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八方风雨甘泉剑(一)
怎么从那几间屋子走出的,陈伏早已忘了。
自己如同刽子手一般,不过短短片刻,便沾满了鲜血。
陈伏动手杀人的时候,血溅的满地都是,但所有人都只是麻木的看着,仿佛陈伏只是喝了一杯水一样简单。
他们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光彩,空洞的瞳孔让人不敢直视,这不是冷漠、不是无情,这是一种不在乎任何东西,包括生死的淡漠,这种感觉就好像你拿着刀在他身上捅上两刀,他都会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这就是人间地狱。
匕首跌落在地,陈伏无力的坐在地上,看着剩下几人的麻木不仁,他想大吼,嗓子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真的很想问问他们,很多人哪怕到死都没有放弃过对生的渴望,凭什么他们这些活着的人却要如此蔑视生存下来的希望。
没有人知道这两天对陈伏来说意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两天陈伏心里想的什么。
只是后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陈伏都是不声不响,不再插科打诨,不再喜怒于色。
陈伏的内力进步的飞快,雁字回步也是渐渐的轻车熟路。
剩下还存活的三人被虫老头喂食了丹药,生死全由自身意志。
虫老头说丹药只是外力,可以化解他们神智淤结的地方,但真正要存活下来,关键是要看他们有没有求生的信念。
两人离了此地,终于走出了荒漠。
此时已是雁来月,桂香满地。
太阳当头,正是一年中最热的一天。
俩人出了荒漠到了一个小镇,看见一处摊位,零零散散围着几张矮桌坐在马扎上七八人。
摆摊的是个头发花白,面容看起来红润的老头。
摊位旁竖着木牌,写着茶水瓜果价钱,最后一句注明自取。
老头就躺在一旁的一把木摇椅上,手拿一把蒲扇,微闭着双眼,摇椅轻摆,热风吹过时,轻轻摇动的蒲扇,好不惬意。
虫老头和陈伏上前倒了一壶茶,拿了一个瓜,坐在旁边一矮桌旁,好一顿解渴。
地面颤动,壶水摇晃,远远听见马蹄声渐起。
马蹄声由远及近,渐渐清晰,直到摊前。
马上一中年男子勒住马缰,红棕色马一声嘶鸣,前蹄抬起摆动,稳稳落在地面,中年男子手一摆,身后十几骑随即停在身后。
尘土飞扬,落在桌子上,茶水也不受其害。
坐在马扎上的人被呛得一阵掩面咳嗽。
摊位起身站起好几人,口吐秽言,还有几人见来势汹汹,反而不做声退后几步,见势不好便要开溜。
中年男子未下马,身后的人皆是在马上停驻,对这些人的污言秽语置若罔闻。
两布衣青年,见这些人不予理睬,边骂边走到马边,指着中年男子挑衅。
只见中年男子眉头一皱,左手抽出腰间长剑,两道剑光闪过,两颗头颅飞出去,只剩下碗大的刀疤往外喷射血液。
众人都在原地一时没有缓过劲,呆呆的看着。
中年男子抬头往摊位看去,余下的人扔下茶杯叫喊的逃窜而去,场面一时间好不狼狈。
男子身后十几骑目无表情,对这一幕仿佛已经司空见惯。
虫老头只是在中年男子出剑的那一刻,送入嘴边的茶杯停了半响,然后继续喝茶,陈伏内心虽然有点害怕,但见虫老头稳如泰山,内心平息下来,也坐在马扎上未动。
除了虫老头和陈伏还未走,便只剩那个躺在木摇椅上的老头。
老头仿佛是睡着了,一把蒲扇搭在脸上,传来阵阵鼾声。
中年男子看了虫老头和陈伏一眼,未作理睬,直盯着酣睡的老头。
夏日烈炎,空气如蒸笼一般,白气上冒。
中年男子突然道:“天机翁辛。”
鼾声顿停。
老头转了个身,鼾声又起。
中年男子用手遮目,看了一眼烈日,咧开嘴道:“还以为你们这些见不得光的鼠辈终生都不会出现在阳光下,没想到竟然光明正大的在这摆起摊来。所幸,我沿南方一直追寻至此,这份功啊,送到手上又岂有不要之理。”
中年男子一挥手,身后十数骑齐刷刷骑马散开,将整个摊位围在中间。
陈伏低头小声对虫老头道:“老头,咱俩咋办,跑路吧。”
虫老头眯起眼,又喝了一口茶,未答。
中年男子下马,提剑,缓步走向老头。
“听说天机翁辛最擅剑法,‘八方风雨剑法’独步天下,恰好,我也最擅用剑,倒是不知我这‘穿云剑’与‘八方风雨剑’谁能更胜一筹。”
翁辛老头睁开了眼,打了个哈欠,兴致缺缺,半躺在木摇椅上。
翁辛慵懒的开口道:“早就听说李念手下四名名将,没想到倒是在这碰上了。”
翁辛厌倦的看着飞在眼前的几只苍蝇,蒲扇摆了摆,苍蝇走投无路掉落地上。
翁辛坐直,道:“‘刀剑枪棍’,你就是剑将元白吧,剑法倒是不俗。不过若要挑战老夫,还是让李念亲自来吧,你还差了点。”
元白双眼直视翁辛,道:“师父经常说,翁辛虽懒,但出剑却是不见任何慵懒,我不自量力,倒是想讨教一番。”
元白继续道:“前辈成名多年,我也不能不知好歹,此次带十二‘利剑’前来,倒不怕在前辈面前丢了性命。”
说完,围着摊位的十二人皆下马,右手持剑,做好攻势。
虫老头喃喃道:“翁辛……元白……竟然连利剑都来了十二名,这可麻烦了。”
虫老头一拍陈伏,道:“小子,你的雁字回可别扯了后腿,一会打起来找准机会直接跑。”
陈伏暗骂这虫老头不靠谱,还以为胸有成竹,没想到这就要跑路了,却也知道这次可能惹了大麻烦,不露声色的点了点头。
只听翁辛道:“利剑……当年老夫一把‘甘泉’杀了十二名利剑,没想到李念竟然又练出了十二名,倒是下了功夫。”
元白闻言,道:“前辈当年威风,可惜在下未曾见到。今日,倒是有幸了,只是不知这些年前辈的‘甘泉’是否已经锈了。”
翁辛道:“李念只教了你大言不惭吗?”
元白眼中冷光毕露,喊道:“翁辛老贼,岂敢辱我师父!”
说着,剑随心动,一道寒芒闪过,一剑刺向翁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