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帝都旧事
5月25日是陆文珊好友黄妍的26岁生日。
一个月前,黄妍便邀请陆文珊到帝都参加自己的生日宴会。
陆文珊满口答应,还精心准备了礼物。
黄妍是帝都人,漂亮,局气。
两个人是大学同学,陆文珊被黄妍飒爽的气质所吸引,黄妍又喜欢陆文珊的单纯不世故。几年相处,两个女生成了要好的朋友。
“师傅,去仰山公园。”陆文珊提前一日飞到帝都。
“姑娘,来旅游的?”帝都的出租车司机都是自来熟。
“算是吧。”陆文珊笑着答道。
“这几年帝都的变化可大了,你看,郊区到处都在修路盖房子。过几年要开世园会,还申报了2022年的冬奥会,咱们有08年奥运会的经验,这个冬奥会也一定会申办成功的。”司机热情地介绍着。
“是的,我以前在帝都上学,这才几年没来,已经基本上不认识路了。”
与四五年前相比,城市愈发繁华了。
司机与她聊了一路,直到她在仰山公园旁的一处住宅楼下车。
她有此处的门禁卡和502室的钥匙。
502室是一套一百四十多平米的三居室,柔光灰的磐多魔地面和纯白墙面搭配了一系列的暖光灯饰,原本朝南的卧室和客厅被打通做成了横厅,砖墙结构的阳台封装成了整幅的落地窗,窗边放置着一架德产博兰斯勒三角钢琴。客厅里没有过多的陈设,只有沙发、茶几和两面书墙。
陆文珊打开灯,又径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屋内保持着她当初离开时的样子,没有人在此期间到过这里。
她小心翼翼地将盖在沙发和钢琴上的罩布扯下、卷起,塞进洗衣机里。
又清理了书架,擦拭了地面,待到空调将地面的水渍吹干,已是傍晚时分。
陆文珊站在窗边,看着近处的林荫道上渐次亮起的景观灯,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地熟悉,好像自己从来都没离开过这里。
钢琴顶盖上堆放着莫扎特各时期的钢琴协奏曲和舒曼、德彪西的曲集,还有一些用铅笔记满的五线谱本。
陆文珊坐在琴前一页页翻着谱本,用手指摩挲纸面上的字迹,记忆一下子跑回到七年前的那个秋日午后。
“文珊,你有空的时候把我写的这些曲子弹奏一遍录下来。”
“你为何不自己弹?”
“因为我的琴技不如你,我怕糟蹋了这些曲子。”
“但我如何知道你的作品想要表达的是什么?”
“之前我听老陆说,你原本是要考星海钢琴系的,你应该有感悟和理解音乐的能力。”
“哈哈哈哈,你不说我都忘了。当时是因为成绩差,就找了个由头搪塞爸爸。好了,好了,我有空的时候帮你整理。”
想到这里,陆文珊微笑,继而又陷入了沉思。
房子是李岩的,屋内的所有陈设也都是他的。
2007年陆文珊大一入学时,陆铭和陈婷送她到帝都,托李岩照顾。
李岩与老陆是好友,有时又是搭档,自然也就把照顾陆文珊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每到假日,陆文珊总爱来李岩家。他做菜给她吃,同她讲一些工作中的趣事。午后,他就站在钢琴边整理他的那些曲子,她则坐在沙发上安静地看书。晚饭过后,他会亲自送她回学校,看着她进了校园再离开。
2010年下半年,陆文珊大四实习,他便将家里的钥匙交到她手里,自己搬去了东三环的公寓。
她问他为何不一起住,这里明明有两间卧室。
他说,哪有小姑娘同大男人住一起的道理。
再后来,他忙着到各地出差看项目谈投资,陆文珊也开始了自己在外企的工作,两个人各忙各的。
2011年1月,陆文珊发信息给李岩,想同他约时间一起返回深港过春节,但是没有得到李岩的回复,她又给他打电话,才发现其手机已关机。自此,李岩的手机就一直处在关机状态。
她去他的公司,有人告诉她说李岩出国考察了。几个月后她再次去他公司时,却被物业告知李岩的公司已解散。
她又在帝都待了两年,将工作之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整理那些曲谱。她一张张地誊抄、练习、录音演奏,想着,终有一日李岩会回来。
直到完成最后一个乐章,她才决定要暂时放过自己。
今天,当她再次回到这里,往日的一幕幕又电影画面般浮现出来。
陆文珊蜷缩在沙发上,止不住地抽泣、颤抖,然后又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喂……”她将压在身底的手机抽出来,迷迷糊糊地点了接听,“说话啊。”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几秒钟后,她从沙发上撑起身体,仔细看了看手机,才发现刚刚接通的是FaceTime,屏幕里的人正用惊诧的眼光看着她。
与她视频通话的人是刘铮。
她没有开灯,室内只有手机屏幕的光亮。
“你在哪里?”刘铮几乎是一种质问的语气。
“与你有关吗?”陆文珊用低哑的声音反问。
若不是刚刚被惊醒在慌乱中接听了手机,她是断然不会在此时与刘铮视频通话的。
眼肿、鼻塞、声音沙哑,被泪水打湿的刘海凌乱地贴在脸上。她先是觉得尴尬,而后又觉得无所谓了,最好是自己的样子能将刘铮吓跑。
“陆文珊,你到底怎么了?”刘铮停顿了几秒,“你去把灯打开。”
陆文珊起身,去开了一盏落地灯。
“你为什么哭?”刘铮问。
“与你无关。”
“我当然知道与我无关。但你有什么不开心,或者受了什么委屈,都是可以同我讲的。”刘铮不再用刚刚冰冷的语气,此刻反倒是一副想要安慰陆文珊的样子。
“你真的不需要理我,都是些旧事,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
“你在哪里?”刘铮追问。
“帝都。”陆文珊不想就这个问题同他纠扯。
“好,我明天过来找你。”说这话时,刘铮没有犹豫,“早点休息。”
“晚安。”
说罢两个人挂了电话。
陆文珊当然明白刘铮的用意,只是这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如两年前那样,暂时地忘掉旧事,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