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慈母有意说轻重,侠女无心只论武
这木剑终不是真剑,虽说能挟风注力,凌厉至极,但袁养成终究能靠铁掌来点磕,再加上他身法快疾,几番争抢之下,顾美仪倒是先有些心急起来:
“莫非那什么玄门十二功有些讲究,怎的我这师兄功夫长进这么多?我这番还胜不了他,难道要用那太乙剑法了吗?”
大姑娘还有绝招未用,可她自己也没摸透,不敢轻用,正在含糊,就听一道熟悉声音入耳:
“养成、美仪,还不住手,给我进屋里来!”
正是姜萍听了谷香莲的讲述,知道了事情大概,这心立时沉重起来,便来寻袁养成,却不想这两个竟然试起手来,自然喝止住了。
等袁养成、顾美仪先后来了屋中,袁养成偷眼一看谷香莲,见这泼妇人眼神躲闪,再看顾婶面冷,便知道了事发,连忙拜下请罪:
“顾婶,养成错了,还望顾婶不恼。”
姜萍知道事情已然这样,不由心中暗叹,正想说话,那边扑通、扑通声响,却是谷香莲去陪袁养成跪,顾美仪却来抱自己母亲的双腿,口里喊道:
“娘,你别生气,师兄没有错的,错的是那奸王逆臣,竟然想出这种歹毒方法敛财。此番杀了他的爪牙正好,等我爹来了,咱们也去汉中吧,先去杀了那汉中王,为百姓解危,若那朝廷明事让师兄做个汉中王还好,若是敢说个不字,干脆让这天下都姓了袁,也不算什么。”
顾美仪力大,姜萍被自己闺女箍了双腿,竟然站不起,再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气极反笑,指了眉头去问:
“顾美仪,天下姓了袁,和我们顾家有什么好?他做了汉中王,你又能得了什么?你且说给我来听听!”
“娘,我们锄暴安良,行的是善举义事,而且师兄活的快乐,我也杀的高兴,还要什么?”
大姑娘诧异反问,成功让顾夫人姜萍闭嘴,半晌才开口道:
“都起来吧,趴地上就能解决事了吗?”
几个人重新坐好,姜萍看着袁养成,无奈来问:
“你和月娥说了吗?”
“说了,她一切依我。”
“哦,那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明天回袁家庄做个准备,后天一早就走。”
“嗯,挺快当啊,可你走了,汉中王若是派人来,查问到了这边,我们又该怎么办?”
姜萍说完,先看一眼女儿,暗自皱眉,心里话:
“这孩子一心向武,从来不去想私情,本来倒让我们放心的很,可这女儿大了终究要嫁人,而且这师兄、师兄的喊这般亲热,怕是有情丝暗种,只是自己还没有问心而已,我是让她借此断了,还是借此送上呢?哎,顾城还要明天才回,真是要命。”
姜萍心中烦恼,只好一步一步来问。
袁养成知道一定有这回艰难,所以也曾寻思了很多话讲,可临到头时,还是愧于张嘴。
他正想开口揽承责任呢,顾美仪看出他的尴尬,抢先说了话:
“娘,师兄是被逼的,那狗王若敢派人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斩一双!”
“美仪!别乱说,你爹还是官身,官身不由己,你不知道吗?”
姜萍见女儿又来替袁养成解围,心中更躁,不免把声放高。
“什么官身啊,不过是受气的布袋。还不如一起去汉中,活的快活,杀的高兴。”
顾美仪低了声,但这话却不停,惹的姜萍火起,喝叱道:
“好好好,你长大了,我管不了了,你快去,去高兴快活吧,让你爹、你娘去大牢里等死好了。”
到了这时,顾美仪才止了嘴。
见了此景,袁养成才说出话:
“顾婶息怒,一切都怪我做事莽撞,若听了顾叔话一起去,或许就没这些事了。明天我只一走,想来以顾叔的能耐,上面也不会责罪,日后再略推脱些,只做情断义绝,想来也牵扯不来,就算有些累联,小子也只能以后再报了。”
他这话面上委屈,里头藏锋,让姜萍又气笑了,不过她也知道自己着急了,看上去训女儿,实际上把这两个也给骂了。
想一想,顾夫人姜萍笑骂道:
“臭小子你也不是好的!什么叫和你顾叔同去就好了?你想拉他下水就明说!还说什么狗屁不通的情断义绝,这话明天和你顾叔说,要走也不在乎这一日。好了,吃了饭,美仪你领你这位姐姐去你屋里睡,你回你的后院。”
姜萍这话说完,心情也平复了,只等着丈夫明天来了,再做商议。
袁养成吃过了,略陪一会,就扯了香莲去外边,交待道:
“别再多说了,反正我们这两天就走。”
“我怎么多说了?还不都是你做下的。”
谷香莲又不怕他,反而嗔怪的说道。
袁养成一时无言,抽身要走,不想又被扯住了,就听这妇人期期艾艾的道:
“我有些怕她,她晚上不会打我吧?要不我也和你同去,也好见见月娥姐姐。”
袁养成听完,险些笑出声,知道香莲又想作妖,怎肯依她?稍微重了些语气,嘱咐她:
“别闹!顾家妹子是难得的女中豪杰,你不妨和她学些本事,保你终生受用。”
这却是刚才略一交手,袁养成就知道顾美仪绝对得了剑法真传,因为明显要比同样精擅剑技的风二娘还高出不少,所以他才想让谷香莲晚上问上一问,学上一学。
只是谷香莲对这个不太上心,嗯、啊答应时,心中也只是惋惜今晚没人抱着自己睡了,根本没心思去学本事。
再说袁养成,他很快回了这边,张眼就见岳母许氏眼圈红肿,便知道是月娥说了,心中也是难受,张了张口,又不会说了。
好在许氏已然顺了命运,见他回来,强自笑道:
“养成,去吧,月娥在里屋等你呢,我去和春杏挤一晚上。嗯,事情已然出了,就这样吧,反正我就希望你能对月娥好些。”
许氏说完,并不等他回话,很快出门走了。
袁养成呆愣片刻,才关门去里屋向王月娥赔情。
小夫妻近二十天不见了,这没几句话就搂抱在了一起,免不得脱衣裸对,把些趣事来做,毕竟此中滋味,尝过了就难忘的。
第二天,天色大亮后,顾美仪扯孩子样的就把谷香莲扯了来,进门就叫道:
“月娥姐姐,你看我领谁来了?”
谷香莲面红耳赤,却又挣不脱,任她平日里泼辣蛮横如狮虎,落在顾美仪手里却是唯唯诺诺,只发绵羊之声:
“顾妹妹慢些,我这脚都离地了。”
此时,袁养成早已起床,就连王月娥也梳洗完毕,听到这俩人来了,连忙从里屋出来相见。
谷香莲刚被放下,抬眼就见袁养成扶了一位娇怯有孕在身的美人出来,自然知道是谁,连忙收了心神,抢前来扶,等坐好了,又退步正经来拜,口中道:
“月娥姐姐在上,谷氏香莲有礼了。”
王月娥自然也会看她,见她面皮微黑,可体态风流,身量不是很高,却胸高臀翘,就知道这是个能战的,不由白了袁养成一眼,才笑着道:
“谷姐姐年纪要比我大了,喊我月娥就行。养成,还不去扶了起来?”
袁养成急忙上前,一把拽起,这才分别坐好,各个揣了心事,一时竟然无话!
顾美仪见了好笑,起身道:
“师兄,我们还是外面讲些剑法拳技,让这两个姐姐自己叙些情意吧。”
袁养成正尴尬呢,自然听允。
王月娥心中一动,本也想问下那两个呢,正怕他在,而她不说呢,走了也好。
谷香莲是怕顾美仪的,见她扯了袁养成向外走了,心中也松了口气,不由就嘻笑出声:
“嘻嘻,这大妹子走了也好,提我像提个小鸡子似的,真的让人害怕。月娥妹妹,你这几个月了?”
她这里心直口快,一没了怕的,立时有话说了。
“快六个月了。香莲,我听说还有两个姐妹在汉中,你给我说说呗。”
王月娥这里打探“敌情”,外面两个却在议论武功!
“你这太乙玄真剑诀既是剑技,也是内功法诀,很是深奥,传你这书的人定是世外高人。可惜翠翠不在,否则以她的见识,定能讲个通透。”
袁养成略翻一下那本剑诀,就发出上面这些慨叹,成功让顾美仪记住了史翠翠这个名字。
“听你这么一说,史家这位小姐很厉害啊,我真想马上见见才好。师兄,你这玄门十二功法也不错,而且从基础做起,讲究循序渐进,真不错,你看这一篇”
顾美仪醉心于武学研究,根本不去想什么男女私情,所以和袁养成肩挨肩来论些玄功剑诀,一点尴尬也无,坦荡自然。
两人看完功法,不免再试下手法剑术,拳脚里,袁养成自如,剑术中,顾美仪潇洒。
而相互间,又互有所得,互有进步,渐渐入了痴醉之境,直到午饭时姜萍来喊才止。
顾城回来了!
本来两人相见是高兴的事,可是一提汉中行,就倒了胃口。
匆匆饭罢,爷俩里屋密谈。
他一面听袁养成的述说,一面说些自己的看法,两人间的气氛虽然不凝重,却也说不上很和谐。
顾诚官场上厮混多年,说不上喜欢与厌恶,养家糊口而已,只等告老还乡。
因为身份原因,他也与江湖中的人物多有交集,什么样的恶人和冤曲也见过,多是虚与委蛇,只顺了手,才送些情意,全个面子。
可袁养成这事做下,真的让他头疼,若让他擒了袁养成请功,不说拿不拿的下,就本心,他也不能这么去做。
所以他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能摘干净就摘,实在摘不了,大不了一家三口也一走了之。
他想清了,自然也表明了,而袁养成也就放心了,两个人间的气氛自然好多了,免不得略谈些拳棒,问一下行程安排。
所以两人又谈了约半个时辰,袁养成起身告辞。
这却是他想的明白,这里不能久待,久待下去对己对人都不好。
由于他早就吩咐了香莲,让她在后院收拾,所以他这里一请辞,那边已然准备好了。
马车还在,坐车的人也还是那几个,这边姜萍去和许氏话别,那里顾美仪正扯着月娥问安,不过眼光却总在她爹顾诚与师兄袁养成身上打转。
不多时,众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不好远送,只愿潜行,所以只在门口话别。
马上的意存愧疚,拱手道:
“顾叔、顾婶多担待,侄儿去了。”
门前的心中翻腾,扬手说:
“路上慢些,一切要三思再行。”
顾美仪心中不高兴,喊一声道:
“嗨,师兄,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姜萍听了生气,扯了就走。
顾诚听了苦笑,摆手示意离去
马蹄声响小巷中,车轮滚滚总带风。
男儿有志奔远方,侠女存情意同行。
顾美仪心中有了计较,却不和父母明说,只去暗中准备不提。
暮色来时,袁养成已然进了袁家庄,知道女婿来了,正在软椅上做员外梦的王化吉连忙来见,众人一番参拜就不再多说。
因为有了月娥的叮嘱,袁养成和谷香莲以及岳母许氏都闭了嘴不讲实情,只含糊着把在汉中金银山上弄了好大家当的话重新来说,好把王化吉骗过去。
王教授初时不肯,可也耐不住众人都劝,有说那里日进斗金的,有说反正都走,这边暂时不要了,你自己会种田、还是会喂马?
这般一说,王化吉就勉强应了。
此时夜已深沉,把谷香莲送去别屋,不管她怨烦,袁养成还来陪月娥安歇。
到了第二天,开始收拾准备,而袁养成也去村里找些闲人或没牵累的,只把那些话重新说一遍,好歹也招了十几个帮手同去。
就这样,又弄了一大天,晚上免不了请些乡老四邻,喝上几杯,席间还讲那话,又把些家业拜托,做足了功课。
等众人散了,袁养成来陪月娥,谷香莲也赖着不走,自顾去床尾弄个横铺来睡。
好在第二天需要早走,她倒没有大闹,只半夜扯过男人来,略凑了凑,便抱一起睡了。
说是早走,等弄好车马,再聚齐人手,天也亮了,才匆匆而行。