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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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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承渊,我等着!今天是我,明日就是你!”慕容长安狂笑,她不顾一切地奔向了熊熊燃烧的火焰里面。

火焰一直燃烧,一直烧着,直到冲到天际。

诸葛承渊站在坍塌的宫殿的面前,面容平静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他站立了有一会,周围忠心耿耿的士兵拖拽着宫人的尸体。侍卫毕恭毕敬地低头,询问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陛下。我们没有找到楚殿下。”侍卫额头滑落一滴冷汗。他没有办好必须陛下交代的事情,楚殿下是陛下心尖上的人。可是就在陛下决定攻入皇城的时候,一直陪伴在陛下身旁的楚殿下居然不见了。

他不敢去想这是为了什么。

他是见过楚殿下真容的,一双眸子平静如秋水,明明站在烽火战场上面,却好似随时都会飘然离去。

他也听说过楚殿下的事迹,一柄宝剑使得出神入化,千万人无人能敌。

只是这样的人,从来不会沾染战场。

似乎,在这场战争当中,楚殿下不会站在任何人的一方。

她不加入任何一方,也没有选择逃走,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们。

仿佛她是真正的神灵。

“无妨。”沉默了许久,诸葛承渊终于开口了。侍卫找不到楚本初,也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在那次长生大阵之后,楚本初近乎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最强者,她可以去任何地方,没有人可以拦住她。

也包括了诸葛承渊本人。

诸葛承渊也知道,其实楚本初并不赞成这场战争。她曾经主动找了过来,到书房里劝说他。

“你真的要联合那些流民,推翻现在的王朝吗?”

书房里点燃的灯火跳动,淡淡的黄色光芒映照在楚本初的脸上。

诸葛承渊放下的手中的笔,他刚写了一半的书信,墨迹未干。

“阿本,这件事情不是我能够阻止的了。”诸葛承渊抬眸和楚本初对视,认真地看着楚本初说:“这几年,年年天灾,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宏朝灭亡是大势所趋,并非我一人能够左右。”

他顿了顿,接着说:“那些流民没有理智,又十分仇恨当局者。与其放任他们在城内肆意烧杀抢掠,不如我来统领他们,这样一来,事态也不至于失控。”

楚本初没有第一时间回话,她垂眸扫过桌上的书信,上面写着联系京城内的防守军,让他们缴械投降,把损失降到最低。

楚本初看着那些书信,然后说:“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诸葛承渊轻叹口气:“可我想说的,只有这么多了,阿本。”

“我与你,终究是不同的。”诸葛承渊避开视线,不愿意同楚本初对视。他说:“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是我的骨肉同胞。那些死在混乱朝堂上的臣子,是我的同胞。慕容做皇帝做得一般,她支撑不起那么大的压力。我不能保证她是否会放过那些流民,但是在我看来,那些人都不应该死。”

“我做不到和你一样超脱尘世之外,阿本。你可以旁观一切,但是我不行,我生下来就受了百姓的恩惠,我是被他们的供奉养大的皇族。哪怕我的王朝已经覆灭了,可是我已经欠下了那笔债,这些种种,都是我不能割舍的。”

诸葛承渊说了很多话,他似乎想要劝服楚本初。楚本初也就这样站在他身旁听着,看不出情绪,眼里只是映出了跳动的火光。

“阿本,你愿意陪我上战场吗?”

楚本初回答:“愿意。”

“那好。”诸葛承渊淡淡一笑,他随即说道:“那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情,就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插手我和慕容之间的事情。你就在战场上陪着我就好了,你的手上,不要沾染鲜血。”

“一切的一切,由我来承担。”

临走前,诸葛承渊还对楚本初说了一句话:“阿本,你与我,终究是不同的。”

不同。

到底有哪里不同呢?

楚本初走后把书房的门关上了,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从头到尾问的都不是这个。

诸葛承渊说了那么多,其实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既然诸葛承渊想要她上战场陪伴,那她就去。

只是到了最后关头,诸葛承渊要带领流民攻入皇宫时,楚本初原本跟在他一旁。

但是流民太多,无辜的百姓太多,慕容的军队太多,她也就渐渐隐没在人海里面了。

即使诸葛承渊派了大量的人去找她,也无功而返。

因为只要她不愿意,无论是谁,都无法找到她。

皇城被鲜血染色,一大批接着一大批的俘虏被推车运了出来,倒在不远处的火堆上。

那些训练有素的士兵都没有找到人,楚本初,此时就在火堆旁边。

火,在人类的生活中十分常见。一般人把火用于生活上,把火用来烘烤食物、衣服,那么火就会散发出温馨香味。

可如果把火用来焚烧尸体,那么火会烧的恶臭难闻,席卷着滚滚黑烟,让人不敢靠近。

楚本初就静静的站在一旁,她仿佛感受不到那些死亡的气息。

菩萨低眉。

终于,一旁打着瞌睡的士兵总算是发现了楚本初的痕迹,他对着火堆旁边的黑影骂道:“是谁!给小爷我出来!”

这刚死了那么多人,这有些看不清楚的黑影,难道是死人的灵魂不甘心,冤魂不散?

士兵壮着胆子想要靠近黑影,他好歹也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人,对于这些鬼神之说并不畏惧。毕竟鬼神终究是虚无缥缈的,而他在战场上,可是随时都会被锋利长剑夺取性命!

他一步又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只察觉到一阵阴风吹来,那风吹得他心底发寒,再一眨眼,那黑影却消失不见了。

“真是见了鬼了……”士兵嘟囔着,又抱着他的长矛回到了原来的守卫点上。

那楚本初,也随着那阵风,离开了。

——

五年后。初夏。

春天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夏天了。

夏天,万物生长,幸福在每个人心底枝繁叶茂。

民间还是老样子,五年过去了,王朝更替,短暂的慕容王朝稍纵即逝,现在当局的还是诸葛家的人。

平民百姓不在乎今天的皇帝到底是谁来当,也不在乎自己头得上的皇帝到底是姓诸葛还是姓慕容。

“新出的花糕,走过路过来看一看啊——”天气热了起来,沿街的百姓叫卖着花糕。

花糕色泽莹润,香气扑鼻,惹得路过的行人为它驻足。

“老板,我要一份花糕。”

“好嘞,姑娘!你真是好眼力,我家的花糕,是整个花巷里最好吃的了!别人家的花糕,都不如我家的花糕香甜!”老板长得黑胖,笑起来衣服喜气洋洋的模样。

楚本初接过花糕一尝,味道果然很好。

花糕入口香甜,让她想起来了之前在宫里住的那段日子,有一种糖糕,她吃着也觉得很甜。

宫里的点心总是很甜的。

可能是因为宫里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五年了,她还是回去看过诸葛承渊一次。

那时候诸葛承渊显得并不惊讶,虽然这五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楚本初,但是正如他所坚信的那样,楚本初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正好,五年时间足够他肃清内外敌人,掌控朝局,让他拥有能力,满足楚本初想要的任何事物。

“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阿本。”诸葛承渊伸手接住楚本初的手,他和楚本初穿着同色系的华服,站在大殿之上,看上去是那么般配。楚本初任由宫人给自己打扮,她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

楚本初说道:“这几年,我在外面游历,听说过你的很多事情。”

“哦?都是些什么事情?”诸葛承渊来了兴趣,五年的磨炼,已经让他的眉宇间有了帝王的威严。他做不出曾经逗楚本初笑的轻佻表情,只能尽量放缓语气

楚本初在外面,听说了诸葛承渊很多事情。

其中包括他每天勤勤恳恳地处理政务,为国为民付出。也包括他排除异己,将慕容家族的残余势力斩草除根。

那些曾经跟着他一同杀入皇城的流民首领,大多都被他杀得七七八八,只有些许几个,自己主动放弃的权势地位。解甲归田,才能保住自己和家人的性命。

但是楚本初对于他的这些行为,也没有资格做出评判。

毕竟坐在那个至尊位子上的人不是她,她也就不能理解诸葛承渊心里的落寞。

兜兜转转,在外面游历了一段时间,楚本初最终还是回到了皇宫。

她从来也没有要求过什么,但是诸葛承渊把她居住的宫殿修整得富丽堂皇,美不胜收。甚至,诸葛承渊下朝后兴致冲冲地来到楚本初所住的宫殿,

诸葛承渊拉着楚本初的手,开心地说道:“阿本,你可以成为我的皇后了!”

楚本初一愣。

诸葛承渊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我做了那么多努力,这下子总算是要成功了!等你成为了我的皇后,我们就能够一辈子都不分开了!不管是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面对!”

诸葛承渊说完后,又说起了他和楚本初的未来:“我们以后会成为王朝的主人,我们的名字会记录进史书里面,永永远远在一起……”

楚本初仔仔细细地看着诸葛承渊,然后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当皇后了?”

“你不当皇后吗?”诸葛承渊愣住。

“我不当皇后。”楚本初淡淡说道:“并且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够久了,我要离开了。”

她离开皇宫的那一天,诸葛承渊还是忍不住问她:“阿本,你执意要走吗?”

“你知道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诸葛承渊挽留楚本初说:“你若是厌烦争风吃醋,我就让你当唯一的皇后,你要是觉得皇宫闷,我就给你在皇宫外面修别宫,你武力高强,来去皇宫自如,没有人敢拦你,也没有人拦得住你!”

“阿本,你再想一想好吗?你要留我一个人面对朝局吗?”

这话说的,楚本初放下了手里的糖糕。她抬眸认真看着诸葛承渊说:“承渊,我不愿意留在这里。”

“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人选。我没有慕容世纷的野心和圆滑,也没有和别人虚与逶迤的心理。

“就算我留了下来,当了这个皇后,对于你和我而言,又有什么用呢?你有责任,要选择面对天下人,我从来没有怪你这一点,真的。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爱你。真诚的。”楚本初说得很坦荡,外头起风了,春风吹入了宫墙内,只能吹动些许帷帐。

“你看这春风,多美好。”楚本初继续说:“我不属于这里,我当不了皇后。一是我没有当皇后的能力,二是我也不愿意留在这里。”

“那你有想过我吗?”诸葛承渊说道,他眼里带着哀伤:“我们一路走来,那么多艰难险阻,生死攸关的时候都度过了,现在好不容易天下太平了,好不容易我们彻底安全了,你居然要和我分开,为什么呢!阿本,你就当作可怜我,留在我身边不行吗?”

“我不属于这里。”

“那你能容忍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你能容忍我选择别的女人成为皇后,成为妃嫔,和她们恩爱生子,白头偕老吗?”诸葛承渊越说越激动,他知道楚本初是一阵风,没有人能够彻底留住她。

只是诸葛承渊也很好奇,自己和楚本初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他在楚本初心底到底算做什么呢?分量到底有多重呢?楚本初又能为他做到哪一步呢?

他不愿意去想,可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面对。

景朝的朝堂一片混乱,天下隐隐有大乱的趋势。他和楚本初不同,他是诸葛皇族的子嗣,从小被景朝的百姓供养。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他要为天下百姓尽责。

而楚本初不需要。她可以是风,是雨,是万物中的任何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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