，我的孩子。仪式一旦开启，你永远没有回头之路了。”
楚本初感觉到自己的脖颈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国师那边还在不停地说着：“仪式开始了，既然你不想要这样的力量，那还是归还给我吧……”
“呃！”国师的话突然被打断，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不断蔓延开来的血迹。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蓝衣女子发话了，她一步步朝着国师走来，每走一步，她身上的伪装就卸掉一分。渐渐地，他的真面容彻底浮现了出来。
是诸葛承渊。
他化作一个入宫的女子，混入人群当中，就是为了给国师致命一击。
“妖木确实不可以被毁坏，但是可以被逆转。”诸葛承渊手里的麒麟玉霍霍生辉。
“你们疯了，我是神，你们居然敢弑神！”国师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他眼眶发红。
他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久违的，有心脏在跳动。
一下接着一下，一下又一下的心脏跳动声，不断地提醒着他，他不是神，只是一个凡人，一个随时随刻都有可能被杀死的人！
“不！”
国师挣扎着要抢走麒麟玉，他出手极为狠辣，招招致命。
楚本初快速出手，和诸葛承渊联手对付国师。
“你要杀我？你不过只是我一个作品而已！这个世界上我才是神，没有人能够杀了我！”国师越发癫狂。
楚本初小心翼翼地防备着国师，寻找着机会。
自从从皇宫地牢里面逃出来后，她就开始做梦了。
梦里是痛苦、不甘、寂寞、绝望。
那么多次午夜梦回的痛苦，这一次，她要把所有的噩梦都击碎。
长生仪式已经开始，然而麒麟玉却被人扭转，整个仪式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快速运转，没有人知道结局是什么。
月光越来越亮，到了后面他们都看不见彼此，能够依靠的，只有彼此紧紧相握的手。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那样的誓言，让人永不能忘。
“小心！”
白光中，国师再次对楚本初和诸葛承渊发动了攻击，诸葛承渊挡下了这一击，并且提醒楚本初小心国师：“他似乎能在白光里面自由行动！”
“你也小心，他的目标是我！”楚本初紧紧盯着白光，这光实在是太刺眼了，她根本看不清国师在哪里。
安静……安静……静下来……
楚本初不断地安抚自己，对自己这样说道。静下心来感受身边的事物，国师一定就潜伏在四周，她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即中！
“来了！”又是一次偷袭，楚本初来不及躲闪，半张脸被擦伤，鲜血滴答滴答落地。
诸葛承渊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但是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否则就是在给楚本初添麻烦，他不能够拖楚本初的后腿！
“你小心，我没事，别担心我！”刺眼白光中，国师的攻击不停歇，为了躲避攻击，女主不得不松开和男主紧握的手，快速躲闪着国师的攻击。
可是即使这样，她身上还是被国师的攻击伤得伤痕累累。
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她和诸葛承渊都会死的！
眼睛被白光刺得流泪，楚本初索性就不用眼睛了。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白光……黑雾……气息……他来了！
这一次，楚本初闭上眼睛成功躲开了国师的攻击，她甚至都能够感受到国师的错愕。
“不愧是我最满意的作品，这么快就能参悟，只可惜你执意和我作对，我便留你不得了！”国师冷笑，他现在没有之前仙人的高冷模样了，嗔目欲裂，一副恨不得将楚本初杀之而后快的样子。
生死存亡之间，没有人能够抛弃自己的欲望。
“承渊，你万事小心。他是冲着我来得，这一切，由我来了结！”
楚本初和诸葛承渊背对背，当国师朝着他们冲过来的时候，楚本初却一把推开了诸葛承渊。
“阿本！”诸葛承渊想要去拉楚本初，楚本初却很快被白光卷了进去。
或者说，是她义无反顾地冲进了白光最中心。
“阿本，不要！”
只可惜楚本初听不见任何人说话了。
国师是她的父亲，是创造她的人，是她这辈子最厌恶的存在，也是她无法割舍的人。
只有让楚本初独自、彻底地了结了这一切，她才能够得到真正的自由。
白光越来越亮。
没有人知道祭坛最中心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