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谈
入夜,尚云在庭院里抬眼望着逐渐被乌云遮盖住的月牙,独自在走廊站了许久,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公子,你可真是喜欢一个人发呆呢。”陆婉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忽然出现在尚云身旁的梁柱后面,嘻嘻笑道。
“你怎么还不睡。”见身边的娇俏少女昂着小脸一脸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尚云也是微微一笑,反手揉了揉少女的脑袋,轻轻笑道。
“哼,我就猜到一有事你准会睡不着,出来散步,所以特意出来寻你。”少女嘿嘿一笑,亮丽水韵的眼眸里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狡黠,眼角的藏笑似乎快要弯的如穹顶月亮一样。目光灼灼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只比自己高半头的少年,“是不是还在想怎么搞定那个赵由啊。”
“嗯。虽然以前也经历过叔父安排的一些简单的任务,”尚云点点头,面色云淡风轻地道,“但是这是我第一次用宗师境修为对敌,而且我和叔父之间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你有想到什么计划吗?”少女见少年这般沉思模样,忍不住问道。
“这倒不难,既然是暗中刺杀,敌明我暗,自然有的是暗中的办法了。更何况我本身的实力远已经超过了赵由,自然没有失败的道理。”尚云一手细细揣摩梁柱的花纹,口中随意地道。
“既然你已经有了计划,那怎么晚上还不睡觉跑出来看月亮?”少女歪着头,又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虽然还年纪尚小,面容还青涩稚嫩许多,不过偶尔一霎流出的风情若是让外人看了,定然会说女孩长大后的容貌必然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倾城之貌。
“思绪有些乱,出来走走罢了。”尚云抬眼看着已经被乌云遮盖住的月亮,夜晚的庭院里失去了月光一时间显得昏暗了许多,两人的容貌在彼此眼中也变得朦胧了。
“公子,”婉兮犹豫了一下,迟疑道,“其实你也不用太急了,尚叔叔他是志在复楚,但是你也不用那么急的。现在的秦帝国是动荡了些,但也仅仅是蜉蝣撼树,远远不到要再被推翻的地步,更况且六国早已经灭亡了,即便是再兴复也不是那个楚国了。”
“婉兮,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我与伯父虽不是亲生,但情同父子,他这十年对我有着养育之恩,所以他的志向我是会尽力帮他满足的。”
“嗯,可惜我并非是修行之人,在这方面并不能帮到你,今天听你们说的宗师境,你究竟是修炼到了哪个地步呢?”陆婉兮惋惜了一声,神情有些落寞。
“嗯,简单来说,你应该听闻过在这个世界上修行实力曾被上古时期的一位巅峰至强划分出了九个层级,分别是破甲、修身、宗师、国士、国师、破军、大国师、无双、造化九境,除了后两境只存在于传说之中并未听闻有谁踏足,但是像破军境,大国士境秦国却是有着一些人,比如现在被封为武安君的白起便是大国师境,当年长平一战,若非他的出手以一人之力用峡谷落石填平了山谷阻断了下山的必经之路,使赵军战败后无法撤离,从而全线溃败,秦军想要获胜还需要付出更大得多的代价。”尚云的言语不急不缓,条理清晰地说道。
“而就是第七境强者的实力,能够使用超脱人力,运转天地的能力。而之下的境界,每个层次间的实力都会差上许多,而且实力划分本身也并不是那般绝对,只是一个实力参考罢了。后人在原有的基础上又划分出了初品,中品,上品,巅峰四级用以区分,比如一个初品的修身境界强者可以轻易击败三四个破甲级初级修行者,而一个巅峰级修身强者可以更为轻松的打败数以十计的破甲境。如果等级相差过大,战斗就会是一边倒的屠杀。因为大规模战斗多会发生在军队和修炼者互相掺杂的对决中,因此评级才会用击败多少人的军队来作出划分。”
“也就是说,弱者遇到强者便只能闭目等死,被碾压的份儿?”婉兮歪着脑袋细细思索着尚云详细给出的解释,忽而抛出一个问题。
“倒也不是,至少破军以下只要实力不是相差过于悬殊,弱的一方若是脑子机灵一些,选择智取的话,还是有可能或逃或谈判全身而退的。而如果是破军以上已经可以调用天地之灵力为自己所用的话,或许只能说自求多福吧。”
“那么假如像你刚才说的白起那样的强者,如果他想要杀谁,是不是就能杀谁,是不是就算天下无敌了?”
“嗯,笼统地说,几乎可以这样理解,那个境界的强者,哪个不是权掌一方的王侯将相,想要围杀掉他们,只能靠更高层次的人出手,再或者至少三四个以上同层次的强者围杀,才有可能说有对方逃不掉杀死对方的机会。若是仅仅想要靠低阶的人数堆积怕是想的太过简单天真了,除非是对方一心想要死战,战死为止,不然且战且退,反复袭扰,再多的人数被杀光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事无绝对,”尚云笑了笑,看着听得一脸认真的动人少女,卖起了关子,“用人数的确有堆死过顶级强者的事例。”
“谁啊?你接着说啊!”正听得起劲的少女见尚云忽然停住了话头,赶忙扑闪着大眼睛催促道,丝毫不见夜深人困的倦意。
“像几百年前的吴王夫差,”尚云看着听得起劲的少女催促,心中觉得有趣,暗想不自觉地想着像这般安宁的夜晚以后可以更多几个,嘴上继续讲道:“被越王勾践打败紧逼至国都破城,因为不愿做那亡国之君,便以一身半步大国师的修为以死相战,生生打掉了勾践将近三万人才逐渐力竭最终被乱军踏成了肉泥。与之相似的还有很久以前的鬼谷二将之一的庞涓,被兵神孙膑用计逼入绝路后退无可退,破军境的实力硬是抗住了大军十几次的冲杀,不过正规军队的作战方式,军械装备也非寻常可比,最后也是突围不得,被数根床弩穿心而亡。”
“这么说,大军若是不给强者逃脱机会的话,再强的人也是有机会用人数填死的咯。”婉兮轻轻揉了揉眼睛,一手托腮。
“是的。不过那个境界的事动起手来太过恐怖,所以各国君主都是能不得罪就不得罪,一旦得罪就要斩草除根的态度,由此可见对这般强者的谨慎态度。”
“是呢,那个层次的强者太过于可怕,很难解决。”
婉兮说完抬头看向尚云,正撞上后者笑意悠然地看着自己的目光。
月光这时在乌云中挣脱出来,重新出现在两人上方,月光洋洋洒洒落下,落在了两人的青丝上,院落里时常传出入秋以来蝈蝈越发微弱的聒叫。
夜深人静,他人不知。
一阵秋风悄然刮过,除了带着一些透着微冷的凉意,再次携起几片金叶乘夜远游。
两人忽然不约而同地都停住了谈话,只是静静的站在月光下,任由秋风在身上吹过。眼中只有彼此的人影,再无其他。
时间仿佛停在了这里,又仿佛是回到了下午时两人在院子里闲聊的那一刻。
何人初见月,月下照何人。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两人沉浸了许久,终是尚云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他抬手揉了揉陆婉兮的脑袋,轻轻说道:
“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好。”
翌日清晨,有人唉声叹气赶路有人拄拐悠哉行路,有人默默去执行任务,亦有人每天奔走于民间疾苦。
尚云穿戴整齐,走出房间,看着清晨一缕阳光洒下照映在脸上。轻轻笑了笑,手伸在袖中摸了摸长条包裹,独自走出了庭院。汇入了早上已经有了早市的人流。
他要去见一见,那个所谓的燕国叛将,到底是有着什么实力。
皇宫 大殿内,端坐在大殿中央的威仪中年男人正在闭目养神,等待着百官一会儿的朝拜。这是他每天最厌倦的事,他甚至都能想到他所厌倦的百官又将会为各自的行政拨款吵的不可开交,厌倦了听那些从天下各个角落传递来的奏折所述的琐事。
男人偏着头一手托腮,静静思索着些什么,身后传来两侧宫女小心用蒲扇轻扇传来的微风。他想起来燕国将灭前来行刺的那个刺客,依稀记得名字似乎是叫荆轲吧。只可惜武功差了点,都不需要自己动手,光是身后的两名侍女便可将他轻易拦住,轻松地将其击杀于当场,再之后便是一名来自燕国的斥候将军暗中投诚,他帮助秦军打开了燕国大军的门户,几乎间接导致了燕国的战败和灭国,燕赵虽有慷慨义士,但也有着卖主求荣的叛徒,虽然之后为了顺利征讨其他几国,他大肆嘉奖了这名叛徒,但任何人对于内部的叛徒都会觉得心中恶心厌烦,他也并不例外。
男人又想起了远在安邑的武安君,想来他必然是能够看出自己一点点包拢的兵力部署的,他若是识趣乖乖放弃权柄,自己也愿意借坡下驴让他做个顺风顺水的富家翁安度晚年,若是他真觉得自己无法掌控他,无法无天,自己也只好掀开那几张底牌让他知晓一些道理了。
还有远在边关的王翦父子,蒙恬,章邯几位将军,也要费心劳神严加监管,防止起一些不应有的心思,尽管他们的父母妻儿家眷尽数都在这咸阳城中好生照料,但谁又能保证不会有万一呢。
还有那些流民,服徭役的百姓,暗地里虎视自己妄图复兴的六国残余势力等等等等,天下之大,有太多事需要他去劳心考虑的了。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周那般强大的实力,修行者达到大国士境的能有数十之多,破军境强者如过江之鲫,可依旧在历史的年轮中被碾压成了其中的史官竹简化作了香炉中冉冉升起的一缕青烟,史书上只会记载:“周势颓,数十国分之,历千百年,终成七国分周,周遂亡。”
这天下又何止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他相信,若非他始终坚持重法以典,军功立德,才使民间声音小了很多,现在放任扶苏摄政必然会引起许多朝中庙堂的心思活跃起来。
他要替扶苏,将荆棘权杖上满是的尖刺,一根根拔除。至少也要让世人习惯于大秦统一的王朝,而不再惦念那什么狗屁六国。
“陛下,到早朝时间了。”见时间差不多了,内总总管太监王朝迈着还有些踉跄没有痊愈的步子走到在中年男人耳旁小声提醒。
“宣百官上朝。”中年男人依旧闭着双目,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从容不迫。
“喏。”太监总管躬身向后倒退出去,几十秒后,殿外传来他听得耳朵都快要生茧的声音,语气语调似乎是永远永恒不变一般,这么多年来始终一成不变。
“宣百官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